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快活王,不知道快活王将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而白飞飞的生死,已在他的一念之间。此时此刻,沈浪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砰砰砰地直跳,谁也不知道下一分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一时之间,简陋的农舍里散发着慑人的威力,甚至于空气中,也夹杂着许多沉闷的元素,整个屋子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是生是死,仿佛一触即发。
“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还要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制造出许多的杀戮来吗?难道你觉得你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朱七七拼命地喊道,她实在不明白,快活王何以突然会变成这样?她心中十分的惶恐不安。
听到朱七七这样误会自己,快活王也是十分的心痛,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他都可以接受,可是朱七七这样看待他,他却实在无法理解。在这个世上,他对朱七七最好,最疼朱七七,可是,朱七七却不能完全地相信他,这让他打从心眼里觉得有点悲哀。
而最让快活王觉得悲哀的是,他却有口难言,有理难辨了,他的沉默却被其他人理解成了默认,默认他要杀白飞飞的事实,默认小猫儿其实一直就在他的手中。他睁眼看着沈浪,看着朱七七,看着秦枫,看着百灵,看着熊猫儿,再看看萍儿,还有自己眼前的白飞飞,他突然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地可恶,却又是如此地可怕。
好似就在眨眼之间,快活王觉得整个屋子都暗淡了许多,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的,他开始失望了,原来整个世界,是如此地丑陋。
“爹,你倒是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朱七七还在撕声力竭地喊着。
但这喊声,在快活王听来,却觉得是如此地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听来却是千里之外,也许是心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你们不要管我,孩子要紧,快救孩子吧。”白飞飞温柔的,仓促的,又不顾自我的声音,仿佛从天堂里传来,让沈浪等人听了,不禁又是佩服,又是为她担心,尤其是熊猫儿和百灵听了,更是一阵感动。
只有快活王,觉得白飞飞那来自天堂的声音,却有着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可怕。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快活王心想道。他憎恨地看着白飞飞,就是这个有着天使表面的魔鬼,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她同归于尽。
快活王最后再看了朱七七一眼,真不知道,她的单纯,究竟会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可惜快活王已经没有时间来验证了,他除了觉得悲哀之外,别无其它。
突然,快活王一手抛开了手中的孩子,另一手紧紧地扼住白飞飞的脖子,白飞飞顿时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极其困难。
熊猫儿飞身接住了孩子,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白飞飞生命的关头,沈浪趁着快活王抛孩子的瞬间,闪电般欺身到快活王的跟前,一手拉开白飞飞,另一手中的长剑直刺向快活王,他的这几个步骤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简直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以致于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长剑已经刺穿了快活王的身体。
这个状况着实来得太快,别说其他人一时之间被懵住了,就连沈浪自己,也完全地呆了,他原本这一剑,只是想迫开快活王对白飞飞的攻势,却没想到竟然会刺穿快活王的身体,为什么快活王不躲不闪?以快活王的能力,怎会躲不开呢?
有谁会愿意站着等死呢?快活王又不是傻子,他想躲,想得要命,可是他闪不了。因为在他抛开孩子的那瞬间,白飞飞竟然反手点了他的xue道,而这个动作,没有人会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那抛开的孩子,以及熊猫儿和沈浪的反应,谁会想到已经是瓮中之鳖的白飞飞竟然还会有此一招呢?
快活王自知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浪的长剑刺来,刺进他的身体里,然后穿过他的身体,他无法躲,也无法叫,难道真是他造孽太多,这就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
沈浪的长剑,还没有拔出来,因为他已经思想停顿了。不只是他,在这一刻,在场的人都呆了,都傻傻地瞪眼看着,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思想停顿,大脑空白,基至于地球和时间,都停止了转动,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个画面,停留在这个画面。
“爹,”朱七七如梦初醒般地喊叫,犹如划破夜空的长啸一样尖声刺耳,震醒了其他的人。
沈浪一,将长剑从快活王的身体中抽了出来,长剑已被染红,血一滴一滴地在往下掉。
快活王的身体,在原地打了两三个转,然后方自落地。
朱七七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上来,拖着快活王的手道:“爹,你不能死啊,你起来啊,爹。”可是,任凭她如何拖,如何摇晃,快活王还是一动不动的。
“爹,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你是快活王啊,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朱七七的眼泪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在这之前,她看过多少人亡,可是亡前总是还有机会说几句话的,然而快活王,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在剑穿过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身亡了。
无论快活王生前是多么地厉害,多么的不可一世,然而,归根究底,他也终究是个普通人,有着血肉之躯,克服不了死亡。
朱七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快活王的尸首发着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浪过来,蹲下身,看着朱七七道:“七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躲。”
朱七七怒目瞪着沈浪,痛苦地说道:“是你,是你杀了我爹,你还我爹的命来。”她竟然扑向沈浪,双手发疯般地掐住沈浪的脖子,狠狠地摇晃着。
沈浪也不反抗,任由朱七七掐着,摇着,他知道,这次他真的是失手了。
百灵赶紧冲上来,拉着朱七七道:“七七,你松手啊,刚刚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沈大哥也是不得已啊。”
朱七七的手虽然松了,但是嘴却没有停下来,边哭边道:“不得已?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为他父母报仇。”
沈浪实在已经无法解释了,毕竟快活王已死是不争的事实,他看着朱七七痛恨他的样子,竟从地上捡起长剑,递给朱七七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那么你就杀了我,为你爹报仇,我绝无怨言。”
朱七七接过长剑,缓缓指着沈浪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沈浪不说话,他当然知道,以朱七七的性子和脾气,自然是敢杀他,可是,如果杀了他,能够消除朱七七心头之恨,他愿意死。
百灵紧张道:“七七,你可别做傻事啊,就算你杀了沈大哥,也是于事无补,你爹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百灵的话,说到朱七七的心坎里去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呢?快活王是再也活不过来了。她把长剑一扔,对沈浪恨声道:“我不会杀了你,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我要你比死还难受。”
沈浪从农舍中退了出来,他知道朱七七此时看了他就来火,他不想让朱七七难过。他看着这栋农宅,实在想不到,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快活王,竟然会葬身在此,难道一切都已经早有定数?
白飞飞也出来了,自责道:“对不起,沈大哥,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七七误会了你。”
沈浪道:“这不关你的事,实际上在这之前,我和七七就已经出现矛盾了,只是现在快活王的死,加深了这个矛盾。”
白飞飞盈盈道:“你放心吧,七七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后,自然会与你和好的,我会帮你和她说清楚的。”
沈浪苦笑道:“没有用的,这次我知道,我和她是真的完了,从我刺快活王的那一剑开始,我和她就已经完了。”
白飞飞难过道:“如果七七她真的不肯原谅你,那我就真的难辞其咎了,是我毁灭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沈浪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别忘了,你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是快活王对不起你在先,你能够不迁怒于七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白飞飞摇头道:“难道你忘了,我从小是怎样长大的吗?我也失去过,或者说,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我非常理解七七现在的心情,她现在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都要痛苦,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退缩,虽然她现在非常不理智,可是现在,也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
沈浪震惊地看着白飞飞道:“飞飞,你真的变了好多,你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白飞飞眨着眼道:“你是说我以前很冷漠了,没有人味了?”
沈浪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你,的确比以前更让人喜欢了。”
白飞飞羞涩道:“好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料理快活王的后事,七七肯定还需要你的帮忙。”
沈浪和白飞飞回到屋子里,朱七七的哭声还没有停止,此刻的她,一定是悲痛万分的,从此,她将和快活王阴阳相隔,永无相见了,叫她如何不悲?如何不痛?
只是,没有人能够抗拒得了死亡,有道是“死者已矣”,但留给活人的,却是肝肠寸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