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温润的日光洒在人们的身上,暖暖的,很舒适。放眼望去,处处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致,令人沉闷的心情也会随之透亮起来。
曼妙的柳絮轻舞飞扬。像漫天婀娜的雪花,肆意飘摇。这应该也是它们的尾声了吧?
没有飘落,哪有重生。这就是自然界的轮回。
林子静忍不住伸出手去,抓几片柳絮在掌心里。像棉花一样绵软。林子静的嘴角弯出一抹月牙来。
心情好的时候,魔鬼都像天使般可爱;心情糟的时候,天使都像魔鬼般可憎。想必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家乡的这个时节,应该是榆树钱儿到处纷飞、招摇过市的日子了。
小时候,方冠卓经常会爬到榆树叉上去,掰一些鲜嫩的榆树钱儿下来给她吃稀罕。刚开始,她不敢吃,怕被毒死。方冠卓就就揪下来一把,张大嘴巴夸张地大嚼特嚼,吃给他看。于是她也就跟着吃。楚湘萍看到了,担心他们爬树不安全,就吓唬他们说:“以后不许在吃了,榆树钱儿就是榆树的种子,小心吃到肚子里发起芽来,从嘴巴里长出一棵大榆树。到那时候,你们可就什么好吃的都吃不到了。”
林子静听了真的就害了怕,再也不敢吃了,也不让方冠卓再吃。但方冠卓还是会去爬树,树上有鸟窝儿、鸟蛋、没出飞的小雏鸟儿、他们刮在树杈上的风筝……方冠卓并不去破坏鸟儿们的小窝儿,拿它们的蛋,而是去数数有几个鸟蛋,然后告诉林子静,他们一起猜这些鸟蛋会不会都孵出小鸟;等小鸟出世了,他再去看,然后告诉林子静有几只小鸟,他们一起给小鸟编上号,猜测哪一只会先飞……
回忆很甜蜜,但也很伤人。想起这些,林子静忽而就想家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自己的家虽然在北方,但思乡的心情是一样的。
昨天晚上,汤羽燕就给林子静打电话,对她说:“明天休息,早点来我这儿报道哈,不要等我到被窝里揪你去。”
林子静就笑:“咱惹不起你,就乖乖听话就是了。不过,你总的给我小睡一会儿懒觉的特权吧?”
“这个暂且不考虑。不过呢,早点儿放你回去,还是没问题的,你可以晚上早点睡。”
“你这圣旨一下,我也只有顺从的份儿了。不然还不三百大板伺候着?“
“就你最识趣了。说正经的妮子,明天没事早点过来,好多呆一会儿。你说我们现在这一天天地,脚打后脑勺子地瞎忙,连点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了。想找个贴心的人聊聊天解解闷,好吗,这都得提前预约了,乖乖,什么世道了这是?”
林子静知道,汤羽燕一定是有事情了。
其实汤羽燕从老家回来以后,林子静利用下班后的一点时间去看过她两次。林子静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钟情于胡吃海喝的吃货汤羽燕,在美味罗陈的新年过后,居然瘦了不少。
林子静来看她的时候,发屋里一直顾客不断,她也没有机会问。第二天还要上早班,两个人闲话一会儿,林子静也就回去了。之后公休的时候,林子静没机会来汤羽燕这儿,而是陪司雅墨上医院做人流去了。这个丫头除了她也无人可找。依娜和汤羽燕都有店困着,找自己的老乡又怕她们大嘴巴,把她的事传回老家去。
林子静就成了首当其冲的最佳人选。其实,司雅墨只要有个人陪着就好了。帮她拎拎包,交交费,在外面等着她。她做完流产后,有个人扶她一把,借她肩膀靠一靠。做这些林子静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回去后,林子静还为她买了补品做了饭煲了汤,一直陪她到挺晚才坐车回去。司雅墨的心里暖乎乎的。
依娜那里林子静也找时间去了一次。
原定春节过去和他们一起过,结果没去。依娜老惦记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或者是她哪里得罪了林子静,不然咋老不来了?
林子静电话里说,都没有。是时间赶不开,才没过去的。依娜不依不饶。
于是,林子静只好等再次公休的时候,专程坐公交跑去看他们。依娜的店比较远,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去一次着实挺不容易的。
好在春节过后,依娜和小四川的小火锅店生意起色不少,他们两个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压力小了,脸上的笑容也就多起来了。林子静很为他们两个高兴。两个一无所有的乡下孩子,在这个繁华大都市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空手打拼,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即使是坚持,也是何等的不容易啊。
回来后,林子静打电话跟汤羽燕说起依娜,汤羽燕也很感慨:“前些时候,依娜还说呢,等她把外债还清了,店里再添置一点必要的东西,就攒点钱先把婚结了。照这样生意一直好转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她的梦想也就能实现了。愿菩萨保佑他们吧,也保佑我们大家都多挣点钱。”
阮东辉弄了一台台式电脑回来。他自己极少上,汤羽燕瞅着那东西搁那儿放着,网费白白花着,着实有点浪费了。自己虽然不会上,慢慢鼓捣吧,反正有林子静这个现成的老师在那儿呢,不懂就打电话问。
于是晚上回来,汤羽燕总踅摸着上一会网。最近这段时间,她一上网,电脑上就会出现“高危漏洞”提示。弄得汤羽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她就给林子静打电话,林子静跟她说了半天,她一句没听懂。什么这个那个的,算了,还是别弄了,等林子静有时间,让她来弄吧。
好不容易等到林子静休息了,赶紧把她招了来。
汤羽燕把家里的钥匙丢给林子静:“喏,你自己坐车去,反正也没多远,你帮我把它弄好后赶紧回来哈。”
“我自己去你家啊?”
“你又不是没去过。再说我家里也没人,老阮一大早就走了,晚上才能回来。难道还怕有老虎吃了你不成啊?我又不怕你拿我家东西,什么欧元美元金条啥地,你尽管招呼就是了,拿不动,就打电话求援啊。”
“说得跟真的是的。恐怕你连欧元啥手感都没摸过呢吧,还在那儿吹牛。”
“不揭穿我,会死啊。甭废话,快去快回去哈。”
“看来我在你这,是永远翻不了身了,只有被压迫的份儿。”林子静拿起房门钥匙:“别给我拿错了钥匙哈,如果到了那儿打不开门,那就怪不得我了。”
“放心的去吧,小姑奶奶。”
“遵命老大,走了。”林子静优哉游哉地出门了。
林子静和汤羽燕一起找门面房开发屋那会儿,来过汤羽燕家几次。阮东辉都不在家。此后就很少来了,都是去汤羽燕的店里玩。之后也就从那边直接回家了。
林子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汤羽燕家。她一口气爬上四楼,默念着左手第一家,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换鞋,往里走。蓦然,林子静一下就怔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阮东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臂弯里搂着一个金黄色卷发的女人,正错愕地看着她。哪个女人的头埋在阮东辉的怀里,看不清模样。
林子静嘴巴张着,眼睛直着,脸色淡白着,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这种完全不在意料之内的场面,让林子静手足无措。她显得异常局促不安。她眼睛木呆呆地盯着屋内的两个人,双腿下意识地向后退着。
就在她退到门口,要去换鞋的时候,阮东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个女人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并且拽了拽衣服。
阮东辉走到林子静的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包,看定她说:“来,子静,进来。”
阮东辉的眼神里有很多东西。林子静站着没动。阮东辉又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里走去了。林子静站在门口,眼睛跟着阮东辉的背往里转,然后,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这倒是一个精致妖娆的女子,不亚于书上对古代四大美人的描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看年纪,怎么都得有三十多了吧?林子静不敢确定。她觉得自己的阅历实在有限,眼神更是不堪一提。但直觉上如此。
“子静,快进来啊。”阮东辉站在那个女子的身边,看向林子静,并随手把她的包放到沙发上,又侧脸和那个女人说了几句话。那个女人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包,向林子静走过来。
林子静嗅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幽香。是那种高级香水所特有的一种回味绵长的馨香味道。路过林子静的身边的时候,女子对林子静妩媚地一笑。林子静赶紧回报以慌乱的一笑。她的皮肤好白哦,牙齿整齐细密得像做过了烤瓷一样——没准儿真就做过了呢?
林子静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眼珠紧跟着人家流转,思维迟钝缓慢地转轴,一直到人家“咯噔咯噔咯噔”步履优雅地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