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伦和蒋玄晖两人带领各自的亲兵迅速杀出一条血路围在朱温身边,朱友伦年纪轻轻,哪里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想说话却不敢张口,生怕一张嘴就吐出来,浓烈的血腥气冲的他脑门发晕。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尸体最多的一次,而且很多人死的很惨。残肢断臂和一些内脏散落在地上,有的人肚破肠流,人还没死透,拖着肠子还在往前爬,一边爬还一边发出惨烈的嚎叫。
蒋玄晖应该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可见到如此惨烈的局面依然感到有些心悸,他看了一眼浑身浴血的朱温,心中充满了震撼。蒋玄晖虽然也是算是朱温的心腹了,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朱温亲自出手杀人。
局面已经基本控制住,大多数死士包括王赞和独孤损都被缴械,独孤损身上受了几处伤,依然傲然而立,大骂朱温为****。兵部侍郎王赞却有些懦弱,脸色惨白不敢说话,他本就不是武将出身,文官出任兵部侍郎在唐朝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王赞垂头丧气的被押到朱温面前,朱温寒声道:“本王手中雄兵数十万,长江以北几乎尽入我手,你们竟然妄图杀本王,难道你们不知道弱本王有什么不测,好不容易统一的北方会再一次成为一盘散沙吗?难道你们就不为天下百姓想想?”
王赞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独孤损却是冷笑道:“你朱温不过是一个无赖出身的流寇,竟然妄图谋篡我大唐江山,现在竟然说这种话,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身为大唐的臣子,可你何时把大唐天子看在眼里过?”
朱温深深的看了独孤损一眼,怒极反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大唐,我朱温在汴梁的时候,是圣上让我出兵勤王,若不是我挥兵西进,如今天子可能还在凤翔喝粥呢!那时候你独孤损在哪里?”
独孤损大喝道:“李茂贞是逆贼,你朱温同样是逆贼!不过你这个逆贼更大而已,今日未能除掉你朱温,将来大唐天下迟早要落入你姓朱的人手中。我独孤家世受君恩,为李唐社稷而死正是使得其所,就是千百年之后,我独孤损依然能够名垂青史,反倒你朱温定然落下千古骂名!”
朱温淡淡的道:“你独孤家当年在大隋朝的时候受杨家王朝的恩情恐怕不比任何人低吧?可你们独孤家的人依旧可以背弃故主,投靠李家,现在反倒成了李家的忠臣了,实在是可笑之至。”
独孤损无语,独孤家是数百年来的世家大族,本来也是胡人出身,在南北朝的时候就是著名的世家,在隋朝更是强大无比,就算是在后来投靠李唐之后有些没落了,但依旧不可小觑。
他独孤损如今既然失败了,就知道难逃一死,所以他不想在临死之前所一个摇尾乞怜的懦夫,就算是死,也要死出一个人样来。
朱温叹了口气道:“你独孤损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吗?你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供出你们的同谋,这件事都有什么人参与了进来,如果你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只杀你一人,而不为难你的家人。”
独孤损冷笑道:“我独孤家的大好男儿岂能如此贪生怕死,即便是我让他们活下去恐怕他们也无法生存下去,你朱温倒行逆施,妄图收买民心,让那些无知小民免除赋税,却来搜刮我们这些世家大族,难道你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朱温冷冷的看着独孤损,正色道:“我很佩服你独孤损的勇气,可我依旧看不起你的为人,你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可以不顾天下苍生,为了自己能够得到更大的权利,竟然拿所谓的李唐做借口,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独孤损还要狡辩,朱温冷哼一声道:“给我拉下去,打入死囚牢!”
接着朱温那刀一样的目光看向兵部侍郎王赞,道:“王侍郎,你身为李唐重臣,难道你不知道这十年来李唐王朝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天下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烽烟四起,流寇泛滥,饿殍遍野。可你们这些朝中的大佬做过什么?你们想出过什么解决的办法?你们这些所谓的李唐的重臣,不过都在想着从李唐这个庞大的躯体上榨出更多的钱财而已,为了金钱和家族的权利,你们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可以冷眼看李唐王朝逐渐没落,甚至有时候故意挑起各藩镇的争端,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所谓的重臣才能做的出来吧!”
王赞可没有独孤损那样的胆量,听了朱温的话,一句也不敢回嘴,就那么低着头,任凭朱温说什么,他只是低头不语,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朱温道:“王侍郎,这一次的事情定然不是你们两个所能做的了主的,更何况你们两家也凑不出这么多的死士,其实就是你们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到底还有哪些人是同谋,只是既然王侍郎知道,就不妨说出来,岂不省的我追查的时间?”
王赞猛然抬头道:“梁王,我……如果我真的说了,您老是否可以饶恕了我家人的性命?只要您答应不杀他们,我就说出来……”
朱温爽朗的一笑道:“我朱温答应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时候!你尽管放心就是,我说过不杀你的家人就一定能够做到!”
王赞感激的道:“既然如此,我就说,参与这件事的有……”
第二天,宫里传出李晔驾崩的消息,说是李晔醉酒杀人,被宫女所杀,太子李祚即位,改名李柷,是为唐哀宗。
控鹤军指挥使蒋玄晖宣读昭宗“遗诏”:
“我国家化隋为唐,奄有天下,三百年之睹兵戈之屡起,赖勋贤协力,宗社再安。岂意宫闱之间,祸乱忽作,昭仪李渐荣、河东夫人裴贞一潜怀逆节,辄肆狂谋,伤疻既深,已及危革。万机不可以久旷,四海不可以乏君,神鼎所归,须有缵继。辉王祚幼彰岐嶷,长实端良,裒然不群,予所钟爱,必能克奉丕训,以安兆人。宜立为皇太子,仍改名柷,监军国事。于戏!孝爱可以承九庙,恭俭可以安万邦,无乐逸游,志康寰宇。百辟卿士,佑兹冲人,载扬我高祖、太宗之休烈。”
当日昭宗灵柩迁往西宫,文武百官在延和门外祭奠天子,为天子守灵。
当天午时,何太后下懿旨:
“予遭家不造,急变爰臻,祸生女职之徒,事起宫奚之辈。皇帝自罹锋刃,已至弥留,不及顾遗,号恸徒切。定大计者安社稷,纂丕图者择贤明,议属未亡人,须示建长策。承高祖之宝运,医元勋之忠规,伏示股肱,以匡冲昧。皇太子柷宜于柩前即皇帝位,其哀制并依祖宗故事,中书门下准前处分。于戏!送往事居,古人令范,行今报旧,前哲格言。抆泪敷宣,言不能喻。”
皇帝正当壮年,却突然驾崩,任何人都能看出是身遭横死,不得不对外有一个借口,而蒋玄晖作为控鹤军指挥使,正是一个最好的见证人,所以就由蒋玄晖出面来说出昭宗的死亡之谜。
蒋玄晖道:“昨夜皇上与昭仪李渐荣饮酒作乐,皇上喝醉了不知为何动手打昭仪李渐荣,昭仪李渐荣与河东夫人裴贞一二人合力杀了皇上,我等赶到的时候天子已经奄奄一息,而李渐荣与裴贞一两人畏罪投井自杀而死。”
蒋玄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仿佛如亲见一般,虽然外人有心不相信,可他们却没有这个不相信的理由,即便是有再多的疑点,反正皇上都死过了,太子也已经即位,追究那么多有什么好处,没得惹人生厌。所以大多数人都把疑问闷在了心里。
当日何太后再下懿旨,曰:“昭仪李渐荣、河东夫人裴贞一,今月十一日夜持刃谋逆,惧罪投井而死,宜追削为悖逆庶人。”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可真正的真相是什么?这一点朱温当然清楚,朱温虽然不想谋反,可奈何昭宗李晔容不下他,妄图利用几家大臣家中的死士来杀朱温,这如何不让朱温生气?如果不是蒋玄晖和朱友伦来的及时,恐怕当天朱温纵使再厉害,也终究要力尽而死,想到这里,朱温就不得不生气万分。
任何人都不能对朱温如此,即便是天子也不能,他要让李晔小儿付出代价!
注:正史记载,昭宗李晔死的时候朱温在河中,并未在洛阳,这里是小说,和正史不符的地方望大家不要较真,彻夜狂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