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同?”金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洪大同。”
方鸿英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地用脚将火星踩灭。金峰仍然睁着大眼睛望着方鸿英,他需要一个解释。
方鸿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慢慢地说:“这是他的联系电话。”
“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电话?!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以前说的都是真的吗?”金峰又愤怒又害怕,愤怒于方鸿英的欺骗,害怕自己连最后一个盟友都失掉。
“他是我的仇人!以前的事我没有骗你。只是……”方鸿英似乎觉得要说的事情耻于出口。
“只是什么?”
“只是上次我们遭到光头党袭击的事情,我没有和你说实话。”
那天,方鸿英和金峰遭遇了三个光头党,只好分散逃命,一个光头党咬着金峰不放,把金峰打成重伤进了医院,领头的光头党带着另一个人去追方鸿英。方鸿英虽然年纪比金峰要大很多,但是这么多年的流浪生涯早就磨炼了他逃生的本领。他在迷宫般的胡同里左穿右插,把后面两个光头党累气喘嘘嘘。领头的光头党边骂脏话边加快速度,好像把满腔的怒火化为了无穷的能量,眼看就要追上方鸿英了,右手扬起铁棒就往方鸿英头上劈。
“住手!”突然一声怒吼止住了方鸿英头上的铁棒,同时也止住了一逃二追共三人的脚步。此时方鸿英已经跑到了胡同口与区外街道交界的地方。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正器宇轩昂地站在胡同口。刚才那颇有气势的怒吼声就出自于这个人的胸膛。
“洪大同!”方鸿英突然心里凉了半截。本来以后会凭空杀出一个路见不平的英雄好汉,却偏偏碰上了自己的冤家对头。这一下前有伏军,后有追兵,真的是插翅难逃了。方鸿英知道今天必有大祸,心冷之后反而更加平静了。即使今天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自己。方鸿英怒睁双眼,似乎要聚集所有的愤怒,来将对方千刀万剐。
“洪大同,今天我又栽到你手里了。你很奇怪我还活着是吧,告诉你,除非你亲眼看着我死,不然,我还会找你报仇的。”方鸿英怒狠狠地说。
洪大同并没有理会方鸿英的怒火,他颇有威严地对这后面两个光头党说:“这个人你们不能动。”
“你说不能动就不能动?!老大已经下过死命令了,这个人必须得从这个城市消失。”领头的光头党并不买洪大同的账。
“你们老大那里我自然会有交代。你们先回去。”洪大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老大,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你******是谁啊?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我先让你断手断脚。”另一个光头党似乎并没有见过洪大同,见对方如此嚣张,在自己大哥面前如此无礼,当即就想冲上去对方打一顿。被领头的光头党一把拽住,用力往后甩出几米远。
“刀仔,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小光头党一听自己大哥的语气,顿时气焰消了许多,正眼也不敢瞧洪大同了。
领头的光头党狠狠地盯了一眼洪大同,又朝方鸿英唾了一口痰,轻蔑地说:“老不死的,今天你走运。别让老子在这块地盘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直打到你见阎王。”说完,便带着小光头党大摇大摆地走了。
方鸿英对发生的一切无法理清头绪,洪大同心里到底怎么想?难道他一定要自己动手才会觉得痛快?
洪大同大大方方地朝方鸿英走过来,说:“这里很危险,你不应该来。”
“你不想杀我吗?”方鸿英最想知道这个答案。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杀你。媛媛的事我很抱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但不是现在。”
“是吗?如果不想杀我,为什么还要用卦阵来困我?如果不是金峰,我早就困死在你的卦阵里了。”
“卦阵不是用来对付你的,甚至我当时有些话也不是针对你说的。你的命没有这么短,所以我才放心把你留在卦阵里。”
“不是对付我的?哈哈,洪大同,要你狗命的人还真多啊。看来我的这个盟友比我厉害多了,还需要你这么防备。”
“他绝对不是你的盟友,而是你的敌人。”
“哦,敌人的敌人怎么不是盟友呢?”方鸿英轻蔑一笑。
“他就是光头党的老大黑水,刚才那两个就是他派来的。你觉得他会把你当成盟友吗?”
光头党的老大,那不就是洪大同的盟友吗?看来他们的合作并不是那么愉快啊。想到这里,方鸿英心里无比痛快。
“原来是狗咬狗。”
洪大同似乎对这样侮辱性的话丝毫不介意。他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说:“我知道要劝你离开这个地方是没有用的。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或许过几天你会想找我谈谈。”说完,转身朝胡同口走去。
到了胡同口,洪大同又优雅地转身对方鸿英说:“小方,很多事情不可以太执着。再过几天星期,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毫无意义了。”说完,洪大同丢下被洪大同最后一句话喷得一头雾水的方鸿英,溶入了黑夜之中。
“洪大同为什么要救你?”方鸿英听到这里,突然记起来,自己在旅馆的时候偷听到隔壁的一个黑社会分子说到类似的情节。但是,方鸿英心中的这个问号越来越大。
“我也不知道。”方鸿英垂头丧气,被自己的仇人所救对他来说是一件丢脸的事。
“我们只能去求他?”金峰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委屈,为了自己的爱人却要去求自己的杀父仇人。这样的脸他实在丢不起。
“他其实早就算到了我们会有难。他那天的话,我明白了一半。”这一半是指洪大同留给他联系方式时说的“或许过几天你会想找我谈谈。”
“小丽被绑或许就是洪大同策划的!”
“应该不会。他要除掉我,那天就不会救我。而且这也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可靠吗?”金峰此刻内心懦弱无比,内心对洪大同的恨明显输给了救小丽的急切。
“试试吧。”方鸿英更是痛苦,自己竟然要去求自己苦苦追杀了三十多年的仇人。
两人心事重重,但痛苦归痛苦,太阳仍然照常升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白天的洪大同寄住在郊外的一座并不兴旺的小寺庙里,光头党在城内横行霸道,但绝少有人跑到城外来撒野。城内繁华世界早就把他们的心栓住了,他们一个个都做了围墙内的青蛙,看着方方正正的天空,以为自己最大。正因为如此,虽然光头党势力庞大,但是没有人知道洪大同落脚的地方。方鸿英两人见到洪大同的时候,洪大同正坐在木雕菩萨前打坐冥思。
方鸿英与金峰约好,见到洪大同,由他来答话,金峰不能插嘴。金峰本来就不想低声下气地求自己的仇人,满口答应。
方鸿英一见到洪大同,怒眉倒竖,声色俱厉地说:“洪大同,你好卑鄙,有本事你冲着我们来,绑架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洪大同似乎早就料到对方的言行,只微微一笑说:“我如果要对付你们,需要绑架一个小姑娘吗?小方,你这点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我留联系方式给你,是因为我早料到这两天你们会遇到难题,只是我不确定黑水会用什么方式对付你们。前两天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不要再为难你们,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使出绑架小姑娘的下流手段。不过,他本来就是一地痞无赖,这是他惯用的招数。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让黑水把人放出来。”
“就算不是你主使的,你能保证一个堂堂光头党老大这么听你的话。”
洪大同只笑而不答。
金峰心里着急,想说话却又不敢插嘴,生怕坏了方鸿英的计划。方鸿英见洪大同胸有成竹,也不想和他多说话。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就相信你一次。洪大同,我们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只要小丽放出来,我们约个时间,来个八卦斗法,一次决胜负,生死无算,把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洪大同哈哈大笑,说:“好,有骨气,那自己的弱项和别人的长处去比。小方,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腰杆还是那么直啊。既然如此,我就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么没底气啊。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违背良心伤害他人。等你输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们现在回去吧。下午这个小姑娘自然会回来的。”、
方鸿英与金峰两人暂时只能回到家等消息。下山的时候,金峰气鼓鼓地责问方鸿英:“你有把握赢洪大同吗?”在金峰看来,方鸿英是不可能赢过洪大同的,要不,他就不会总是被洪大同当猴子耍了。过去与洪大同的几场较量,洪大同都稳稳地占据上风,如果洪大同真的想要他们的命,估计他们也活不到现在了。在金峰看来,要对付洪大同,只能从长计议,慢慢寻找洪大同的弱点,才能出奇制胜,一招制敌。但是,方鸿英擅自做主,以一次斗法来清算所有的恩怨,这样做实在是让金峰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