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凌生刚从山上采药回来,便见何清有些兴奋的朝他跑过来,说道:“凌大哥,你这次上山怎么去了这么久呀,再迟些天就赶不上明日的齐云会了!”
“喔,再隔些日子就过冬了,因此我想趁现在上山方便点,多备些草药。你刚刚说什么“齐云会”是怎么回事呀?”凌生笑着问道。
“凌大哥,难道爷爷没跟你说过吗?”何清歪着螓首,有些疑惑的问道。而怀中那只形影不离的雪卢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歪着脖子“呜噜”一声看着凌生,模样甚是好笑。
正当此时,何伯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杆旱烟,抱歉的说道:“哎,怪老朽不好,竟忘了跟凌兄弟交待这事了。”
凌生叫了声“何伯伯”,便站在一旁,等何伯继续说下去。
何伯吸了几口旱烟,在一旁石凳坐下,看着凌生缓缓说道:“我们这披云村虽说与世隔绝,但也有自己的一些习俗,偶尔也会举办一些大大小小的盛会。而这齐云会便是我们族中一年一度的,最为隆重的盛会了。”
“只因当日救醒你时,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且你醒来之后也急着寻找下山之路,我只当你是外来之人,偶然到此,并不打算久留。”
“而我们这齐云会也只有我们村中族人才能参加,故而也就不便将此事告知于你。未曾想,你之后不但没走,还继承了于长老的药庐,成了我们村中唯一的大夫,那时已算得是我们村中族人了,只是我年老健忘,却将此事也忘了跟你交待了。”
何伯抖了抖烟灰,继续向凌生介绍起齐云会的由来。
”这披云山之北有一座山峰,也是我们这披云山最高的山峰,名唤齐云峰。峰顶之上有一道家宗门名为落云宗。千余年前,村中族人迁居于此时,族中有数位道行高深的先祖,为免这仙家法术就此断绝,便创立了这落云宗,传授族人道家仙术。只是那几位先祖仙逝之后,空留下一些仙术典籍,而族中后辈却少有人能参透其中奥妙。只有百余年前的一位天资卓绝的前辈,经过近百年苦修,遍览宗内所藏典籍,最终修得大成,能呼风唤雨,御剑飞仙,以至后来更是飞升上界,得道成仙了。当然,这些老朽也是听老一辈们代代传诵得知的。但凡族中少年幼子,只要资质出众,都可以被挑选成为落云宗弟子修道成仙。”
听到此处,凌生不由得心中恍然,难怪最近到此半年有余,只觉村中老幼居多,青壮者甚少了。
“这齐云会便是落仙宗每年选拔弟子的盛会,向来由族中两位长老主持,一位便是凌兄弟你认识的那位于长老,另一位则是落云宗的掌门薛长老。不仅如此,这齐云会更是对门内弟子一年来修炼成果的重要考核。村中族人大多都有子女在落仙宗修炼,对这齐云会自然也是非常的看重了。”何伯接着介绍道。
说到这里,何伯看了看何清,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清儿资质尚佳,却有老朽之赘,几番劝她,始终不肯去入那仙家道门,却要陪着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徒费青春,倒真是委屈她了!”说完怜爱的看着何清,眼中神色复杂,惋惜中又有些欣慰之色。
想来何老伯的心中也是矛盾非常,做爷爷的自然想自己的孙女能够修道成仙,但若真让她去入那落云宗,心中却又是难舍难分。
“爷爷,你说到哪去了!”何清有些嗔怒的说道,“清儿的资质我自己知道,就算去了落云宗,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清儿也不稀罕什么修道成仙,只求日日陪伴爷爷左右,反而快乐!”说着搂着何伯的脖子,有些撒娇的摇晃着。
看着爷孙两享受着这天伦之乐,凌生心中也深感欣慰。不过,又想到自己身世茫茫,过去种种皆无从想起,不免又有些感伤。
看到凌生面露愁色,何清不禁疑惑的问道:“凌大哥,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凌大哥只是想起自己身世,有些感触。”凌生答道。
“凌大哥,你想到什么了吗?”何清关心的问道。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正因如此才叫人苦恼!”凌生皱眉道。
见到凌生一副苦恼模样,何清心中也替他难过。
不过,难过之中却不由自主的夹杂着一丝庆幸和欢喜,只要自己的凌大哥一日不想起以前的事,那便就会多留一日。而转念一想,是不是她的凌大哥一旦想起以前的事,就会马上离开她和爷爷。若是这样,真不如永远都想不起来才好。
一念至此,何清立刻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简直太对不起自己的凌大哥了,以致忍不住使劲跺了下自己的小脚。
此时的凌生正悠悠的望着天边的晚霞有些出神,并未瞧见这些。
“凌兄弟,人之过去,难免有些令人痛苦悔恨之事,有些人千方百计想忘掉而不能。可见,有时忘记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万物兴衰自有定数,过去之事忘了就忘了吧,该想起时自然会想起,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你以为呢?”想来何伯少年时也曾学过一些道家典籍,这番话说得颇具道风。
凌生虽知何伯是在宽慰自己,但也觉得这番话颇有道理,当即含笑道:“多谢何伯伯关心,晚辈也是这么想的。”
接着何伯又跟凌生说了一些齐云会上需要注意的事情,对道门一宗也尽量详细的给凌生说了个大概,三人一直聊到天黑。
因为明日便要举行齐云会,几人用过晚饭后就各自回房歇息了。凌生草草收拾了下药草,便也躺下休息了。虽觉有些疲乏,但还是难以入眠。对今日何伯所说的那些玄门道宗、仙家法术,凌生以前闻所未闻,心中既感神奇,又觉不可思议,对这齐云会也越发期待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凌生等人便已起来。
刚走出屋外,就见村中之人也陆续从房里走了出来,迎面正好碰见王大叔一家,还有同住在村西的李寡妇。
这大半年来,村中父老多蒙凌生治疗病痛疾患,互相之间已熟稔非常,见他也要去参加齐云会,不仅不以为怪,反倒担心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主动跟他聊起这齐云会来。
“凌兄弟,你既然对寻找药草这么有天分,想必你的资质也不差,待会你不妨跟小川一起去测测灵根吧。”王婶这般提议道。
“诶,是呀,我也听薛长老说过,这灵根好的人,对着灵草灵药的感应力也特别好。嗯,凌兄弟,你真该去试试!”李寡妇一听,也觉有理,这么说道。
王大叔等人也都望着凌生,似乎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凌生苦笑一声,说道:“你们不要取笑在下了,我虽不清楚这道家法术是怎么一回事,但既能让人修炼成仙,想必修行起来也是难如登天的。要不是天众之资,而且自幼勤修,断难有所成就。我虽无一技之长,但自认还有些自知之明。想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还妄想修仙得道,岂不是痴人说梦?各位好意在下心领了。”
一边的何伯听完,一摆手道:“凌兄弟此言差矣,这修道不比其他,勤修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还属资质与悟性。资质上佳,悟性超群的人,修行悟道,日进千里,一朝有成,寿元也可增加,而后再图精进,便如乘浮云而上青天。而资质拙劣,又无悟性者,纵使修炼百年,穷其一生,也难有所突破。而个人资质的高低主要体现在这灵根之上,而这灵根又依据个人的体质经脉不同而有所差异。一般来说,一个人出生之时,即具有独自的骨骼血肉,经络脉理,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具有灵根。及至十二、三岁,经脉已基本成型,很难有所改变,而身体骨骼则要到成年之后方才定型。一个人是否具有灵根与灵根的强弱,出生之时便已确定,随着年岁增长虽有所改变,但变化甚微。之所以让其幼年时便开始修行,除了希望其早有所成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随着骨骼经脉的变化,对灵根属性也会产生影响,及早修行,则更能把握自己灵根属性,从而确定今后修炼的方向,取长补短,自然事半功倍。”
说完,何伯顿了顿,看了看何清,又继续说道:“清儿资质不差,如今,也已近成年。本该让她早早加入落云宗的,只是这修仙道上千难万苦,艰辛非常,而她又少不更事,太过天真,我实在担心她一人在外,受人欺辱,以至今日仍下不定决心。”
说到这里,何伯似乎想到什么事,眉头紧锁了一会,片刻之后,又象下定了决心,望着凌生,郑重的说道:“凌兄弟,老朽曾救过你,你也曾救过老朽性命,这种缘分想必上天注定。老朽知道你为人正直,今日便将清儿托付给你,只望你们加入落云宗后,替我照顾清儿,如此老朽便了无牵挂了。凌兄弟若能答应,这份恩情,老朽必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说完,便要给凌生大礼跪下。
一行众人都不曾想到,何伯突然来这么突兀的一下,一时都有些懵了。凌生更是不知所措,匆匆扶起何伯说道:“何伯伯,你先起来再说!”
“只求凌兄弟一个承诺,老朽死也瞑目了!”何伯两只长满老茧的双手紧握这凌生的手腕,两眼殷切的恳求道。
看何伯态度如此坚决,凌生已知眼下再难推却,也很明白这个承诺的份量,郑重之中仍有些难色的应道:“好吧,在下答应就是了。只是,我能不能进那落云宗还是未知之数,要是在下资质所限,未能如愿进入宗门……”
“若凌兄弟不能加入落云宗,只当清儿福薄,老夫也无话可说!”见凌生答应下来,何伯一时喜不自胜,这般插口言道。却全不为凌生所说的顾虑担心,似乎心中认定他必能进那落云宗一般。
这时,一旁的何清见何伯已经打定主意要送自己进那落云宗。想到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又想到今后自己不在身边,爷爷一人无人照料,心中更是放心不下。
一时百感交集,只觉心中难过不舍,再也控制不住,泪盈于睫,抽泣着说道:“爷爷,清儿不稀罕学什么仙术,清儿不想离开爷爷!”说着已扑进何伯怀中。
“傻丫头,你也不小了,难道还能让你一辈子陪着爷爷吗?爷爷有你王叔王婶照顾,不用担心。倒是你,爷爷一直放心不下,未能让你早日修道。所幸今年遇见凌兄弟,有他在你身边,爷爷便可放心送你进落云宗了!”何伯一边安慰何清,一边又向凌生交待了一些事情。
这时一旁的王婶拉了拉凌生的衣袖,笑着说道:“呃,凌兄弟,其实我们今年也打算让小川去试试的,若他也能进落云宗,能不能麻烦你也替我们照顾一二呀!”
“当然没有问题了,王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凌生一口答应道。
“小川,快过来谢过你凌大哥!”王婶欣喜说道。
一旁拉着王婶的手,年纪在十二、三岁左右的乖巧少年走过来对着凌生行礼道:“谢谢凌哥哥!”声音稍显稚嫩,长得倒和王叔一般相像,憨厚可爱。
凌生笑着轻拍了几下小川的脑袋,平日常见他跑过来让清儿陪他玩耍,对这少年的脾性也比较了解,他还是颇为喜爱的。
一行人边走边聊,一会工夫便到了村北。
只见一座百余丈宽的山峰冲天而立,往上望去,全被迷雾笼罩,不知山高几许。山峰前一座祠堂依山而建,祠堂之前一片方圆数十丈的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村民,此时都屏气凝息立于峰前,肃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