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高达72米的铜像,底座是一簇簇火焰在熊熊燃烧的形状,神轻轻闭着双眼,但凡是看到这尊神像的人都觉得那神在冥冥中注视着自己,伟大的神不用睁开眼睛,他的神通足以了解凡人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在夕阳下,刚刚贴上一层崭新金箔的神显得无比神秘和威严,俯视着脚下几千名信徒,在几千人的吟诵声中,即使再凶悍的人也不禁为自己的渺小而战栗。
一个穿着拜神教香主白色长袍的男子在吟诵声告一段落的时候,站在神像前举着双手大声说道:“我亲爱的拜神教信徒们,我想告诉大家,在帝国的领土上又新建了12坐神堂,至今我们已经有了将近1000间神堂……”
信徒们忍不住欢呼起来。香主又继续说道:“不过,有些遗憾,在这新建的神堂里,有一尊神像高达82米,那么我们城里这尊神像只能排到世上第五高大了……”看见信徒们又发出了失望的叹息,香主说道:“可是大家不要因此产生一点点懈怠,我们中间有一位慷慨的朋友,他为了表达对神的忠诚,前些天捐出了大笔的金子,为我们的神重新贴金,这是我们城市里第8次为神贴金了,为了表示对这位朋友的敬意,请他站起来……李信李员外!”
人群中站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有些得意的向大家招手,信徒们发出了一阵大声的赞叹。
有些衣衫褴褛的人还在那里议论:“我回去要把我仅有的牛卖掉,我虽然没办法给神贴金箔,可是其他的供奉也要努力。”“是啊,这一世苦点也就忍了,有一天死了,只要对神信仰坚定,就会进入欢喜世界,时时刻刻的快乐,我回去哪怕借高利贷也要坚持给神奉献。”“没错,我有幸见到过教主那次驾临本城,教主出现就代表了神显示各种奇迹,我发誓在那次对神的朝拜过程里,我亲眼见到了我死去多年的父母在向我微笑,天啊,不,神啊,我每当想到那个场面我就会痛哭流涕。”
一个带着帽子遮住脸孔,嘴上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在人群中一点点走到李信员外的身边。
香主继续说道:“各位信徒,我们要加大对神的风险,如果我们筹到了足够的钱,我们就可以把我们伟大神像的基座升高,那么我们神的高度将可能重新进入前三,那么在年底的时候,我们的韦教主将出现在这座城市,这座神堂,你们的身边,你们将再次享受神的光辉沐浴,没有疾病,远离贫穷,没有痛快,更亲近欢喜世界,你们亲眼见到神的奇迹……”
几千信徒一起欢呼,有的人眼泪都流了出来。
香主说道:“各位信徒,随着我再次向神朝拜吧!伟大的神,我们知道当您的眼睛睁开的时候,这世界将是神的世界,到处都是您的光辉……”
几千信徒一起把身体匍匐在地上,同声高呼着:“伟大的神,我们知道当您的眼睛睁开的时候,这世界将是神的世界,到处都是您的光辉!”
大胡子中年男人轻声在李员外耳边说着:“你的神在召唤你。”李员外茫然的抬起头,大胡子的手在李员外的喉咙处轻轻抚了一下。
所有人跟着香主再次高呼着:“伟大的神,违背您意愿的人一定会失去性命和灵魂,信仰您的人必将进入永恒的欢喜世界,我们祈求您睁开眼睛,让我们生活在神的世界……”
大胡子用手搂着李员外的后背让他再次匍匐在地上,然后静悄悄的后退出人群。狂热的人们随着香主的口号不断重复着,他们彼此看见身边人流出的泪水,涨红的脸庞,一遍遍的高声重复声嘶力竭,以至深信不疑。最后气氛狂热到所有人都在高喊着一个字:神,神,神……
终于一个信徒看见身边的李员外还在匍匐于地上,不禁生气道:“所有人都相信神,都在呼喊神,你为什么要与众不同,你为什么不跟着喊神?”
李员外没有任何反应,信徒上前推了他肩头一把,李员外立刻倒在一边,喉咙上有一处整齐的刀口,鲜血已经流尽,前胸的衣服已经是褐色的一片,顺着他的腿慢慢向土地上流去。
当神堂里发出人们的尖叫和奔跑的声响时,阿枫早已经扔掉了帽子,扯下了大胡子,换掉了外套。他从客栈牵出马匹,慢慢的走出这座城市。真可惜,为什么这次刺杀的对象是一个土财主呢?如果把刺杀目标定在那个香主的身上,那家伙看起来是一个黑晶甲士,我会更开心,满师兄也会更开心吧!如果那几千信众知道我是对他们怀有敌意的刺客,会有什么反应?看着他们的狂热程度,即便我武功再厉害几倍也会被他们杀死,真的有什么神的奇迹出现过吗?那匍匐在地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贫民,他们几乎处于忍饥挨饿的程度,把最后一枚铜币献给这个冷酷的神,这辈子活的这么凄惨龌龊,居然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欢喜世界!师傅如果看见这样的场面会说些什么!哦,幸好在汉盟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神堂,这样数目惊人虔诚无比的信徒,我不是讨厌那个地方了吗,怎么又开始怀念自由城的日子!
小雪,拒马河此时已经冰层结的坚实,洋洋洒洒的雪花把冰面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河的宽度只有不足百米,冰面上有稀稀落落的脚印,似乎是农人为了抄近路留下的。
一队七八十人的帝国官兵队伍慢慢走到了河岸边,10匹马,两辆马车拉着盖的严实的车厢被步兵紧紧的围在中间。虽然天寒地冻,这些士兵依然精神抖擞,手臂紧紧握着兵器,显然训练有素。稍停顿了一下,一个马上像是头目的黑晶甲士军官在第一辆马车前问答了几句,放弃了走距离此地2里石桥的想法,用马鞭指了指冰面,随即队伍开始向冰上走去。
河的中间,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坐在冰面上,面前时一个凿开的冰窟窿,他低着头似乎在凝视着手中的鱼竿,企图钓上几条鱼好去换些粮食。
黑晶甲士和身边几个手下对视一眼,队伍继续前进,只是他们几个催马慢慢的围在那个老翁附近,防备出现意外。
一个蓝晶甲士手握带鞘的腰刀,纵马接近到那老人,低下头问道:“喂,老头儿,钓上鱼来了没有?”
老头慢慢抬头,似乎要分别声音是哪里传来的,看着那脸上的两个黑洞,几个军官都松下一口气,原来是个瞎子。
老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嘶哑的笑着:“已经上钩了!”
黑晶甲士隐隐觉得不妥,低喝一声:“小心。”他的手去拔腰间的长刀,但是老头的手已经动了,他手中的钓竿在空中抖动了两下,鱼线从两个甲士的脖颈间掠过,两颗头颅竟然就此从身体掉落,老头的身子跃起,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鱼竿像一柄长矛一样狠狠的刺进了第一辆车厢,车厢内一个人已经撞开车门跃了出来,却是一个黄晶甲士打扮的军官,他的头盔已经掉路,但是毫不慌乱,挥刀扑向老头。
这时在黑晶甲士的指挥下,三十名帝国长矛兵已经端着一丈八的长矛整齐的向老头攻来,矛尖闪烁寒光,令人不寒而栗,老头的钓竿再次挥动,卷向黄晶甲士的脖子,黄晶甲士用刀去挡,鱼线在刀身上一绕,鱼钩在军官脸上勾去了一块细小的皮肉、
这时黑晶甲士已经怒吼着从背后凌空一刀劈来,老头的手腕一使劲,鱼线卷起黄晶甲士的腰刀向外一扯,黄晶甲士虎口被震裂的出血,腰刀脱手。老头根本不用回头,手中的鱼竿就把腰刀甩向了自己后面空中的黑晶甲士,黑晶甲士紧忙用刀把飞来的腰刀磕飞。
三十把长矛已经齐齐的刺来,老头只把鱼竿在冰面一戳,借助这股力量,身子飞出去十多米,脚不沾地,鱼竿再次一点冰面,身子远远的凌空而去,几个甲士一拍战马就要追赶,被黑晶甲士大声喝止:“保护大人要紧。”
这时那个黄晶甲士捂着自己的脸忽然倒在冰面上,黑晶甲士立刻跃过去,连声问道:“三强,你怎么了?”
黄晶甲士手指缝隙里流出了黑色的鲜血,痛苦的说着:“鱼钩,上,有……”随即一阵抽搐,没了呼吸。“嘿!”黑晶甲士的拳头砸在冰面上,冰屑乱飞。
“怎么回事?”一个穿着长袍带着纱帽的帝国高级文官从第二辆马车上走下,手中还攥着一本册子,看见冰面上黄晶甲士的尸体,不禁叹息道:“为了护送我到秦州查办国库贪腐一案,这是死的第三个人了!”
黑晶甲士站起身,悲愤道:“大人,三强兄弟他……”
轰的一声,冰面破碎,乱冰激射出数米之高,一个黑影从冰下飞出,一抹寒光向那官员刺去,黑晶甲士目眦尽裂,这时已经来不及救援,全力向刺客掷出去手中长刀,但这时刺客已经鬼魅一般跳进了刚才的冰面裂口,这时所有长矛兵不等吩咐,纷纷把手中的长矛向冰窟窿里乱刺,随即有人尖叫:“刺客在那里!”那黑衣刺客此时竟然从刚才瞎子坐着的钓鱼的冰窟窿里窜了出来,身子几个闪动,已经在数十丈外。
“驾,驾……“7,8个骑兵立刻催马追赶,急促间,两匹战马马失前蹄在冰面上滑倒,把骑兵狠狠的摔出了几十米,这时黑衣刺客已经掠进了岸上的小树林。
黑晶甲士怀抱着胸口冒血已经气绝的文官,眼见追拿刺客已经无望,不禁仰天发出愤怒的嚎叫。
雪花慢慢的密了,冰面上,七八十名帝国士兵垂着头默然无语,任凭大雪把他们的铁甲披上一层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