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冠卓开车来林子静的住处这边看她。到了以后打林子静的电话。林子静只得到公路上去带他进来。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林子静奇怪地问。
“你来了好几个月，都不着面，我就只能跑来找你啊。”方冠卓看看她：“贝贝，你怎么想起来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住，多不方便啊？”
“这儿是标准的农村，安静。”
“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还没想好。看情况再说吧。”
“彭恩泽呢？”
“出差呢。”
“既然你一个人，在这待着有什么意思呢？我带你回市里吧？我那儿的房子你随便住，你只要负责收拾就行。我还省了请钟点工的钱。——去玩几天，彭恩泽回来，我再把你送回来。”
“我不去。我还有事呢。”
“你上班了？”
“没有。”
“那你有什么事呢？”
“一点私事。”
“你想上班吗？我介绍个地方给你。”
“现在不上，以后再说。”
“贝贝，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自己扛。”
“知道。不过，还没有。有了就去找你。”
“那你说话要算数。”
“嗯。”
“贝贝，这钱你先拿着用，不要太刻薄自己。”方冠卓拿出一捆新钞，放在林子静的床上。
“我有钱用，不然早就去上班了。你原来给我的那些钱，还都没动。这钱，我不要，你先拿回去。我没得用的时候，跟你说。”
“别这样对我，贝贝。”方冠卓拿过林子静的包，固执地把钱装进去，拉上拉链：“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在北京，还有比我们俩更亲的人吗？”
“卓子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贝贝，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是，我不希望，你一个人一直在这边住下去。早点回市里吧，好不好？”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你完事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去。”
“卓子哥，到时候再说，好吗？”
“贝贝，我求你一件事，行吗？”
“你说。”
“你要是想离开这里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一声，不要一声不响地就走掉，可以吗？”方冠卓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林子静的脸。
林子静默默地点了点头：“嗯。”
方冠卓太了解她了。
方冠卓走后，林子静上网登录从彭恩泽手机里查到的QQ号。但怎么试，密码都不对，登录不上去。一点一点来吧。
林子静关了电脑，给杜运齐发了个信息。她不能确定杜运齐是不是在忙。
杜运齐立即拨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林子静说了地址，杜运齐说：“你现在没事的话，我这就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吧。正有点事想同你说，一直没有机会。”
林子静说：“好”
在车上，杜运齐问林子静：“今天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林子静摇摇头：“没有。”
“那我们还去市里吃饭吧，好不好？”
“我哪里都不熟，您说哪里就哪里吧。”
杜运齐侧脸看看林子静：“子静，听说你回来几个月了，怎么一直没打电话给我？”
“我现在住的远，也怕您不方便。我自己再有一点私事，所以……”
“准备什么时候回市里住？”
“没想好。”
“想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几套房子在那里。你想住哪边，只管说一声。”
“嗯。”
“子静，两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是老了吧？”
“三十岁不到也敢说老？你让我们这些不惑之年的人，还有活路么？”
“您倒是没多大变化。”
“真的吗？心态也沧桑了。”
“听燕子说了您太太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有些事，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人生本无常，难免多困扰。总不能一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吧。人多数时候，都不可能单纯地为自己而活着，更多的还是压在你肩上的那份责任。”
“这几年，经历了许多变数以后，我也体会到了这一点……您女儿现在谁在照料呢？”
“保姆。——家里的事都料理好了？”
“也没什么好料理的。奶奶去世了，就剩一个空屋子了。”
“有上班的打算么？很希望你回公司来。”
“暂时还没有。等我想上班的时候，和您联系。”
“子静，我代表我太太……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我太太去世前，已经都告诉我了。她错怪了你。”
“都过去了。况且，她人都不在了，还提它干什么呢？我早就原谅她了。”
“她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着这件事，特地向我求证真伪。”
“哦?是吗？”
“是啊，这就是我太太。”
“因为她知道，那一刻，你一定不忍心欺骗她。”
“所以她才会念念不忘，想听真相，不然她闭不上眼。我就告诉她，我和小林之间一清二白，没有任何不检点的行为发生。我们两个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还是开玩笑时，小林怀疑我的鼻子是假的，我就把着她的手，检验了一下我鼻子的真伪度。在之后，我们俩个连手都没碰过一下。你说，我们之间还能发生什么事呢？他问了我邮件的事，照片的事，唱歌的事，我都一一告诉了她实情，她这才放心了。她对我说，你离开公司是她的缘故。她希望我再见到你的时候，能替她说声对不起。”
“也不能怪她。男人太优秀了，会让自己的老婆不自信，缺乏安全感，这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尤其是年龄大了以后。因为女人比男人衰老的快。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但现在我理解了。其实您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对不对？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没敢问，怕影响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您手机里，果真有我的照片吗？”
“有。”
“哦？那……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杜运齐掏出手机，递给林子静。
林子静拿过手机，打开相册，她一下就明白了：“我说嘛，我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是那个时候照的。”
杜运齐也笑了：“难道还有别的机会吗？”
林子静也笑。
杜运齐手机里的相片，是汤羽燕和阮东辉大婚时，林子静做伴娘时光彩照人的靓照。杜运齐的相册里不单单只有林子静一个人的相片。还有他妻子的，女儿的，几张老人的。杜运齐说那是他母亲。看来女人都是敏感的。
“难怪您太太想多了。您手机里留着我的相片干嘛呢？我帮您删了吧。”
“不要，子静。我也跟我太太承认了，我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我不想对一个去日不多的人撒谎，那样我会很内疚。但我也告诉她，这个女孩子是只能放在心里的那种。她就如同一件令人瞩目的瓷器，我只有观赏的权利，仅此而已。我从没有忘记过我是一个有家庭的人，也不会做出丝毫不恰当的事，来伤害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我太太对我说，小林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去世以后，你去找她吧，希望还来得及。”
“您太太才是真心爱您的人。”
“是啊，这一点，我从来都不否认。所以这么多年来在外面混，尽管诱惑很多，但我从来没有做过有悖常理的事，背叛过自己的家庭。我告诉我太太，我有你就够了，小林是收藏品，我早就连竞拍的资格都没有了。况且，小林都已经结婚了。你就放心吧，不要在去想这件事了。”
“那她才会真的放心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哪个女人真心地愿意把他拱手让给别人。”
“你不了解我太太。她自己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她是真心希望能有一个能让她放心，我自己又中意的女孩子陪在我身边。所以，听说你结婚了，她还有点失望……后来她还问过我好几次，小林是不是真的结婚了？我们真的就一点机会没有了？我告诉她，是真的，你就别在惦记着了。”
“你太太倒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她太了不起了。”
“因为她是一个妻子的同时，她还是一个母亲。母爱都是无私的，我太太也一样。她希望我女儿能有一个有涵养有素质又有爱心的人带她，这样，对孩子的影响会很不一样……子静，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现在还是单身的话，你会考虑接受我做你的另一半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然，林子静一时答不上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杜运齐一眼说：“杜总，这个……我从来没想过，没法回答您。”
“我知道，我比你年长那么多，女儿都那么大了，你个人条件又好，想来你也无法接受我这样的一个状况。”
“不是这样的，杜总，我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您无论是从自身条件还是从经济条件上，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还不都尽着您挑？——说句心里话，杜总，从认识您到现在，这么不自信的话，我还是笫一次从您嘴里听到。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无论外表上看上去多么强势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薄弱一面。在一起久了，才发现得了。子静，听说你在忙着一些事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吱一声。没准儿帮得到你。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客套的话，就无需再说了吧？能相识就说明我们是有缘分的，何必刻意让这种缘分越来越单薄呢？你说，是不是？”
林子静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的路面，沉思许久，她才说：“我记下了。但愿所有的一切，都早些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