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克用召集亲信将领,李存彰、李存信、李存贤、李存审、薛志勤、周德威、李嗣源、石善友等人都到了,还有一些重要将领由于不在太原,所以没有到场。李嗣昭由于身受重伤,也没有到场。
李克用扫视大家一周,见各位将领们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那就是麻木,这一点李克用很清楚,朝廷各路大军征讨河东,李克用屡次下令撤退,本来能打胜的仗就是不打,直接撤退。
这让这些能征善战的大将一个个都很气愤,但屡次建议李克用,李克用根本不听,这让这些将领们很郁闷。
这时李克用心情也很沉重,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稍有不慎的话这些年来打下的基业就要随风而去,甚至自己也要身败名裂,要么像以前一样亡命塞外,要么就战死沙场,可任何一种结局都不是李克用所想要的。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李克用的战略部署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错,所以他给每个将领下达的都是死命令,说让你撤退你就得撤退,如果不听话的话,李克用绝对会用最严酷的手段让他知道不听调遣的后果。
这些人都是跟了李克用多少年的人了,别看一个个都是嘴上没毛的年轻将领,有的才二十出头,但也都跟了李克用五六年的时间了,这些人对李克用的性格清楚的很,既然李克用铁了心的要撤退,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李克用见大家一脸的不高兴,他心里当然有数,首先自己先笑了一下,道:“大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说出来听听?”
石善友是一个火爆脾气,他身材高大,三十多岁年纪,虎背熊腰,往哪里一站,简直就是一座铁塔一般。
石善友道:“王爷,俺们都是打仗的,你一路让我们撤退,我们能撤到哪里?眼看着敌人的大军已经逼近太原府不远了,周边的县城已经能够发现敌人的斥候部队,再不想办法的话就来不及了。”
李克用只是一笑置之,道:“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此,就是因为这件事。大概你们不知道我为何要一直下令撤退这件事吧?”
李克用见大家依旧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李克用笑道:“看来这个秘密应该公布于众了,要不然的话,大家的士气堪忧啊。”
众人当然知道李克用有自己的理由,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一味的忍让。
李克用道:“丢一座城池算什么,城池丢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可如果让我为了一座城池而牺牲跟随我多年的兄弟,还有我们成千上万的沙陀健儿,我认为我宁愿不要城池。”
众将面面相觑,这虽然是一个理由,但也未免太牵强了一些,李克用虽然对待那些大将很是爱惜,但他骨子里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这从他在各处的战绩都能够看出来,不管他攻打哪里,都一定会用暴力手段摧毁对方的军队,即便是俘虏也要杀戮殆尽,两度焚掠长安,更是把那个千年的古都弄的千疮百孔。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李克用是一个残忍好杀的屠夫,李克修的事情更是让众将明白,无论你有多大的功劳,只要他李克用愿意,随时都可以把你捏死!
是以众将对李克用的这个理由都没有什么感觉,一个婊子,就算你立个贞节牌坊,你依然是一个婊子,没有人会说你是贞洁烈女。
李克用见大家反映不是很大,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想问大家一句,如果大家不撤退,有几成把握能够打败各路藩镇的联军?”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薛志勤是一个耿直的汉子,他也是跟随李克用最久的将领,薛志勤道:“追起码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三成把握你们就能去冒险?难道你们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吗?难道我们塞北的健儿就那么不值钱吗?”李克用威严的看着这些将领,将领们一个个目光躲闪,闪避着李克用的目光。
李克用接着道:“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他们汉人的老话。这些汉人奸诈无比,当年庞勋之乱,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几人征战多年,终于打败了庞勋,平定了叛乱,可最后得到了什么?虽然有封赏,却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职位,干最吃力的工作,却拿最少的钱,还要看那些蠢得像猪一样的人脸色。
“当年在云州,我们辛辛苦苦打仗,到最后段文楚那个死鬼不但克扣我们的军饷,还克扣我们的口粮,我不得已才杀了段文楚。
“朝廷根本就是故意过河拆桥,杀一个段文楚算什么?其他藩镇如果杀了节度使或者防御使,自己就可以接任节度使或者防御使的位置,可我们就不行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沙陀人,在他们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外虏而已。”
死一般的寂静,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沙陀人,只有周德威等极少数是汉人。
依旧没有人说话,他们一个个紧紧的盯着李克用,这个沙陀人心目中的英雄,可以毫不眨眼的屠杀一座城池的杀人恶魔!
李克用见自己已经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才大声道:“可我们是塞北的大好男儿,是生活在马背上的英雄,面对困难,我们不会屈服,我们不但要饮马黄河,还要横渡长江,把中原大地变成我们沙陀人的牧场,让这些奸诈的汉人屈服在我们的铁蹄之下。汉人能够住上精致的别墅小楼,喝上多年的老酒,而我们只能住在帐篷里了,和那些劣质的马奶酒,这种日子我们过够了……”
紧接着李克用话锋一转,道:“这一次敌人众多,我们河东虽然兵力不弱,可想对抗朝廷,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我们现在虽然有将近二十万人,可真正能打仗的并不多。这就是我要说的,也就是要主动抛弃一些没有必要去坚守的城池。
“我们真正能占的的只有河东,所以,我们都一起来到了这里。不能直取,最终还要依赖智谋才行。”
众将纷纷问道:“王爷到底有什么计策,直接跟我们说了吧!”其实到这个地步,聪明一些的将领都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答案,但为了李克用的面子问题,依然恭敬的问道。
李克用道:“敌人最多的一路人马是有多少人?”
李嗣源对这个十分熟悉,当即道:“朝廷的人马中赫连铎的人马最多,足有五六万人。而且部众都是吐谷浑的人马,还有少量的沙陀人,赫连铎的部队很强悍,不得不防啊。”
李克用道:“五六万人,不算多,现在我手中有大军二十万,怕谁?不就是赫连铎吗?明日李嗣源你负责对付赫连铎,杀他个落花流水。最好能够生擒赫连铎,当然了,如果有难度的话,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行。”
李嗣源当然清楚,现在李克用的所有部队几乎都撤退到了太原附近,如果调集全军对付赫连铎的话,当然轻而易举。
李嗣源当然很佩服李克用的谋略,如果真打起来的话,李克用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克用才会不计得失,让所有的将士们全线撤退,当然不是让他们溃逃,而是让他们像太原府靠拢。
最终目的是什么,当然是集中优势兵力,之后把敌人各个击破。而且李克用更清楚的是,这帮联军别看一路高歌,几乎没有动用什么手段,就打的李克用一路后撤。可如果有一路人损失惨重的话,恐怕其他藩镇就会打起退堂鼓来。
这就是李克用的计策,集结自己的所有兵力,最后对敌人进行各个击破,尽最大能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安全,这场仗才能够打赢,失去的地盘依旧还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呢?
赫连铎很是高兴,他带着吐谷浑的汉子从西边直接攻打遮掳军,真没想到,被他轻而易举的就占领了好几处州县,就连遮掳军的治所也被赫连铎占领了。这不得不让赫连铎兴奋万分,自己丢了云州,一个大同防御使的官职。现在竟然轻而易举的打下了遮掳军,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捕捉到李克用的大将,不过这耽误不了赫连铎高兴的情绪。
赫连铎并不打算在遮掳军停留,他想继续进兵,直接攻打太原,却被属下的谋士苦苦相劝:“李克用一路几乎没有抵抗,这不是李克用的性格,如此看来,其中必定有诈!赫连将军我劝您还是先巩固已经占领的地区再说,”
可这时的赫连铎已经被胜利冲晕了头脑,根本不理谋士的罗嗦,亲自领兵东进,在一座小城遭遇了抵抗,而且是很激烈的抵抗。
赫连铎把小城包围了起来,准备一日之内拿下这座乘此。
可就在这时,赫连铎却不知道,在不远处注意了他很久的李存审迅速写了几行字,递给自己的一个亲兵说:“送去给李嗣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