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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享受人生(3)

——朱光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圣人如是说。美好的友情无疑是浇灌心灵禾地的清泉,使之勃发郁郁葱葱的生机。在别人给予我们和我们给予别人的关怀中,彼此所获得的快乐远较各自关心自己所得的快乐多得多。正像寒冷时彼此紧贴较各自为阵要温暖得多一样。贤人西塞罗曾把友情称作太阳,认为友情才是至善的象征,为此写了《友情论》。的确,自己关心自己,收获的往往是孤独;彼此关心,收获的是温馨的幸福。此所谓“黄金易得,知音难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干百年来,友情的佳话不绝于耳。

作家严文井在《论友情》中说:“寂寞对于一个人所造成的灾害不比一场伤心轻。假若我被迫非从两者当中挑选一样不可,我宁可挑取后者。在许多亲人的关切中害一场小病,那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我不愿意做一个没有病痛的鲁滨逊,我们也许会为自己的信仰遭受磨难,我们却没有必要去欣赏那个待在荒野里苦修的圣安东。如果我们要去寻找智慧,还是让我们首先去寻找那有人群住着的地方吧。”人最需要的不是财富与名誉,人最需要的首先是“人”,倘若没有他人的存在,任何虚名和财富都毫无意义。所以人生的一切快乐都是建立在人与人的关系上的,只要人与人的关系调处得好,生活没有不快乐的。人生的许多苦恼,都生于人与人关系的别扭上。阿德勒博士在《挑战自卑》这本名著中,精炼出人生三个重要联系,他认为,这是每个人必须铭记于心的,其中之一,就是个体与他人的联系。无论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为了人类的福利,每个人都要和他人发生关联。个人的脆弱和种种限制,使得他无法单独地达到自己的目标。只凭个人的力量来应付自己的问题,他必然无法保持自己的生命。他要求每个人都要顾及这样一个事实,这就是“假使我们变得孤独,我们必将灭亡”。他对大量人生失败者的研究表明:所有失败者(神经病患者,精神病患者,罪犯,酗酒者,问题少年,自杀者,堕落者,娼妓)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缺乏从属感和社会兴趣。他们决不相信可以用合作的方式来处理职业、友谊和性等问题。他们赋予生活的意义,是一种属于个人的意义;他们的兴趣也只停留在自己身上。他们争取的目标是一种虚伪的个人优越。事实上,属于私人的意义是完全没有作用的,意义只有在与他人交往时,才有存在的价值。“所有真正生活意义的标志是:它们是别人能够分享且被别人认定为有效的东西。”

难怪培根会如此激动地说:“人与人的友情对人生是何等重要。得不到友谊的人将是终身可怜的孤独者。没有友情的社会则只是一片繁华的沙漠。因此那乐于孤独的人,其性格不是属于人而是属于兽的。”

美学家朱光潜在《谈交友》中说:“谁都知道,有真正的好朋友是人生一件乐事。人是社会的动物,生来就有同情心,生来也就需要同情心。读一篇好诗文,看一片好风景,没有一个人在身旁可以告诉他说:“这真好呀!’心里就觉得美中有不足。遇到一件大喜事,没有人和你同喜,你的欢喜就要减少七八分;遇到一件大灾难,没有人和你同悲.你的悲痛就增加七八分。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能唱歌,不能说笑.不能打球,不能跳舞,不能闹架拌嘴,总之,什么开心的事也不能做。世界上最酷毒的刑罚就算幽禁和充军,逼得你和你所常接近的人们分开,让你尝无亲无友那份孤寂的风味。”

是的,朋友不只是能分担你的苦痛,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朋友还为了分享你的幸福,在你最快乐的时候。只需我们留心生活,就不难体会到,在你人生灿烂光辉的时刻,如果没有朋友来祝贺,和你一同分享那份幸福,那是一种怎样的寡味和失落,又是一种怎样深深的隐痛,足以将快乐抵消。有朋友分享的幸福,将倍增幸福,有朋友分担的苦痛,将倍减其痛;反之,没有朋友分享的快乐,将倍减其乐.没有朋友分担的苦难,将倍增其难。

友情的纽带是爱心、关心,是推心置腹。中国一向有重友的美谈。所谓“刎颈之交”,所谓“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等。

现在常听人说“理解万岁”,某种口号喊得越响,每每正预示着某种贫乏。现代人已深切地感受到人际关系、亲情关系、朋友关系的淡薄与冷漠,正经受着由此而来的孤独,在自我封闭的作茧自缚中深感走出“自我”的必要。“理解万岁”正是这种解冻的声响,人们希望通过“理解”这架桥,走出“自我”,走进“对方”,卖现温情的回潮。

关于交友之道,孔子说:“上交不谄,下交不渎。”汉扬雄也说过类似的话:“上交不谄,下交不骄。”就是既不低声下气,也不高傲怠慢。《礼记》有三不之说,即“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这就是说,交友必诚笃,无论在行为、态度、言论上,都要言之必信,行之必果。清代学者薛碹在《读书录》中说:“虚心接人,则于人无忤;自满者反是。”也就是说不能盛气凌人。

现在,很多人在交友的态度上带有强烈的功用色彩,‘‘唯钱是皮”、“唯友是用”,凡是能给自己带来实惠的就尽力结交,拉帮结伙,相互利用,但由于功利色彩浓烈,很难“不谄、不渎”,由于心怀叵测,很难真正融洽。

友情的快乐应该是超乎功利的,所以古人在言及交友之乐时每每都将话锋切入“谈”上。刘禹锡津津乐道其陋室的乐趣之一便是“谈笑有鸿儒”。金圣叹在《水浒传·序》中,放言朋友之情,也重在一个“谈”字,他说:“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快莫若谈,其谁日不然?然亦何曾多得。有时风寒,有时泥雨,有时卧病,有时不值,如是等时,真住牢狱矣……吾友毕来,当得十有六人。然而毕来之日为少,非甚风雨而尽不来之日亦少。大率以六七人来为尝矣。吾友来,亦不便饮酒,欲饮则饮,欲止则止,各随其心,不以酒为乐,以谈为乐也。”

“吾友谈不及朝廷,非但安分,亦以路遥传闻为多;传闻之言无实,无实即唐丧唾津矣。亦不及人过失者,天下之人本无过矣,无应吾诋诬之也。所发之言,不求惊人,人亦不惊,未尝不欲人解,而人卒亦不能解者,事在性情之际,世人多忙,未曾尝闻也。”

交友之道在自然,各随其心,事在性情,不拘礼节,不落俗套,得其天真,享其率性,唯其自然而然,自自然然,方能化凝重为优游,化烦忧为闲适。乐哉,斯友!享受清贫

贫穷而知足,可以赛过富有;有钱的人要是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他会有一天变成穷人,那么即使他有无限的资财,实际上也像冬天一样贫困。

——莎士比亚清贫的生活是一种怎样的景况呢?想单就“贫”字来看,就一定不是富裕,更谈不上富贵,但是否就是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呢?那倒不见得。萝卜青菜有,间或有点豆腐,逢年过节有那么几斤肉,几条不大的鱼和家养的土鸡。衣服呢,逢冬不受寒,遇夏不中暑,过年时有那么套把稍稍体面的衣服。至于存款,有那么点,防个伤风咳喘或阑尾不争气发了炎。至于其他什么不测风云、旦夕祸福也实在是防不胜防,那已不是钱所能防得了的。再有钱,就算有个十万百万的,还能防得了车祸,防得了绝症,防得了飞机失事,防得了地震?所以,若问富到什么程度算个够,那是有问无答,没个止境。这样想来,有个吃穿,有个零花,亦已足矣。俗话说:“吃了萝卜喝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粗茶淡饭未尝不养人,山珍海味、生猛海鲜也未必就让你活个百岁千年。就此而论,“贫”并不是没活头。《圣经》上说:“一顿粗糙的食物,只要心中有爱,就远胜那些包含恶意的山珍海味。”再说“清”,就字论字大概有几重意思:一是没什么灾难,日子平平稳稳,清清静静,光景是悠悠的,日月是安稳的,心不惊,肉不跳。情绪说不上亢奋,但绝不沮丧。二是为人“清白”,不失气节,正所谓“贫贱不能移”。不偷、不抢、不怨、不怒,心气很高,骨质硬铮。堂堂正正活人,本本分分安生。古人说人正气,总不离这个“清”字,所谓“两袖清风”、“清正廉明”。

这样说来,“清贫”有何不好呢?想想刘禹锡的《陋室铭》身居陋室,处身清贫,但有芬芳之德,加之优雅的自然环境,便也心旷神怡,何况还有那么多朋友在一块欢聚呢?

当然,在现代文明时期,津津于“清贫”是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有消极退避之嫌,但这对校正时下日趋炽烈的奢靡之风是有利的,可以减低和缓释生活中的过于紧张。现代人较之任何时代都显得贪婪和不满足。詹姆丝告诫现代人说“一个人有了一个手表,可以知道时间。但是,一个人有两个手表之后,反而不知道时间了。”清人石成金也告诉我们:以俭胜贫,贫忘;以施代侈,侈化。倘说“以俭胜贫”多少有阿Q主义之嫌疑,但“以施代侈”,对于富起来的人来说,确乎是逆耳之忠言。眼下,在商业主义的策动之下,消费领域不断扩大,消费水平不断提高,这固然标示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与生活质量的改善,但另一方面,高消费热居高不下,多少也显出一定的病态和不正常。台湾中央大学哲学教授王邦雄先生在向人们推荐美国爱琳·詹姆丝的《生活简单就是享受》一书时说:科技文明带来了空前的富有。而心灵却空虚贫乏;人潮车队已然瘫痪了都市的街头,而精神却孤单寂寞,一方面饥渴地在街头求取,一方面游魂般地在人间飘荡,这是现代人的存在环境。

现代文明已走到了尽头,迷幻的街头景象已终究成空,心灵在睡梦中觉醒,精神正寻求自己的出路。新俭朴运动成了后现代的风尚。新人类的新气象,就在回头过俭朴的生活。俭不是物质的贫乏,而是精神的自在;朴不是生命的空虚,而是心灵的单纯。林语堂先生早在《谁最会享受人生》一文中就指出:“我相信主张无忧虑和心地坦白的人生哲学,一定要叫我们摆脱过于繁忙的生活和太重大的责任,因而使人们渐渐减少实际行动的欲望。在另一方面,生于现代的人,大都需要这种玩世主义之熏陶,因为这对他是很有益的,那种引领前瞻徒然使人类在无效果和浪费的行动中过生活的哲学,它的遗毒或许比古今哲学中的全部玩世思想为害更大。”享受劳作

我觉得人生求乐的方法,最好莫过于尊重劳动。一切乐境都可由劳动得来,一切苦境都可由劳动解脱。

——李大钊常听人们抱怨劳作之苦,的确,这不是言不由衷的虚妄之辞。人生在世,许多劳役让人劳神费心以致精疲力竭。且不说那烈日炎炎下的耕耘稼穑,面朝黄土背朝天,黄汗淌,黑汗流,那份苦不好受,就是那都市里的上班下班,争分夺秒,机械似地重复着单一的工序,也实在让人憋气,于是十分倾羡着轻松一刻。有时不免暗暗生出一些不切实的幻想,诸如成神成仙,逍遥自在,不必勤于四肢,耗其精气。或者干脆沦落街头,流浪四方,落得个自由自在,也省去了诸如天不作美、劳而不获之类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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