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邓州的朱温一刻也没有闲着,他让朱珍和张存敬分别驻守南阳和淅川,自己则坐镇邓州的治所穰城,把发展生产的事情统统交给了谢瞳,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在行这方面。
至于徐怀玉,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记得史书记载身在许昌的唐朝监军杨复光在唐末大唐王朝的反攻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可已经投靠大齐的周岌却是迟迟不肯对杨复光下手,这让朱温很是不安。
朱温道:“怀玉兄弟,此去许昌,危险异常,你想好了吗?”
徐怀玉道:“一切听从三哥吩咐。”
朱温点头道:“周岌虽然投靠了大齐,却迟迟不杀唐监军杨复光,显然有蛇鼠两端之心。万一大齐稍有失利,周岌定然投靠李唐。你此去是以大齐使者的身份前去,可目的却是杀掉杨复光这个太监。据说杨复光自幼习武,现在年纪虽老,却万万不可小觑。”
徐怀玉道:“我理会的,此去怀玉定然会把杨复光的首级带回来。”
朱温摇头道:“千万莫要轻敌,见机而动,如果没有把握全身而退的话,千万不可轻易出手。若是为了杀他而让我失去怀玉这样的好兄弟,我宁愿你不去许昌,你可清楚?”
徐怀玉心中感激,正色道:“怀玉谨记在心,我明日就出发。”
朱温点头道:“好,我明天设宴为你送行,一路珍重,一切小心!”
这时候凤翔方面郑畋的举动早就被大齐的探子汇报给了长安,黄巢大怒,尚让自告奋勇,要亲自去凤翔剿灭郑畋。
尚让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凤翔进军,尚让可没有把唐朝的这个前宰相郑畋看在眼里,一个书呆子,哪里懂得打仗?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书呆子竟然差点儿让他埋尸荒野,因为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郑畋虽然不会打仗,但是他会用人。更何况现在的郑畋身为京城四面招讨使,岂会孤军作战?
与郑畋并肩作战的有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夏州刺史拓跋思恭、鄜延节度使李孝昌等部队,并重用原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在龙尾坡摆下了伏兵,静候尚让大军的到来。
尚让的大军一路西进,到了龙尾坡,见郑畋不过数千人驻扎在一个山坡之上。他心中暗笑,就这么点儿人马也敢声言讨伐我大齐政权,简直是痴人说梦。尚让不经任何考虑的就命大军冲锋,要一股气生擒郑畋。
可他忘了,龙尾坡地形复杂,道路交错,万一有埋伏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对郑畋的轻视让尚让忽略了一切,哪里还去想那么多?
大军还未冲至山下,两旁山道上箭雨如蝗,已经冲入敌人包围圈的义军纷纷倒下,几轮箭雨一过,义军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这时只听山道两旁杀声震天,唐弘夫、程宗楚、李孝昌、拓跋思恭等人各自率领人马冲了出来,杀向惊魂未定的义军。
尚让见敌军有埋伏,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但已经晚了,尚让只得带领数千人马率先逃走。
留下了四万余人在敌军的包围圈中苦苦挣扎,尚让手下第一骁将李唐宾也在其中,李唐宾率领被包围的义军左冲右突,整整大战了一天,在绝对的劣势下终于被他冲出了一条血路,一口气向东逃出了七八十里。
李唐宾带领的溃军人困马乏,检点人马,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也就是说龙尾坡一战损失接近三万人。李唐宾想想独自逃走的主将尚让,心中冷哼一声,可又能如何?身为军人,他的自责就是绝对的服从,既然尚让是主将,自己就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
李唐宾长叹了一口气,把已经卷了刃的长刀扔在一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多处负伤,这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多处伤口都传来锥心的疼痛。他咬了咬牙,没有喊出一声。这时亲兵也赶紧过来替他裹伤。稍微休息片刻,一行人马继续东进,不管有多累,总比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好的多。
这就是战争,如果不是后有追兵,他们如何能一口气跑这么远?
龙尾坡惨败的消息传到长安,引起了义军不小的恐慌,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虽然占领了长安,可唐王朝并没有覆灭,他们还有数十个藩镇分布于全国各地,每一个藩镇都有属于自己的兵马和势力,一旦他们群起而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郑畋以唐僖宗李儇的名义传檄天下,号召各路藩镇共讨黄巢。无论蕃、汉将士,只要勤王有功者,均有重赏!钱财、官位、美女一个都不能少!
郑畋的檄文和龙尾坡的大捷,无疑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指了一条名路。
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又背叛了大齐,表示继续向大唐尽忠;河中节度使也受不了黄巢的多次在河东征粮征兵的举动,最后一怒之下杀了黄巢的监军,加入了讨伐黄巢的行列;邠宁大将朱玫竟然杀了黄巢任命的邠宁节度使王玫,立李重古为邠宁节度使,自己率领邠宁的人马讨伐黄巢……一时之间各路人马齐聚长安,长安又一次风云际会!
就在这个时候,代北监军陈景思率领李克用的族叔李友金和吐谷浑等部落的人马南下勤王,兵至绛州,绛州刺史瞿稹劝陈景思道:“黄巢人多势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不如先回代北,在各蛮族部落中多招募些人马,以防万一。”
陈景思等人回到代州,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雁门关外招募了三万人马,他们大多都是各个小部落中的骁勇之辈,陈景思、李友金等人约束不了,李友金道:“我们虽然有数万人马,却没有一个有威望的人来统帅,不但无法出兵勤王,可能还会酿成大患啊!”
陈景思也皱眉道:“李将军有何高见?”
李友金犹豫道:“我是有一个计策,但不知该不该说。”
陈景思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李将军但说无妨。”
李友金道:“我堂兄李国昌父子骁勇善战,威望素著,也曾替大唐立下无数的悍马功劳,只是前些年无意中犯了过错,惹得龙颜大怒,这时候正流亡在阴山附近的鞑靼部落中。若是监军能够奏明圣上,赦了他们的罪,让我堂兄父子担任统帅,则代北众蛮兵无不心服,扫平黄巢指日可待。”
陈景思心中一动,他也是急病乱投医,没有办法的时候,任何一线希望都会成为他们心中的救命稻草。谁知就是这陈景思的心中一动,让李克用这个煞星又一次回到了中原,也造就了五代时期的三个沙陀人统治的朝代,也让本就混乱不堪的中原大地更增了几分混乱。也照成了以后长期以来中原地区梁晋争霸的分裂局面。
谁知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长安城中又出现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起因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这件小事的始作俑者却是韦凤遍寻不到的大哥韦庄。
那天黄颖把寻找韦庄的消息告诉弟弟黄鼎,并向他转述了韦凤的话,黄鼎大喜之下,就命人照着韦凤那天张贴的画像画了几百张,张贴在长安城中各处显眼的地方,以寻找韦庄。
韦庄偶然见看见寻找自己的榜文,心中大骇,以为大齐政府要追捕自己,是以接连几天一直呆在那个小客栈中,不敢出来。他心中对大齐的军队恨之入骨,可他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无力去改变什么,心中郁闷。
忽然间,他脑中一亮,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自己的笔来讨伐这帮杀人不眨眼的禽兽。
当天晚上他就跑到了尚书省的大门外,在墙上写了一首诗“柏台多半是狐精,兰省诸郎皆鼠魅。还将短发戴华簪,不脱朝衣缠绣被。翻持象笏作三公,倒佩金鱼为两史。朝闻奏对入朝堂,暮见喧呼来酒市。”这首诗真是后来他逃出长安后在洛阳写下的《秦妇吟》中的几句,对大齐政权的公卿们极尽讽刺之能事。
在第二天,这件事传到了尚让的耳朵里,尚让不禁大怒,他刚打了败仗,本来心情就不好,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讽刺?当下就下令,把城中会写诗的人全部给抓了起来。长安城中会写诗的人可多了去了,这一下直抓了三千多人,韦庄由于躲在小客栈的地窖里,这才没有被发现,算是躲过了一劫。
那三千名会写诗的倒霉家伙却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砍了脑袋,长安城中百姓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可在大齐大批兵马的威慑下,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却不知韦凤也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尚书省门前的字迹显然就是哥哥韦庄的笔迹,可为什么太子在城中贴告示找了他这么多天,他却一直不出来呢?为何哥哥竟然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激怒了尚让尚将军,还连累到了这么多的读书人?哥哥,这到底是为什么?韦凤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可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因为就连韦庄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严重的后果,如果他知道会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孟浪的做出这等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