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杨信心中的感动,这一次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以德报怨,他在心中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朱温忠心耿耿,虽然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校尉,但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既然朱温可以如此对他,他的前途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校尉这么简单。
这一刻,泪水打湿了他的脸庞,他也浑然不觉。
杨信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杨师厚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悄悄的退了出来,他还要进宫见皇上呢。
在杨师厚来到皇宫的时候,朱温正在紫宸殿里和王檀闲聊,朱温听说杨师厚求见,急忙道:“快传他进来,哪里这么多规矩?都是自己人,搞那么多繁文缛节做什么?”
王檀笑道:“不然,现在您是天子,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朱温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现在做了皇上,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跟那些将士们称兄道弟了。
杨师厚进来之后,先行了大礼,朱温笑道:“你看看,我刚说过别弄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杨将军就来这一套,这不是诚心给我抬杠吗?”
杨师厚笑道:“再怎么说,规矩不能变,如今您是天子,任何人见了您都得下跪。”
朱温笑道:“要不我明天下旨,以后所有人无论官民,都免去跪拜的礼节,任何人都不用再行跪拜之礼。”
杨师厚正色道:“不可,这成什么样子了?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没有了规矩,没有了尊卑,天下岂不乱了套了?”
朱温也正色道:“天子是人,做官的是人,百姓也是人,任何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人比其他人高人一等,也不应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都知道作为穷人的苦,难道现在我们打下了天下,就要高人一等吗?”
杨师厚和王檀两人也都是穷苦人出身,两人都是孤儿,杨师厚是被叔叔一手带大的,而王檀却是被“关中秀才”赵璋带大的。两人都是自幼飘零江湖,虽然现在年纪轻轻就成为朱温的爱将,但幼年时的苦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心中。他们当然不会忘记,所以将心比心,他们也不会希望其他跟自己当年一样的百姓再做那些没有丝毫地位的人。
两人见朱温的神情不像作伪,双双跪下道:“陛下身恤百姓,实乃万民之福,只是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武将所能过问的,应该让众位大臣们商议才是,不过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够推行的下去的,毕竟这都是千百年来形成的规矩,岂是一时半刻所能够改变的了的?”
朱温笑道:“你还说,你们两个首先就遵守不了,这不,怎么说这话又跪了下来了?”
杨师厚和王檀对视一眼,相对苦笑,现在朱温是天子,天威难测,虽然朱温说的不错,可他们可不敢妄自尊大,万一被哪些言官参上一本,说一句目无天子,到时候自己两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朱温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千年来的陋习,一时半刻想改哪里改的过来,只能随他们了,慢慢来也就是了。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富国强兵,先让百姓们都能够温饱,还要防备各地的藩镇有什么异动,还要防着李克用和契丹人南下。
现在天下刚刚稳定下来,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乱,很多田地都已经荒芜,朱温已经下旨让各地的官员招抚流民开荒屯田,特别是北方那些受兵灾严重的地方,尤其是卢龙镇还有河东、雁门等地,这些地方向来就是盗匪猖獗的地方,更何况刘仁恭和李克用两个残暴的家伙对两地的百姓搜刮了这么多年,两地的百姓不饿死算是幸运的了。
朱温已经下旨把原来的枢密院该为崇政院,并任命敬翔为崇政使。本来枢密院主要管理军事方面的事情,和中书省这个管理政事的衙门一文一武,并称二府。
现在的崇政院也是管理军事,敬翔虽然不是武将,可这些年来一直居中策应,也算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儒将了,虽然他对吏治和其他事情的处理更加在行,可朱温知道,崇政院这种位置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人来担任。说白了崇政院就是军事委员会,敬翔这个崇政院使其实就是军委的一把手,这个位置如果不让信得过的人来担任,朱温哪里能够放心?
李振虽然有些刻薄,但对朱温的忠心也不比其他人少,但他的心胸明显没有敬翔的心胸宽阔,所以朱温让李振做了礼部尚书,这礼部虽然在六部之中虽然高于其他诸部,却没有多少实权。但好歹也是个正三品的大员,李振当然没有说闲话的理由,再说了,礼部尚书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也大有人在,只要自己好好干,不愁得不到重用。更何况六部中礼部还在兵部和工部之上,也算的上是清要之职,俸禄很高,却没有多少实际的事情要做。
那些跟着朱温东征西讨的大将也都个有封赏,什么侯爵、伯爵、子爵封了一大堆,朱珍、庞师古、李唐宾、葛从周这些人还被封了公爵。
葛从周却上表说由于旧伤复发,加上年纪老迈,不得不告老还乡,想辞去泰宁军节度使的位置。朱温这才想到葛从周现在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将了,只是如果真的就这样让葛从周致仕的话,岂不让人说自己鸟尽弓藏?
但葛从周只是坚持说自己身体不济,不足以继续担当大任,请求回乡颐养天年。朱温只得应允,不过依然让他担任濮州刺史的官职。葛从周本就是濮州人,回乡担任刺史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其实葛从周年纪虽然大了,可身体也还算健硕,只是他知道,一般的开过大将很少有善终的,因为大多数的开国元勋都手握重兵,加上在军中威望很高,所以大都会招致帝王的猜忌。虽然朱温不是那种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人,但葛从周还是觉得小心一点的好,毕竟天威难测,万一有一天遭到猜忌,恐怕不光是性命难保,很可能会祸及家人,葛从周只想让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的,葛从周无子,只有一个养子叫谢彦章,也算是葛从周的衣钵传人。
濮州刺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只是他这个刺史的头上挂着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大将军、开国公的头衔,就不能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刺史了。
不光是一些忠于朱温的将领们受到了封赏,就是那些各地的藩镇也都得到了封赏,杨行密被封为吴王,钱镠被封为越王,马殷被封为楚王,王建被封为蜀王……
就连朱温的几个子侄也都封了王,朱温的大哥朱昱也被封为靖王,早年在广州战死的二哥朱存也被追封为朗王。
朱温作为开过皇帝,大封功臣当然也在情理之中,这都是惯例,朱温也无法免俗,毕竟这天下都是靠大家打下来的,而不是朱温一个人的功劳,如今朱温做了天子,怎么可能不给这些功臣们封一些官爵?
朱温本来想把这天下变成共和制,但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不但家中的妻儿不同意,就是那些朝中的文武大臣们也不同意。
宰相张浚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这天下没有天子,就凭一些所谓的什么议会或者是什么常委的就能治理国家?老臣愚昧,实在不敢苟同陛下的观点,陛下文治武功都是天下少有。李唐腐朽无能,天下流寇四起,藩镇割据,是陛下力挽狂澜,扶大厦于既倒,救百姓与水火,陛下为天子实乃众望所归,百姓拥戴,若陛下有抛弃天下百姓之心,老臣愿意当场撞死在这里。”
张文蔚也跟着道:“现在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何来共和?这普天之下的一切都是陛下您的,没有皇上领着大家治理天下,这天下岂不乱成一锅粥?”
众文武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一个人赞成朱温的观点,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所谓的共和制有什么好,在他们看来,如果没有了皇上,这个国家就失去了向心力,就不可能不乱。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毕竟在那个年代思想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开明,一下子弄一个什么共和制,难怪这些大臣们无法接受,毕竟这种思想太前卫了,大臣们无法接受也是在情理之中。
朱温想想也是,毕竟千年来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一下子想让这些大臣们知道什么是共和制,还真的有些难为他们,就好像朱温当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见到什么都感觉那么的新鲜,那么的不能接受。百姓们见了官员和王公大臣们都是要匍匐下跪的,这一点当时就让朱温有些受不了,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所以朱温想,如果以后经常跟他们讲一些关于共和制的话题,和一些共和制的制度,让他们慢慢的潜移默化,终有一天他们会接受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