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茹待沐珈蓝到了几人面前,便从金盘上取出一样小东西递了过去,沐沉香仔细看去,那东西细细长长带了金属光泽,应该是一枚针,原先因为它很细小,排在金盘上她没发现。
沐珈蓝伸手接过,手腕轻抬,飞快地掠过三个仆从手上的托盘。沐沉香眼利,看出她是将托盘上的每个果子都扎了一下。
如荔枝般的果子立刻渗出了汁水,刘茹上前,熟练地将这些青色半透明的汁水挤到了旁边的三小碗里。
沐沉香看得带劲,眼睛一眨不眨得看她们搞什么玄虚。不多会,三个小碗便各自装满了果汁。刘茹带了那三个仆妇并了抱着襁褓的那位,一起来到对席美男爹爹跟前。
口中称:“请公子见甄。”
美男爹爹微微颔首,站起身将金盘里的银针取来,二话不说便在自己中指上戳下,瞬间血珠冒了出来,他从容地将血滴到了其中一个盛着果汁的小碗中。
“谢公子。”刘茹行了半礼,又来到二公子那里,“请公子见甄。”那二公子站起身,同美男爹爹一般动作,将血滴在了另外一个小碗中,接着便是那三公子。
沐沉香看了眼眉颤了颤,这是要滴血认亲爹?这准吗?现代科学证明,用血液相混认亲是极大的错误。不过她们还在里面放了果汁,就不知那果汁能有这决定性功效不。沐沉香琢磨着,对面沐珈蓝已用银针戳了襁褓里娃娃的手指,娃娃“呀呀”哭了起来,沐珈蓝却并不哄他,握了他的小手将血分别挤到三个碗中。
做完这些,沐珈蓝抱着襁褓回了座位,逗弄这个依旧哭闹不停的娃娃。刘茹则带了几个仆妇托着金盘退到一边,安静地站着,几人的眼睛都丝毫没有往金盘里的小碗瞄过。沐沉香抚了抚额角,心道总算知道“以告其父”的实际细节了。
这世界还真有意思,若说不公平吧,它还有些公平,比如是谁的孩子这个问题上,它是要追根寻底地弄清楚了的,也要让外人看清楚明白了的,倒不像想象的那样,只要是女主子生的,就不管父亲是谁,或者都认嫡夫为父。若说它真公平吧,这样子的仪式在沐沉香眼里,多少有些“贬低”男人,将一些他们或许不愿意看到或承认的事放到了公开场合。
沐沉香的视线扫了扫,对面的爹爹神态淡然自若,对她投去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而二、三公子都略带了些紧张和期待,再环顾四周,一干人众都毫不为怪眼中带着兴奋,甚至有人在暗中比划手势打赌下注,沐沉香暗叹一声,她想多了,他们都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只她是个外来的,才觉得这仪式有些羞辱的意味。
约莫过了五分钟,刘茹再次走了出来,伏下身子朝主位的沐珈蓝一礼:“大人,时间到了。”
沐珈蓝两眼不离那小娃娃,闻言轻“哦”了一声,那三个仆妇便托了金盘上前,待到了沐珈蓝面前,一个个半跪了下来,手上的金盘全都放了下来。
沐珈蓝终于转过视线朝那三个碗看去,旋即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视线直扫沐沉香。沐沉香被她看得一愕,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么?沐珈蓝对沐沉香的面瘫表情似乎比较满意,又是一笑才转开脸去,她手轻轻一挥,三个仆妇便捧起了金盘缓步朝对面美男爹爹们的公子席走去,整个大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沐沉香则还在考虑沐珈蓝那两笑,这笑实在让她头皮有些发麻,感觉不好啊,似乎明摆着告诉她马上有什么事要发生。沐沉香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这位沐相娘不要是个喜怒无常的主才好,也千万别对她这娃娃有什么大的期待大的筹谋规划,要知道,她沐沉香来这个世界纯属误差,这里已没有她一直热血效力的祖国,所以她绝对不是来拼命的,她是来混日子的。
三位仆妇这时已立在了美男爹爹们面前,沐沉香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那三公子似已看了托盘里的小碗,正满眼忿忿地瞪向他身边潇洒的二公子,而二公子毫不在意地回他一眼,轻蔑一闪而过。他站直身子,正了正衣冠,才不急不缓地望向自己面前的那个托盘,忽地,几丝阴霾在他眼中浮起,又瞬时褪了下去,随后他有礼地向刘茹道了声“烦劳”便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于是,众人的眼神自然全都落在了美男爹爹身上。
美男爹爹神色不变,眼光扫过沐沉香,才看向托盘,墨玉般的眸子顿时又深沉了几分。
看来,这滴血认亲,认的是美男爹爹了,沐沉香抓起桌案上的葡萄,往嘴里塞了一颗。那她多了个嫡亲的奶娃弟弟了……
美男爹爹接过托盘,身后响起一片恭喜声。身侧的另两位公子脸上也堆起了笑,起身拱手相贺。沐沉香一瞄就知道他们的笑实在虚伪的很,她倒不是存心要看他们笑话,只不过职业习惯养成了本能,总会下意识揣摩周围人等的心思意图。很巧合的,她的视线才要收回,就遇上了潇洒二公子的,对方眼里寒光咄咄,嘴唇冷冷一抿,沐沉香可以想象到他正从鼻腔里狠狠喷出个“哼”音来。
既然如此,那沐沉香也不客气了,仔仔细细地又上下看了他一回,眼里不再掩饰心底对他们的那点同情,然后跟着众人一起鼓掌起哄。
站在她身后的画音本也高兴异常,兴奋地双手只揪着衣角拧,忽然接收到大公子眼睛里传给她的信息,她头一低发现了沐沉香的动静。画音着实吓了一跳,忙用手压在她肩膀上,低声道:“小姐,仪态,形象。”
沐沉香收回拍红了的巴掌,顺手拿起桌案上的酒杯对画音大声道:“画音,来,你也喝一杯,庆贺一下。”
画音忙将自己同沐沉香的距离拉远了些,晃着脑袋力辞:“不行,不行的小姐,你自己来。”
沐沉香也不勉强,做了这番样子让人看到就好,也并非要强迫画音如何。既然在场的大家伙包括沐珈蓝都觉得她马上会有什么好看,那就让自己先给这几位加点调料吧,光他们在那里单方面使劲,多没意思不是。
沐沉香笑容满面地收回手,小酒杯没再放下,在她手指间托着微微晃动,琥珀色的美酒略带了点韧性,随着她的动作在杯壁上留下一圈圈细痕,又很快消失,果然是好酒陈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