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接到尚让来投的消息,带领孟楷、林言等人兼程赶来。尚让虽是败军之将,危急时刻来投,可毕竟他手里还有三万人马,和孟楷也是生死之交,黄巢也不敢怠慢。
尚让三两步跨到黄巢跟前,单膝跪地,低头道:“末将尚让拜见黄将军。”
黄巢赶忙双手扶起,道:“闻听王将军和贵兄长遇难的消息,黄某深感痛惜,悔当初不该与王将军分兵,若我们两路人马同心协力,哪能让曾元裕这厮有隙可乘?”
尚让摇头道:“若不是王将军有投靠朝廷,中了杨复光那老阉狗的诡计,让我兄长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说罢泪流满面。
黄巢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尚将军还请节哀,我等亡命江湖多年,一直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我等也早就做好了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贵兄长和王将军不过是早走一刻而已,他们虽然走了,可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兄弟……”
尚让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从今天起,我尚让愿做黄将军马前卒,唯将军之命是从,愿将军收留。”
黄巢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收留二字休要再提,能得尚将军相助,是我黄某人的荣幸。以后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齐心协力推翻暴唐……”
尚让虽然有时候有些个小聪明,可骨子里也是个血性汉子,眼中泪花闪动,道“对,齐心合力推翻暴唐……”
朱温道:“黄将军、尚将军,酒席已经摆好了,请二位将军先入席吧。”
黄巢道:“尚将军请。”接着转头对朱温笑道:“又是老三亲自下的厨啊?”
朱温也笑道:“末将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有一段日子没烧菜了,有些手痒,正好赶上给尚将军接风,也顺便给师父您孝敬孝敬。”
黄巢道:“师父我也有段日子没尝你的手艺了,还真有点想的慌,呵呵……”转头对尚让道:“尚将军,这个朱温是我的三徒弟,做得一手好菜,平时很少能尝到他的手艺,看来今天我还是托你的福,可以一饱口腹之欲啊。”
尚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朱将军原来是黄将军的弟子,怪不得,怪不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鹿邑城下一战,不费一兵一卒杀退了曾元裕八千人的先锋队,斩获粮草马匹无数。我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厉害人物,原来是黄将军的弟子,这就有情可原了。”
黄巢笑道:“年轻人有点小胜不能夸,小心把他夸的找不到北了,呵呵……还有以后你也不用老是黄将军黄将军的叫我,那样显着多生分呀,你就跟孟楷一样叫我大哥,我就叫你老弟了,呵呵,尚老弟,请!”
尚让道:“如此,老弟我就擅越了,黄大哥,请。”
尚让一吃这酒席上的菜肴,赞道:“朱贤侄的手艺果然不错,比醉仙楼的大厨还要稍胜一筹,呵呵,真没想到,你不仅仗打得好,菜也做的如此的好,年轻人有前途,呵呵……”
朱温谦虚道:“承蒙尚将军夸奖,晚辈不胜惭愧,这里先敬将军水酒一杯。”
二人对饮了一杯,黄颖笑道:“尚叔叔,侄女也敬你一杯水酒,聊表敬意。”
尚让人老成精,早在刚见到黄颖和朱温的时候起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见单,待等到朱温拦截朝廷大军时执意要让黄颖进城守城,而黄颖又执意不进城的时候,尚让就更清楚了两人的关系。当下呵呵笑道:“贤侄女,你是怕朱贤侄的酒量一个人喝不过我,你又来个车轮战呐。”
黄颖不依道:“尚叔叔你为老不尊,我可不依,先罚你三杯。”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酒意。尚让道:“黄大哥,如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虽然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但却如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朝廷各个击破。主要是因为他们缺少一个真正的领袖人物,如果能有人把各地有志抗唐的义士都团结起来,推翻暴唐的几率就会更大。”
孟楷也道:“不错,不如我派人到各地暗中联络有意抗唐的义士,让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让他们配合我们义军,伺机而动。”
尚让道:“话虽这么说,可作起来谈何容易?大多数义士之所以抗唐,也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之中,凭借自己的一身本领建功立业,留名青史。我们虽然为义军,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那些义士会听我们的吗?”
孟楷是大老粗一个,哪里想的了那么多,不由的无言以对。黄巢却是冷眼旁观,并无说话的打算,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林言仿佛对这些漠不关心,低头喝着闷酒,只是偶尔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下黄颖。而黄颖却是时常含情脉脉的盯着朱温,这让林言心中妒火如炽。
朱温对尚让的想法倒是猜到了三分,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尚让看了看众人,道:“依我看,黄大哥索性自立为王,建立自己的朝廷,设立官署,号令天下。如此则各地义士定然纷纷来投,推翻暴唐,指日可待。”
黄巢还是没有说话,脸色木然,仿佛尚让说的不是他一样。
孟楷等众人当然纷纷赞成,他们跟着黄巢打天下,也无非是想弄个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不为这些,他们出生入死为了什么?可以说尚让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一直保持沉默的朱温抬头看了看黄巢,黄巢也看向了他,黄巢道:“老三,说下你的看法。”
朱温道:“我以为不可……”
此语一出,众人大哗,孟楷和林言更是对他怒目而视,如果不是看着黄巢的面子的话,估计早就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了。
朱温不理众人的喧闹,道:“李唐三百年基业非同小可,俗语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高骈调任荆南节度使,坐镇江陵;曾元裕、张自勉为正副招讨使。这些人都是将帅之才,尤其是那个高骈,能征善战,人称常胜将军。”
朱温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李国昌、李克用父子骁勇善战,所带领的沙陀骑兵更是勇猛无比。就连那上次宋州遇见的曹全晸、朱瑄、朱瑾等人也都非等闲之辈。试问,这时候黄将军称王的话,势必遭受各路藩镇的围攻。
“我们现在可以如此悠闲的在这里把酒言欢,是因为朝廷不过把我们当成是流寇来对待,我们并没有引起他们住够的重视。可黄将军一旦称王,则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各路藩镇定然群起而攻之,后果殊难预料啊,请黄将军明鉴。”
尚让道:“朱将军此言虽也有理,可若黄将军不称王,天下义士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头人,如此一盘散沙,长久下去,恐天下义士心灰意冷之后,悔之莫及。”
孟楷道:“不错,我赞成,尚兄弟的说法,让我说黄大哥就称帝都不为过,何况是称王!”
林言、李罕之、李勍等纷纷附和。
一阵喧哗过后,众人的眼光都看向黄巢,毕竟最终的决定权在黄巢手中,所有人也都以黄巢马首是瞻。
黄巢脸色木然,缓缓的端起一碗酒,猛的仰头一饮而尽,道:“既然众位兄弟都如此想,我黄某人也不能让众兄弟心冷,称王就称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朝廷的兵马的话当初也就不会起兵了,既然众兄弟能跟着黄某人,就说明大家没有一个是怕死的孬种!”
众人听了黄巢的话,一个个热血沸腾,高声呼唤“黄王、黄王……”
只有朱温心里暗暗叹息,毕竟自己还是无法阻止这一切,历史还是按照他原有的轨迹进行着。黄巢称王的消息一传出去,各路藩镇的大军定然会齐聚中原,遍地烽烟,风云际会。受苦的还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