“这是……我送给伊月的戒指……”银痕疑惑,勾起了久远的记忆。这枚戒指来自他的父亲银鹏,当时银鹏喝了点酒,高兴地交给他,叮嘱要送给喜欢的人。
现在,这枚戒指却在排斥他。
“不愿意我接近么?”
“莎莎。”
有人从石屑中探出手,挣扎着站起来,是绪云封,他还活着。
“伊月的师兄?”银痕诧异道。
“是你?”绪云封辨音识人,也看到了蓝光幽幽的莫伊月。
绪云封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但他又看到了伊月的身边似乎站着一个人料是银痕,顿时冷冷道:“离她远点。”
银痕退后,眼前之人似乎才是守护伊月的人。
三乐堂很暗,绪云封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他的视线刚刚回复一些。借着戒指的蓝光察看莫伊月的气息。
戒指没有排斥他。
绪云封看着莫伊月毫发无损的样子,舒了一口气。他叫了几声大师兄,可是没有人应,便掏出几粒药丸自己服下,就地打坐起来,被困了一天,他有点虚弱。
银痕看见那些药丸,立刻想起这是救命的药。
“借你几颗药,救治我的朋友。”
“嗯?”绪云封无动于衷。
银痕一愣,道:“我的朋友生命垂危……”
“你知道这药有多珍贵么?”
“不可能贵过人命。”
“比她的命贵。好了,滚吧,我不想再与你多说。”绪云封闭着眼睛,休憩打坐。
“什么?药比人命贵?”见对方竟如此说,银痕有些诧异。药贵而命贱,要药何用?
“让你滚,听不到吗?给你10秒钟。”他依旧坐着,声音有些不耐烦。
“妈妈……”方薇迷迷糊糊发出了一个声音,神色萎靡。见她这样,银痕焦急起来。而对于绪云封的态度,更是恼火。
银痕隐藏在暗处的身影走了过来,站在绪云封面前,金色的铠甲折射幽幽蓝光,他沉声说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
绪云封剑眉一凌,嘴角抽动,被一个凡夫俗子麻瓜似的人物用这般语气命令,他觉得又可笑又愤怒。
“你这是在找死。”
银痕无言,只觉这种人骄傲到了骨髓,目中无人已经难以自拔,与其多费唇舌,还不如直接动手。
“要动手吗?愚蠢。”绪云封看着银痕银痕缓缓而来的手,毫不在意,轻蔑笑道。
但随即,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银痕掐住他的脖子,整个提了起来,脱离地面。
魔气消失后银痕瞬间获得的无穷力量也跟着消退。但不能因此而小瞧他,现在是晚上,尸鬼经运转自如,行尸之力借着跳尸之身发挥出来,也非同小可。
不要忘记,他还穿着天魔神甲,即使天魔不在,也是传奇之物。
绪云封有些发愣,不知所措。他想叫喊,可是脖子被掐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脸都憋得通红。
直到意识到眼前之人是银痕时,他才满脸骇然。两只脚挂在当空,踢腾不已,双手似乎忘了怎么挣脱,一个劲的只是胡乱捶打。他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事实,一只蝼蚁将他如婴儿般举起,轻而易举,甚至都不能反抗。对方的手臂像钢铁一样,任凭击打,纹丝不动。
他不说话,银痕却开了口:“人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相提并论。”
啪嗒。
“看在她的面上,我不杀你。”银痕一松手,绪云封就跌坐在地面,他抚着脖子咳嗽不止,眼神比脸还要血红。
“把药拿出来。”银痕淡淡道。
绪云封趴在地上似乎咳得很厉害,喘不过气来。这是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强烈的愤怒怨恨一发不可收拾,双手狠狠的插进腿部的血肉,刺激着复仇的神经。
他猛地冲起,凌厉的气势袭来,五指成爪闪电般直取银痕的喉咙。
这一击很毒,乃是致命的杀招,直接扯烂人的喉管。
嘭!
五指扭曲,痛的钻心,绪云封感觉击在一块铁板上,正是天魔神甲的护颈。一击无功,他竟不退避,拳掌劈头盖脑而来,全无章法。
银痕叹息,对方死不足惜,方薇却每况愈下,拖延不得。
身形一动,闪现在绪云封侧面,右手一抄,从他衣服上喀拉拉扯下一个口袋,那药瓶子就在其中。
“可恶可恶可恶,要你的命,去死!”绪云封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不能被蝼蚁饶命,这是亵渎,是侮辱。
银痕退开,这毕竟是伊月的师兄,他不想因此杀害。
可绪云封的怨恨如燎原之火般滋生,他状若疯癫,一心雪耻。
突然,一只鬼爪绊住了他的脚,绪云封怆然摔倒,随即,一只两只越来越多的小鬼爬到他的身上,将他淹没在黑影中。
绪云封凄然大叫,声嘶嚎啕。一只手掌突出,举在半空,转眼又软了下来,顷刻间成了一堆残渣,尸骨无存。
银痕摇了摇头,这是对方怨念太深,引的小鬼缠身,万劫不复。他看了看手中的瓶子,满满一瓶药,忽然觉得,绪云封真是人渣,死不足惜。
银痕擦了擦方薇鼻下的血迹,取出几粒药,塞进她口中。慢慢的,她的气色回复,呼吸也变得均匀,心跳脉搏都有力起来,阳气都浓郁了不少,算是脱离了危险。
看着方薇快速的好转,多年前那个不能守护的人浮上心头。守护,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守护住了一个人,尽管只是朋友,但这种感觉不言而喻,他非常欣慰,付出更大的代价也值得。
凡是在乎的人,就要不惜一切去守护,哪怕为此牺牲,为此杀戮,为此堕落,为此与天下为敌。这是他的道,也是他的正义。
他不是那种开心就好的人。当然,他似乎也不是能做出大贡献的人,他甚至不是人。
他只是,想守护身边的人,而已。愣神之际,颈中的链坠微不可察的一闪,一道黑芒嗖的窜入地下。
“果然是好药。”银痕一颗心放下,将药收好,准备离去。
“嗯?”他驻足凝神,细细察看,竟见这围墙之外一团团微弱的阳刚血气弥漫。
“似乎是警察,怎么迟迟没有进来?”这里的事临近中午便已发生,持续了一下午,动静之大,警方不可能不知,但围而不攻是什么意思?
银痕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唉,罢了,我先离去,伊月没有危险,她不知我的事想必也不想提及,如果警方进入,由她解释这里的事再合适不过。天魔神甲穿在我身,便先带走,这东西怨念无穷,与人不利,与我却是大补。”
天魔神甲不愧是件异宝,令人战力非凡。
思量已定,正欲离开。
忽然,一股浩瀚的气息自地面涌出,平地起飓风,直卷天际,残破的战旗翻飞,猎猎作响。但是周围却静得出奇,竹林和草地像死了一样,寂静。
银痕警戒,他身处飓风的核心,天魔的气息被涤荡的一干二净,露出了银痕白皙的皮肤。神甲从身上剥离,被吹上了高空,不知散落在何处。
一道包裹着红芒的黑光自地面而出,直刺夜空,形成一道光柱,极细。
漆黑却闪着红芒的光柱移动,像一支画笔,在勾勒线条。所过之处,青草枯败,转瞬腐朽。
银痕惊骇,光柱似乎在刻画阵图,神异的力量令他心惊,生命都要腐朽。
“这是什么东西?”
迟疑之际,黑红光柱已近在眼前。咻的一声穿过,银痕毫发无损,似乎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远处的绿玉裁决无主自动,绿芒闪烁,似在颤抖。
片刻之后,阵图完成,光柱立在中心,不再移动。银痕神情紧张,怀中的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在他惊骇的眼神中,迷迷糊糊的方薇伸手于脸上抓了抓痒,身子往银痕的怀里挤了挤,睡得更香了。
“怎么回事?为何我不能动弹,方薇却跟没事人儿似的?”
不及多想,忽然之间,黑芒大作,阵图的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吼——
一声龙吟呼啸,大地都在颤抖。
“什么情况啊?”银痕已经彻底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干瞪着眼瞠目结舌。
一道巨大的光影拔地而起,如龙蛇扭曲,直冲霄汉。
轰!
银痕抬头的刹那,只见接连而下九道彩色的闪电,生生撞击在光影上。光影扭作了一团,闪烁跳动,忽明忽暗。
“造孽啊,天打雷劈。”
银痕震惊,却不为光影。
为的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了绚烂的色彩,九道炽烈雷光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黑白两色银痕不敢肯定,或许是别的颜色而他难以分辨也有可能。但那七种绚丽的光,如梦如幻,深深刻在了他的瞳孔上。
九彩闪电出现的刹那,百鬼惊恐,呼天抢地鬼哭神嚎,一个个抱头鼠窜,逃的无影无踪。
随即,光影消失,雨夜在继续。
阵图之中,黑红之芒大作,无尽腐朽的气息弥漫。一个金属感极强的物体缓缓破土而出,片刻之后,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把古老的刀。硕大夸张的造型似一截重尺,深沉古典的银黑如一块顽铁,纹饰沧桑,打磨粗糙,很难想象,这样风格迥异的刀,竟配得起这般隆重的出场。
黑刀悬浮,立在眼前,银痕不假思索,伸手便握进了柄槽(矩形刀柄,内有空缺,容纳单手握住)。
那种力量神异可怕,要击溃他轻而易举,哪怕万分之一都不是他所能抵抗的。他甚至难以理解这还能不能用“力量”来形容,力量不该是这种匪夷所思的表现形式。
不过这都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他关心的只是怀中的人有没有因此而受到伤害。所幸,方薇睡的很甜,外界的一切包括隆隆的雷声,她全无感应。
银痕握住柄槽,唰的一下用力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