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此刻只顾在心里念叨着何清,哪里还有那个耐性再等下去。更何况,他对于清风是否能够真的领着紫荆谷诸位筑基期长老重新杀回宗门,也是抱着八九分怀疑的态度。
当日在天魔山他可是亲眼所见,自己这边四大宗门被杀得四散而逃。依眼下的形势,紫荆谷即便实力再强,此刻也只会忙着自我守御,巩固山门,哪有那工夫再理会其他宗派的安危。
再加上天魔山的任无极如此有恃无恐的追杀自己的于师叔等人而去,似乎丝毫不顾忌紫荆谷的存在,想必另还藏有什么厉害的倚仗或是其他的阴谋诡计,只怕就连紫荆谷也是存亡难料。天魔山一战,他可亲身领教过那任老魔的手段,深知此人不容小觑,心中对他也是又畏又恨。
这其中的厉害得失,凌生还没上得山来就早已在心中思量过千百遍。眼下门中空虚,正是救得何清逃脱此难的最好时机,他又怎能错过。若是迟误片刻,只怕那天魔山两位长老归来,那时再想脱身可就千难万难了。
当下,就见他强忍着阵阵奇痛,又将两只手扣在了腰腹间的锁带上,再次狠命的往下死拽。
只可惜,结果却如杨奇所言一般,那囚灵锁带只会缩小,不会放宽。几声“哒哒哒”的轻响从锁带上发出,锁带上的齿口又收紧了几格,将凌生的肚腹整整勒进去了一圈。
不过这倒还好,最要命的是锁带上的无数根细丝般的钢针全都被带歪了,在体内乱挑乱刺。
只见凌生前方肚腹点点血迹渗出,腰后数根细针更是刺入骨髓,疼得凌生再次弓下身去,忍不住想要喊娘。巨大的奇痛终于让他忍受不住,闷哼出口。
那前方坐着闭目养神的许姓黑袍修士这时也被吵醒了,不由得睁眼看来,正见凌生一脸痛苦模样。又看他双手抱腹,佝偻着身子,心中已猜出是怎么回事,冷冷的讥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自不量力,你以为这囚灵锁是一般的枷锁吗,岂是你挣得开的?我劝你还是消停些,不要自讨苦吃。你要想死,等我两位师尊回来了再死。可不要现在寻死觅活的,弄死了自己不要紧,反要连累老子在师尊面前没法交待!你要再这么闹,可别怪我去封你的穴道,叫你也像旁边那几个一样,动弹不得!哼!”
听到那许姓修士的话,其他一干落云宗弟子也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凌生,见他神情痛苦,心中也生出不忍,加上彼此都是同门,眼下更是生死一处,心中更不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只是此时受制于人,迫于许姓修士的淫威,不敢大声辱骂。只是默默在心里诅咒,有几人则恨恨的拿眼偷偷瞪了那许姓修士几眼。
凌生缓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的抬起身子,放开双手,低头望着腰间那巴掌大小的阴阳太极圆盘,脸上面皮犹自抽动不定,眉头紧蹙,一副又恨又叹的神情。
眼下,他已深知这囚灵锁想要强拽下来确实是不太可能,又兼那许姓修士言辞警告,若是再尝试,只怕真的被他点了穴道,那时更是没了计较了。也就只好放下了这个念头,再想其他办法。
这时又听杨奇朝自己小声询问几句,凌生只是抱以一笑,便低下头去自顾思量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就在这时,忽觉一股暖意从丹田上方漫出,朝腰腹中被细针刮刺过的血肉经脉处蔓延而去。
凌生不由一惊,立刻明白了这股暖意为何物,心中马上暗呼道:“精气!”
如此想着,又急忙将神识往体内一放,朝自己丹田上方两寸处,那股精气散出的地方探去。
这一探之下,凌生又觉奇了,神识反复扫过,只觉那里空无一物。那股精气好像是凭空产生的一般,让他一阵咬牙咂舌,摇头苦思,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琢磨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脑中突然又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如晴天霹雳一般。
接着就见他面上一阵狂喜,心中却在暗骂自己:“咳,真该死,我这猪脑袋,真是急得发了懵,竟然没想到这一节!”
此刻,旁边的杨奇仍不时拿眼瞟他,只见他一会哀苦叹气,一会又暗自偷笑,像是发了癫一样,心中也是琢磨不透,暗自嘀咕,这位凌师弟不会又想闹什么把戏吧。
只见凌生盘膝一坐,双手抱印,默默的运起法诀,不是那炼气化神之法,却是那炼神还精之门。
只片刻工夫,就见他脸上颤动的皮肉渐渐恢复如初,神色也安定了下来,嘴角间还挂着一丝笑意。
而他体内丹田中正有一股股精气冒出,连同刚才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精气一起,往腰腹间受损受伤之处蔓延而去。适才的剧痛瞬间减缓了大半,受伤的血肉经脉也渐渐愈合。
感应着体内受损之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凌生并未停手,依旧将丹田处的灵力继续炼化,变成股股精气,直往自己双腿灌注而去。原来,他却是打算使出那“千影步”来!
眼见凌生脸上神色渐渐和缓,一副安心打坐炼气的模样,杨奇只以为他终于肯安下心来炼气打坐了,也就不以为意了,正想回过头来。
却见,凌生忽然从蒲团上站起了身来,一只手往袖中摸去,掏出一把短剑来。吓得他又是一怔,生怕凌生又要做出什么乱来,惹恼了那名天魔山修士,对他不利。急忙抢身过去一把扯住凌生的衣袖,瞪大着双眼问道:“凌师弟,你要做什么?”
凌生只是朝杨奇镇定的一笑,回道:“师兄不必担心,师弟自有分寸!”
接着,就见凌生缓缓朝前方那名许姓黑袍修士走去,周围的一干同门修士也不由唬得一个个睁大了眼,摸不透凌生想要干什么。一会看看他,一会又看看前方的许姓修士,心中也隐隐替这位凌师弟担心。
此刻,那名许姓修士也早已睁开了眼,同样朝凌生望来,脸上一副又是嗤笑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神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把凌生放在眼里。
直待凌生走近离他不到十步远的时候,那名许姓修士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凌生手中握着剑,戏谑着说道:“呵呵,有趣有趣,看来这位道友也是闲得坐不住了,身上发痒,就跟他们几个一样,不被人打上两拳,踢上两脚,浑身便不舒服!好说好说,反正在下也是闲得无聊,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帮上一帮的!”说话间,又往旁边窗口下弹着动弹不得的几名落云宗修士斜瞥了一眼,正是刚才被他点翻的那几名咒骂他的弟子。
此刻,周遭的落云宗弟子都是一个个皱眉苦脸,心知凌生必要吃打,不由得都替他捏一把汗。凌生经过的几名弟子也不由得猛拉他裤腿,想要叫他回去。
却见凌生,不管不顾,只顾向前走,听到许姓修士发话,脚下又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在下的确是想请道友帮我一个小忙,就是帮我把身上这副锁链打开除去。在下保证,只要道友肯帮这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饶你一命,如何?”
那许姓修士听了凌生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不由得“噗”的一声,憋了一声笑,继而又做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故作沉思了一番说道:“嗯……我考虑了一下,道友这个提议真的非常不错!好吧,你过来,让我帮你打开!”
说话间,就见他伸出一个手指,朝凌生勾动两下,脸上隐隐挂着一丝阴笑,右脚已暗暗续劲,只等凌生走近,就要给他一脚好看的。
凌生见此,心中大喜,一手抓着剑柄,慢慢的走近那名许姓修士。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五步之遥时,忽见凌生身形暴起,一道如烟如雾的身影掠过,人已站在了那名许姓修士身侧,与他背对着站在旁边。
不止是其他不认识凌生的落云宗修士征得愣了神,就是那名曾经亲眼见识过凌生“千影步”的杨奇也是惊得圆睁了眼,看了看仍然套在凌生腰腹上的囚灵锁,心中直呼:“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最难以置信的还是那名许姓修士,只见他一脸吃惊疑惑的表情,刚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要转头去看凌生,口中只吐出一个:“你……”字,便身子一歪,眼中世界也随着倾倒了下去。
就见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那名许姓修士也身子一软,瘫倒到地上。
凌生往地上的许姓修士看了一眼,见他不再动弹,口中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庆幸的想到:“还好引得此人大意,适才这一击倒是有惊无险!”
接着,就见他一手掣着剑,一手朝还在发愣的一干同门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就抬起脚步,蹑手蹑脚的朝门外走去。
摸出门外,凌生又朝隔壁一间厢房小心的走来。又生怕手上的锁链发出声响,只得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绕过窗口,一直来到第二间厢房的门口,就在墙外侧耳倾听。
如他所料一般,只听得屋中不时有人翻身挪动或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正好掩盖住了他自己行动时的细微声响,心中一喜。
又听到靠近门首这边另有一人,呼吸均匀,舒缓悠长,心中料定,必是另一名看守的天魔山修士。而且听他呼吸之声,很显然已经入定,心中更是大喜,直呼:“天助我也!”
当下也不迟疑,一闪身,便直接冲进屋去。只眨眼之间,千影步已踏出三四丈远,身形一定,正好在那名天魔山修士身旁站定。
那名天魔山修士似乎还在入定之中没有醒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了,眼都没动一下就仰面倒了下去。
凌生只看了那名天魔山修士的尸身一眼,就连忙朝屋中其他落云宗弟子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目光急切的扫过房中众位落云宗弟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直当他看见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个让他朝思慕想,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一丝热血直冲脑门,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那个曼妙身影此刻也正朝这边看来,原本怔怔的面容,一见到凌生,马上喜笑颜开,脸上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不是何清却又是何人。
见何清安然无恙,凌生心中好不开心,虽然心中急于过去与她相见,但想到事还没办完,也只得强压内心激动。看到何清正要出口呼唤,急忙将一只手指立在嘴边,示意何清不要声张。
恋恋不舍的瞧了她几眼,见她两只乌黑美目中遍布血丝,粉红脸颊上泪痕未干,也不知自己离开宗门这几日,这傻丫头哭了多少回,心中好不心疼。
看了两眼,生怕此刻乱了心绪,急忙从房中退了出来,又往那最后一间厢房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