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惊叫一声,本能的就躲到了墙角的角落之中,抱着脑袋不敢看进来的人凶恶的模样。
杜鹃却没有那么慌张,她擦了下眼角的泪痕,缓缓转身,看了一眼恶狠狠站在门口的恶徒,指着床边的两个装满银锭的箱子,凄然一笑,道:“这是我和秋蝉妹妹的所有积蓄,都在这里了,你们都拿去好了,只盼各位英雄不要为难我们姐妹俩。”
她的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哀伤,仿佛这尘世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一般。
那三个兵丁看着她出尘绝俗的举止,艳丽无双的容颜,一时之间都呆在了当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睁睁的看着杜鹃缓缓的走到了梳妆台边上,继续梳着刚才没有梳完的长发。她缓缓的把头发一缕一缕的盘好,又带上一件件精致的头饰。继而对着镜子画起了眉毛,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对身后凶神恶煞似的兵丁仿若未见。
那三个兵丁为她优雅高贵的气质所慑,一个个呆呆的竟然无法挪动脚步,喉咙中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三人对望一眼,却是谁也没有胆子去对这个从小生长在青楼的女子无理。
过了好一会儿,杜鹃才梳妆完毕,她妩媚的笑了笑,仿佛如春花般靓丽,如春风般温柔,让人无法对她兴起一丝的罪恶的想法。道:“几位军爷,这两箱银子就算是我们姐妹俩的孝敬了,几位军爷不必客气,只管拿去好了。”
其中一个打开了地上的两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中足有两百两纹银,两箱就是四百两,四百两银子对于当时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足够一个十几口人的小康之家吃喝半辈子了。三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贪婪,三人急忙把银子分成三份,每人拿着百余两银子夺门而出,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杜鹃这个绝色的女子说过一句话。
杜鹃等他们出门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她这时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又走了回来。
躲在角落里的秋蝉见一直没有动静,也抬起了头,见那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已经走了。这才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杜鹃,小声问道:“他们走了吗?”
杜鹃脸色惨白的道:“好像是走了。”
秋蝉正想答话,有听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脸上溅满鲜血的大汉闯了进来。秋蝉惊叫一声,一下子又躲到了角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什么话也不敢说。
那大汉一下子被杜鹃惊艳的绝色容颜给吸引住了,眼中充满了欲望的火焰,他只感到浑身燥热,口中有些发干,他舔了舔溅上了鲜血的嘴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杜鹃眼中也充满的惊惧之色,她清楚的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如刚才那几个人一样轻易的放过自己,但她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柔弱的道:“这位军爷……”
那大汉不等他说完,就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杜鹃的衣领,就要去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杜鹃一声惊呼,急忙紧抱双臂,想阻止对方有力的双手对自己的侵犯,可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拗得过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嗤”的一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下了一片,杜鹃拼命的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
又是“嗤”的一声,又是大片衣襟被扯下,露出了里边贴身的红色小衣,如凝脂般的肌肤也若隐若现的暴露在空气中。这个平时可以把如数个豪门公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才色双绝的长安第一名妓,这一刻心中却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就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前一天,她刚刚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并和他共度春宵,可这一刻,却要面对如此不堪的凌辱,可他能做的只有挣扎和哭泣。她恨这些邪恶的兵痞,她恨带着大军进入长安的黄巢,她更恨黄巢他们竟然打着解救天下黎民的口号如此胡作非为。
可这又能如何?心中的恨再强烈,依然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作为一个弱质女流,她在这一刻能做的只有哭泣……
刚才由于时间紧迫,杜鹃盖上床上的隔层后并没有来得急铺好床,是以韦庄从木板缝隙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外边的东西。他看着那个禽兽一般的汉子粗鲁的撕扯着杜鹃的衣服,他把拳头握的“咯吱吱”响,指甲都深陷在了手心里,心中的怒火不可仰止。
韦庄只是一个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如此欺辱,可他却没有冲出来的勇气。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自己冲出去,也只有陪着她一起死,读书人大多都很理智,可就是这所谓的理智,正是那些读书人的悲哀之处。这也无怪乎每当有异族入侵的时候,首先当汉奸的大多都是那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理智,所以就更知道生命的珍贵。
这时杜鹃身上已经衣衫不整,胸前和大腿处已经有多处裸露在空气中。可她依旧在徒劳的挣扎着、抗拒着。
躲在角落的秋蝉看到这一幕,心中害怕之极,想跑,却又不忍心看着从小很自己一起长大的杜鹃如此受辱。猛然间她眼中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意,她举起一把凳子猛的砸在了那大汉的头上。
凳子也被砸的四分五裂,那大汉身子一僵,缓缓回头,双眼瞪着手中还拿着半截凳子腿的秋蝉,一只手摸了摸头上流下来的鲜血,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手起刀落,秋蝉惨呼一声,脑袋瞬间落地,掉落在地板上,满是鲜血的身子也缓缓倒下。
那汉子握着带血的单刀转过身,凌厉的眼光看向杜鹃,恶狠狠的道:“臭婊子,别跟老子装清纯,你们本来就是卖的,就是让男人操的,也不知被多少男人操过,哪里怕多老子一个?你若是乖乖的伺候老子,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没准儿老子还能饶你一命,要不然她就是你的榜样。”
杜鹃看着秋蝉的脑袋滚落地上,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一下子纷纷涌入脑中,瞬息之间,她脑子仿佛一片空白。就连那可恶的大汉把手伸过来,她仿佛也毫无所觉,仿佛根本忘记了抵抗。
那汉子以为这个女子听了自己的话后不敢再反抗,丑陋的面孔得意的笑了起来。他俯下身子把已经半裸的杜鹃抱在怀里,正准备恣意凌辱蹂躏的时候,异变陡起。
本来已经放弃反抗的杜鹃一下子搂住那汉子的脖子,用她那樱桃小口狠狠的咬在了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上,一股股的鲜血涌入杜鹃的嘴里,刺鼻的血腥气息让她感到作呕,可她却依旧不松口,就那么紧紧的咬着他的脖颈,任由大股的鲜血涌入她的喉咙。她眼中尽是几近疯狂的神情,看上去无比的可怕。
那汉子一声惨呼,只感到脖子猛然间一阵剧一痛,紧接着身上的力气就逐渐的消失,他奋力的想推开杜鹃这个惊艳的绝色女子,可杜鹃却死也不放手。
他大喊着奋起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刀砍在了杜鹃的后颈中,可这时他的力气已经不多了,虽然砍的鲜血飞溅,可却没有看下杜鹃的脑袋。他仿佛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的砍着,砍了十余刀,终于他流尽了鲜血,手中的刀也呛啷一声滚落在地,就此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杜鹃挣扎着爬到了秋蝉的尸体旁,身后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很宽的凌乱的血迹,就在她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韦庄藏身的位置,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躲在床下隔层里的韦庄看到了这一切,他被深深的震撼了,他震撼于秋蝉和杜鹃的勇敢的同时,更为自己的懦弱感到可耻!可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冲出来吗?答案很明显,依然不会!
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的懦弱本性,肯定不光是他韦庄一个人如此,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虽然知道房里的人都死完了,可他依旧不敢出去,生怕再遇上一个杀人恶魔般的人物,他真的很怕。
韦庄就这么一直在那里躲了一天,直到深夜才敢悄悄的出来,抱着杜鹃已经僵硬多时的尸体默默的抽泣。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死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如果不是自己,她完全可以把自己藏在隔层之中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只见过自己一面的青楼女子,不仅不嫌弃自己穷酸,竟然为了能让自己活下来,而惨死在屠刀之下。这岂能不让韦庄感动?可他能做的也仅仅是感动和事后的哭泣而已!
直到三年后,韦庄逃出长安,在洛阳写下了那首堪称全唐诗中最长的一首诗的《秦妇吟》,韦庄因此诗名扬天下,却也因此诗一直无缘官场,正是因为诗中那一句:“内库烧做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是以后来韦庄一直否认自己曾写过这首诗,市面上流传的各种版本也都被官府收缴之后付之一炬。曾经读过这首诗的人也大都对此讳莫如深,是以这首诗一直没有流传下来,直到千余年后在敦煌石窟中出土了《秦妇吟》的手抄本,才让这首尘封了千余年的长诗得以重见天日。
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