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湾确实不难找,顺着那位老伯的指引,罗宏彬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茂密的竹林之中,几栋小楼露了出来。其中还夹着一家小青瓦老房,瓦面上积满了竹叶,显然久未清扫过了。
罗宏彬脑子时灵光一闪,一丝熟悉的记忆被勾了起来。直觉告诉他,那座小青瓦的老房子就是自己曾经的家。
心中激动的罗宏彬,提着自己的行礼箱,大步流星的向那竹林中的老房子走了过去。几分钟就来到了大门之外!
不用说,这老房子大门紧闭,门上已经积满了灰尘。斑驳不堪的木门也是快烂了,一把大锁挂在门上,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门前一块小院坝,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院坝边上的茅草也长得老高。种种迹象都表明,此屋久无人住了。
回到自己的家,罗宏彬脑海中的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多,不管是房屋的样子,周边的竹林都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罗宏彬在自己家门外来回走动的时候,一个人刚好走了过来。
“小彬!怎么是你!不是说你已经……,这些年跑什么地方去了?”一位中男子惊诧的问道。看到他仿佛看见了鬼一样!
“你是?”罗宏彬努力挠了挠头,这个人似乎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来。
“你傻了?这才几年,你连我都认不得了。我是你三叔罗大明!”中年男人见罗宏彬居然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有点不高兴。
“三叔?罗大明……”罗宏彬沉思着,脑子里跳出一个画面来,“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堂叔,二爷爷家的大明叔!”
“我还以为你真变傻了呢?原来还是能想得起来。你这些年跑什么地方去了,你父母双双去世也没有回家,太不孝了吧?”罗大明也是个实在人,这种行为在世人眼中,的确是非常的不孝!
“三叔,我也是不得已啊!并不是我不想回来!”再次确认父母双亡,罗宏彬如遭雷击,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三叔,我多年神智不清,今年才好转过来。麻烦你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吧。”罗宏彬含着眼泪,请求罗大明给他述父母的情况。
“唉,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也不知道你一家走的什么运,你刚刚上大学第一年,父母都查出癌症晚期。后来听说你也得了脑肿瘤,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罗大明说起这个来,也是连连摇头。
“听说后来你参与了一个什么星火计划,给你爸妈弄回来一笔钱。可你也应该明白,现在医院就是坑钱的地方,哪能治好什么大病!你父母在医院里呆了两年,钱就基本花光了。后来只得出院,先后病死于家中。安葬都是大家伙帮忙办的,为了这个,村上已经将你家的房子收了。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人敢来住,大家都害怕。”
听到这些,罗宏彬已经泣不成声了。当年他卖掉自己的那一百万,也没有保得父母的安康,心中之痛,如遭针锥。
“小彬,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癌症这种病,得到了只能等死。你父母就葬在后山,有时间自己去看看吧。”罗大明也是连连叹息,好好的一个家,被病魔给活活拆掉了。
“一会儿我全去看的。三叔,你能帮我打开家门吗?我想进屋看看。”罗宏彬强忍着悲痛,询问罗大明。
虽然这把锁他随意就能砸开,但这是他的家。他不想这么做!
“你稍等会儿,村上将钥匙放在我家。你家里的东西基本没有动过,也没有人愿意进你的家门。农村人都忌讳这个,我想你应该明白。”罗大明返回自己的家中,很快就拿来了钥匙。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屋外等着你。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吧,农村不比城市,你总得找个地方歇息。”罗大明将钥匙递给了罗宏彬,他也不想进罗宏彬的家。
一家三人同时得上不治之症,谁也不想去沾这种晦气。
“三叔,你去忙你的吧,我知道照顾自己。”罗宏彬接过钥匙,轻轻的打开了大锁。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尘灰。可罗宏彬却不避不让,抬脚就跨进了门。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他的家!
堂屋正中,贴着几张发黄的奖状,看样子有些年月了。这些都是罗宏彬上学时获得的,父母亲手贴到了墙上,好让别人参观赞扬。
家中每一样物品,八仙桌,条木凳,小桌子,小椅子;甚至于墙上那些乱七八糟涂鸦,都是罗宏彬非常熟悉的东西。这一刻,他脑海中所有被封存的记忆都释放了出来。
自己的童年、少年,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回忆,给他带来了温暖。父亲的勤劳,母亲的慈祥,种种过往都一一从心中流过。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可这一切又是冰冷的,冷得让人浑身哆嗦,手足冰凉!
父母不在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爱只在心中,剩下的只有回忆。
罗宏彬一点一点的察看,尽管这老屋并不算大,但是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他要将这里的一切都记忆在灵魂的最深处。
房里房外转了几圈儿之后,罗宏彬走出了门。生前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现在要去看看他们。
后山并不太高,两坐坟头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坟上草蒿林立,显然久无人打理,也没有什么祭拜的痕迹。
罗宏彬站在父母的坟前再次潸然泪下,双腿如灌铅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
“爸妈,不孝儿子来看你们了……”
罗宏彬悲痛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不停的给他们叩头,内心的痛楚已经到了极致!
眼泪鼻涕都一起来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情此境,就算是铁打的男儿,也无法承受如此丧亲之痛!
罗宏彬一直跪在坟前,也不知道给父母磕了多少个头。如果有什么能换回父母的生命,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天色渐晚,凉风来袭,寒彻心肺!
“小彬,天凉了,回去吧!你再伤心也换不回他们来。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在他屋外转了一圈儿的罗大明也来到了后山上。他是来叫罗宏彬回去吃饭的。
“三叔,你回去,我没事!生前我没有陪着他们,让他们无儿送终,今天要陪陪他们。你们就别等我了。”
罗宏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虽然他也知道父母如果活着,也不希望他这样。但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他们!
三叔一看罗宏彬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也知道罗宏彬从小就是个倔性子,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也别太晚了,差不多就回来吃饭吧。保重自己的身体!”罗大明轻劝了几句,便下山回家去了。
秋天的夜晚风凉露重,昏暗的月光时明时暗,魅影重重。
后山上一整晚都会传出一些似哭似笑的低语声,罗大明家一晚上都没有关门,却没有等到罗宏彬归来。
天色大亮,罗宏彬全身的衣服都已经露湿了,头发上也结了不少水珠。双眼红肿,布满血丝!
“爸、妈,我要走了。我得出去努力工作,过让你们一直希望的好日子!”罗宏彬再次叩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稍有些勉强的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