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道:“既是掌柜的珍藏,朱温怎能夺人所爱?”
那掌柜的笑道:“这东西对将军来说或许有用,对我来说却毫无用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军就不要客气了。”
朱温疑惑的接过了木匣,感觉入手颇轻,不像是金银等东西。朱温轻轻的打开了木匣,见木匣中是一件衣服,确切来说是一件背心。那背心看上去薄如蚕翼,仿佛透明一般,入手轻柔细腻,显然是上等的质地,却不知是什么材料。
朱温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物所制,却也知道必定有其不同凡响之处,忙问道:“这背心定然不同寻常,不知有何用处?”
那掌柜的道:“这是用产自天池边上的野生天蚕丝制作而成,穿在身上可以防止蚊虫毒蚁靠近,还可以经得起刀剑的砍削,将军行军打仗的时候穿在身上,可以预防万一。”
朱温一听竟然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天蚕背心”,急忙把木匣推给了掌柜道:“这如何使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是掌柜的传家之宝,朱某怎么能收呢。还望掌柜的赶紧收起来,以防被有心人看见,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掌柜的苦笑道:“也正因为如此,这件背心我珍藏了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拿出来示人过,是以我刚才说这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而且留着还是个祸胎。但这东西到了将军手里就不一样了,将军可以凭他冲锋陷阵,也可以凭他保性命于危难之间。”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这么说仿佛是对朱温有些不敬,赶忙又接着道:“当然了,凭将军的武艺和地位,其实未必用的着这东西。不过留着以防万一也是好的,总比留在我这里强的多。”
朱温心中大喜,这可是能够刀枪不入的“天蚕背心”啊,无论是对于江湖上的人物还是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若说朱温对此不动心那是假的,可让他白拿别人的东西,他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朱温道:“要不,掌柜的您开个价,我把他买下来好了。”
那掌柜的摇头道:“我是看了将军的为人这才想把这东西送给将军,若是贪图钱财的话,我也不会把这东西藏在身边三十年。若是换做其他人,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未必会把这东西卖给他。”
朱温见掌柜的执意要送,也就不再婆婆妈妈的了,大方的收了下来,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件天蚕背心我就收下了。以后掌柜的有什么事需要朱某人帮忙的,只管到我府上相告就是了,只要我做的到的,一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朱温忽然想起来,自己收了人家这么重的礼物,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赶忙问道:“不知掌柜的高姓大名?”
那掌柜的道:“小老儿姓高名得禄,世代都是做裁缝的,哪里有什么高姓大名?让朱将军见笑了。”
朱温又跟高掌柜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众人出了裁缝店。
朱温等人出了店门,一路上都在议论那件天蚕背心,谢瞳也道:“天蚕丝极为珍贵,只有在极北之地的沼泽中才有野生的天蚕,数量极其稀少,一般能弄到几根天蚕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我活了五十来岁,也只是听说过这种东西而已,哪里见过真正的天蚕丝?更不要说是用天蚕丝做成的衣服了。”
朱温道:“实在是想不到,能在这里得到这种异宝,这高掌柜也真是个慷慨的好人。”
谢瞳笑道:“其实正如高得禄所说,这件异宝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一旦被人知道他手中有这件异宝,没准儿还要有杀身灭族的惨祸,这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高得禄常年经商,为人处世圆滑的很,他能够把这种异宝献给将军,也不过是想在纷乱的长安城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能够在非常时期帮他化解非常之祸而已。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划得来的。”
徐怀玉也道:“当初我在江湖上的时候,听我师父说过这种东西,不过我师父也没有见过,刚才我能够见到这种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实乃三生有幸啊。”
朱友宁见三个大人在谈论什么背心的事情,倒把自己晾在了一边,没有人理自己,心中不禁有些不乐意。撅着小嘴道:“天这么冷,那老掌柜的竟然送那么薄那么小的一件背心给叔叔,实在太小气了,还不如送一件大棉袄来的划算。”
朱温和谢瞳等人听了朱友伦的话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一个中年书生急匆匆的从前面跑了过来,问朱温等人道:“请问几位兄台,可曾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肤色白皙,笑起来脸上有俩个个小酒窝,很可爱的样子,有没有见过?”
朱温等人摇头说没见过,朱温正想问他是不是走丢了什么亲人,自己没准儿可以帮点忙。可那中年书生听他们说没见过,就急匆匆的去了。朱温也只能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那中年书生自然就是走丢了妹子的秀才韦庄,他接连在大街小巷转了两天,几乎跑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没有找到妹子,心急如焚,可却毫无办法。只能在街上胡乱的找,碰碰运气罢了。
朱温等人继续向前走,没走出多远,就看到街头聚集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友宁最喜欢热闹,见那么多人聚集在那里,还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赶忙向前跑去,徐怀玉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出什么意外。
朱温和谢瞳也跟了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晕倒在路旁,是以引来了一群人的围观。那乞丐在地上卷曲成一团,还在瑟瑟的发抖,又仿佛是在一阵阵的抽搐。如今正值腊月,天气寒冷,那乞丐躺在长安城中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不冷才怪呢。
那乞丐浑身上下脏的很厉害,是以虽然有不少人围观,却是没有人上前帮忙,一来是不想多管闲事,以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二来也因为那乞丐身上确实太脏了,头发上都是淤泥和杂草,脸上也有一层厚厚的泥巴,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让人一眼看上去仿佛有好几年没有洗过一样。
朱友宁挤到人群中一看,赶忙捏着鼻子挤了出来,深呼了一口气道:“好臭哦。”
朱温分开人群,走到那乞丐身边,蹲下身来察探那乞丐到底怎么了。只见那乞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浑身一阵一阵的抽搐。
朱温问道:“你怎么了?”
那乞丐勉强睁开眼睛,却又随即闭上,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朱温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触手火烫,原来是发高烧了,这样长时间的高烧不退,最容易把脑袋烧坏,如此下去,定然连命都要搭上去了。
朱温无暇多想,伸手抱起那乞丐,道:“怀玉,赶紧去找一辆马车,到附近最近的医馆,救人要紧,快!”
朱友宁见三叔竟然把那么臭的乞丐抱在怀里,赶忙掩上鼻子,不敢靠近,用无法理解的眼光看着朱温,心中实在不敢想象平时很干净的三叔为什么不怕臭。
徐怀玉答应一声,就快步奔了出去,找马车去了。
谢瞳见了朱温的举动,心中对朱温的敬重又多了几分,他一把抱起掩着鼻子的朱友宁,在后边紧紧跟随,那些化妆成平民的亲兵赶紧赶过来护在朱温的周围,替朱温开路。他们也大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见主帅出手救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心中也都惭愧无比。
心中想:“看看咱们的将军,为了救人,一点儿不怕脏,不怕臭,能给这样的主子当亲兵,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更有人上去要帮朱温把那乞丐接过来,被朱温拒绝,朱温道:“我自己抱着就行。”
朱温抱起那乞丐之后就感觉到,那乞丐虽然身材不矮,却并不沉重,且身子柔软,倒有些像是女子。
那乞丐被朱温抱起来之后,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朱温一脸焦急之色的英俊脸庞,心中一暖,也就没有再挣扎了。
不一刻徐怀玉找来了马车,朱温抱着那乞丐上了车,谢瞳也抱着朱友宁上了马车,谢瞳在长安城中也待了好几年了,对道路比较熟悉。开口道:“去回春堂医馆,快!”
徐怀玉和车夫并排坐在车前,那几十名亲兵立刻护卫在马车四周,一路护卫着马车向回春堂的方向绝尘而去。留下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在后边议论纷纷,纷纷猜测这个救人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在暗中保护。
忽然有一个人道:“我知道了,这是黄王麾下的大将朱将军,他就住在我们家附近不远的永宁坊。真没想到,朱将军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又有人说道:“对,好像黄王进城那天我看见她骑在马上,和尚将军一起并骑跟在黄王身后的,不过那天他穿了一身闪亮的盔甲,今天穿的便服,我一时没有看出来而已。”
“还是黄王的人马好啊,要在以前的话,官军见了这样的乞丐,早扔到乱葬岗喂狼去了,更别说救人了。”
“嗯,看来还是有好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