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静还是感冒了。发烧、咳嗽、流鼻涕,浑身没劲儿。
她吃了点药,坚持去上班。晚上回来以后,实在撑不住,一头扎到了床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彭恩泽急坏了,他给林子静用姜糖水喂下去几粒药后,手足无措地守在她的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她。过一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见还是烫得很,彭恩泽坐不住了。他轻手轻脚地把林子静扶起来,给她穿戴严实,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到附近的一家诊所去输液。
林子静昏昏沉沉地靠在彭恩泽的怀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依偎到了她十二分信任的亲人。她格外的安静听话,任由他摆布。
彭恩泽一只手紧紧地环着林子静,另一只手握着她没打针的手,头贴在林子静的发上,不时地看看她的脸,或用自己的脸去贴贴她的额头。
吊瓶输了快一半的时候,他轻声地问:“丫头,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
连问了好几遍,林子静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彭恩泽心疼坏了。他焦急、忧虑、不安,他真恨不得把她的病挪到自己的身上去,不要让林子静承受如此的煎熬才好。
他用自己的脸贴着林子静的脸,希望能吸一点热度在自己的身上,渴望能帮她退退烧;同时他也希望这样能给林子静一点鼓励。让她知道,在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在用心呵护着她。
彭恩泽尽最大的可能让林子静靠的舒服一点儿。他一动也不敢动,他怕惊扰了林子静的休息。因为他不能确定,林子静到底是睡着了没有。他只能从她脸上的神情判断,她是不是有所缓解。
两瓶吊针输下来,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彭恩泽保持着一个姿势,胳膊腿儿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好在,医生又给林子静测过体温后,告诉他,烧已经退了。
彭恩泽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他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腿儿,又给林子静捏了捏,才给她脸部遮严了,环着他回家去。
照例给林子静擦洗完脸、手后,彭恩泽做了点热粥,在林子静的床上铺了几张报纸,两个人随便吃了一口。然后林子静躺下休息,彭恩泽收拾完碗筷,就坐在林子静的身边,像个小孩子守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不声不响、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林子静对他说:“二哥,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彭恩泽说什么都不肯,他害怕他一离开,林子静半夜里忽然又烧起来。
他很害怕她有事。一想到她会有事,彭恩泽就莫名地心慌、恐惧、提心吊胆,坐卧不宁。就像昨天一样,找不到林子静,他竟然一瞬间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彭恩泽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根深蒂固地驻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疯狂地爱上了她。他心甘情愿为之生为之灭,为之不顾一切去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只要她开心。前提是,她一定得好好的,让他在每天下班回来后,能找到她看到她,和她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和林子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讲都是一种满足。
彭恩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惦记、牵挂过一个人。他真的放不下了。
林子静蜷曲在被窝里,脑袋里好像空空的,又好像粘成一团浆糊。她的身体时而沉沉的,似有千斤重;时而又轻飘飘的,如一团棉花,随时可以腾云驾雾一般。
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会儿她看见奶奶半偎在家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一会儿又看见楚妈妈拎着菜从门口走进来;走近了以后,楚妈妈忽然变成了方冠卓,张着双臂向直她扑过来。然后就一言不发地把她压在了身底下……轻轻地咬她的鼻子、吻她的嘴,亲她的脖子……林子静努力扭动,想好好看方冠卓一眼,却一下子惊呆了——正深情相拥着的方冠卓,霎那间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正面目狰狞地对着她笑……林子静吓得一声惨叫,从噩梦中气喘吁吁地骤醒过来。
她面色苍白,冷汗劈淋辟淋地往下淌。彭恩泽一只胳膊插入林子静的颈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没事没事,二哥在这里,没事……”
好半天,林子静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她从彭恩泽的怀里脱出来,平躺好,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做了个恶梦。”
“我知道。刚刚你一直都在说梦话。”彭恩泽凝神看着她:“丫头,你有心事,就说出来,别搁心里憋着,好好的人也憋闷坏了。”
林子静淡淡摇了摇头:“没事。刚才这一吓,出了一身冷汗,反倒觉得身上松快儿多了。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要不明天上班会困的。”
“你就别操心我了,我根本没事。倒是你啊丫头,你知道吗?看着你这么受苦,我心里比针扎还难受,我既使回去了,又怎么能放心,又怎么能睡得着呢?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别说一晚不睡,就是十个晚上不睡,我也心甘情愿啊。丫头,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子静惨淡地一笑:“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都快要把我吓死了。”彭恩泽一只手支着头,侧卧在林子静的床边,凝视着林子静瓷器般光洁的脸:“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我知道。在一起相处得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就像我和燕子那样,有时候,会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懂……好啦不说这些了,你只要记住一件事,算是二哥求你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千万不要让我找不着你,不然,我真会急疯的。”彭恩泽说的极其恳切。
林子静忽闪着一对长睫毛,看着彭恩泽的眼睛,没吭气。彭恩泽拿手指轻轻一刮她的鼻子:“你啊,真是个孩子……来,吃药吧,都快一点了,吃过药,好好睡啦。”
“二哥,真的谢谢你。”林子静从未有过的诚恳:“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却什么忙都帮不到你。”
“傻丫头,我心甘情愿做,又不指望你报答我。别说傻话了,睡觉吧,明天请个假,别去上班了,我送完我老板后,就回来陪你去打针。”
“不用了,我觉得我好多了,没事了,吃点药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再反复的话就麻烦了。这个你必须得听我的,何况,马上就春节了,你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咳个不停,怎么回家啊?还不把家里人给心疼死。”
林子静不做声了,是啊,马上就是举国欢庆的团圆年了,她怎么办呢?回去还是不回去?不回去,奶奶怎么办?回去,又怎么面对方冠卓和他们之间的事?怎么和大家开得了口说得清这些变化?每个人都要面子,她林子静尤其是。
林子静想得出了神,目光直直地盯着虚无缥缈的某个点,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丫头,想什么呢?
林子静摇了摇头:“你看我药也吃了,现在也不发烧了,这下你该回去了吧?”
“你就让我再看你几个小时不行啊?干嘛非得撵我回去啊?你看,没几个点儿天就该亮了。再说回去了,我心里也不踏实,你还不如让我跟这儿守着呢。你彻底好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你一晚上不睡觉,明天怎么受得了?”
“我不困啊,我要是困,喏,就跟你这边上搭个角眯一会就完了。”
“那我还没好呢,你准冻病了。这屋里温度这么低,什么都不盖睡一晚,不感冒也是奇了。”
“你这不是盖着两条被子呢吗?我把上边的的这个抻过来一点搭上,就好了。”
林子静拗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往里面挪挪,腾一点地方出来。彭恩泽心满意足,赶紧关了灯,面对着林子静,和衣侧躺在她的身边。
他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林子静。不时地伸手替她拉拉被子,掖一下被角,生怕她冻着。
等到林子静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搭在林子静的身上。他很想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用力地拥抱她、爱抚她。但他不敢。他只能轻轻地把脸凑到林子静的发际边,偷偷地吻一下她的面颊。他很想去吻一下林子静的嘴唇,但他也没敢。他生怕惊醒了林子静。
他的下体直愣愣地挺翘着,憋得他很难受。他想用手去解决一下这种冲动。想一想还是算了吧。忍着吧,他怕他一动,林子静就醒了。他害怕林子静生气,从此再不理他。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这样好过点。
他彭恩泽没有那么傻,功败垂成的是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只要他一直这样本本分分地和林子静保持着交往,他就一直有机会。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性等,哪怕是赔上他余下的所有后半生时光。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一切就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