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叶悠米一个人逛逛悠悠地走了大半个小时,来到东门街道,这个年代的街道买卖并不多,但是人流量却不少,东门是衣服街,有个小型的时装城。时装城入口人们进进出出觉,手上都挂了几个袋子。
叶悠米走得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
眼睛四处搜寻着,突然,叶悠米就怔住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澈中又似漠然,渴望中又似茫然,不屈又似颓然,无奈中又似忧伤,飘忽中又似坚定。最最让叶悠米动容的是他的眼中流露出蓬勃的朝气与生机以及剔透了然的清明。那是一对充满灵气的双眼。
只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此刻正呆呆地像和尚打坐一样坐在肮脏的地板上,头发脏乱似杂草窝,衣衫褴褛,流露在外的皮肤黝黑还带着血迹,年龄也只有5、6岁的样子,他单手托腮撑着膝盖眼神与叶悠米在空气中交汇着。
他的面前还放了一个碗,碗上零零散散飘着几张钱。
叶悠米的脚步仿佛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她以为她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内心早已漠然,早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去想象那背后的心酸。
可是此刻的叶悠米内心却莫名燃起冲天怒火,无从浇熄。黑暗无处不在,谁是谁的救赎,谁只是你世界里的过客,谁为谁转身。
叶悠米闭上眼,紧了紧双手,心里冒出一个声音:她想为他转身。骨子里久违的冲动与热血如潮般涌上来。
咻地睁开眼,叶悠米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心中已经作出了决定,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锁定嫌疑人2个,左边300米的转角处一个,右边400的花坛坐了一个。
叶悠米忍不住嗤之以鼻。这些人贩子真是可恨到了极点,让一个小孩的坐在太阳底下乞讨,而他们躲在暗处坐享其成,美其名曰监视。钱来得是多么的容易,怪不得人贩子这种歪门邪道、人人喊打的暗职业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人趋之若鹜,以至于人贩子这一行越发猖狂,防不胜防。
把身上仅有的一张5块钱掏出来,叶悠米慢慢地走到小乞丐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小鬼,能听懂我说话吗?能的话放藏在下面的手尾指勾一下。”然后便盯着他下面的手。
小乞丐闻言尾指快速地勾动了几下。叶悠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很好,她就知道拥有这么一双灵动的眼睛的人决不可能是傻子,必须要速战速决:“想不想逃出去?想的话做一下刚才的动作。”为了安抚暗中的人,她把她那张5块钱慢慢摊开。
小乞丐的尾指再次快速弯曲几下。
“还能走路吗?”叶悠米继续问,这个很重要,能不能带他逃出去脚是关键。
看着小乞丐不用提醒再一次勾动尾指,真是个聪慧的孩子,决不能就这样毁了。
叶悠米小声而认真地说:“接下来的话听仔细了,你不要有的任何的表情与动作,等一下我会走进对面的时装城,我进去之后,你就整理好你面前的钱,5分钟左右后,拿起钱用你最快的速度冲进时装城,进去之后向你左手边走,我在里面等你。要快,还有等一下整理钱的时候,你要装得很自然,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懂?”说完叶悠米最后把5块钱放进碗里。有人搭话一定引起暗中的人注意的,给钱是为了迷惑他们。
然后叶悠米站直,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服装城入口走去。
一进入里面,一股难闻的味道就飘过来。现在是夏天,空调味、汗味、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加上里面并不通风,里面的味道能好闻就怪了。
叶悠米再次观察了一下地形,这个服装城她以前经常来逛,当然她没有钱,只是陪人家一起逛街,只当陪女赏花,走一遭而已。服装城有四个出入口,刚才进来的那个是一个。叶悠米往左边走去,之所以选进来往左边走,是因为左边有个公共厕所在拐角,相比其他通道都很直很长,他们追进来容易发现目标,通过厕所这条通道最短,过了厕所以后还可以拐进另外一个通道,这个通道不连接其他通道他直接可以走出外面。要想他们追进来后不发现影迹选这条路最适合不过了。
这边出门之后200米外的公路旁边有个站台,站台前会有很多摩的在拉客,最好就是顺利冲出去后,马上乘坐摩的离开。
叶悠米站在进门往左第一间店铺门前等待,身体挨着店铺门前摆着的架子上,
心里计划着等一下要怎么逃脱人贩子的追赶,怎样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唯独忘记了想要是没有逃脱,连带她也一起落到人贩子手中会是怎样的结局。
“小姐,看上那一款了,你是买给家人还是男朋友呢?”就在这时,店铺的老板娘走过来,笑着说道。
刚送走一个顾客的老板娘看着店门前的架子旁,站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手在一件一件地抚摸架子上的衣服,老板娘觉得有些搞笑,因为架子上全放着男士内裤。
“啊!”叶悠米听到老板娘的询问声,见老板娘盯着她的手,她颇感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结果顿时卤了,什么情况?为毛手上会一手拿着一条男士内裤。
叶悠米尴尬地缩回手,对老板娘说道:“我…我不是要买衣服。”
闻言老板娘脸色顿时一黑:“你不买在乱摸什么劲!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悠米无语,后退到下一家站着。
阳光下,小乞丐把丢在他面前的碗里的钱,一张一张地慢慢地整理着,看似很自然,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抖得厉害,连心都在颤栗着。
三年了,他被人贩子抓走的时候只有3岁,一开始他总是制造机会逃跑,却都以失败告终,迎接他的便是一顿顿的毒打。后来他学乖了,不逃了。那些人带着他辗转多个城市多个地方,他总是安静地坐着,看着来来去去的在他身边经过的人,期待有一天有人会带走他。但是却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
他以为就这样了,一直一直就这样了。
直到刚才,她说要带他逃跑,这次真的有人看到他了。当他看他女孩闪过坚定的眼神时他的心再次死灰复燃了。不去想结果会怎样,只想不顾一起地跟她走,天涯海角都随她去。
整理好钱,放进上衣口袋,作为乞丐,衣服上口袋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钱是他一个上午的果实,他们还没有拿走。
原本打坐式弯曲的两脚伸直轻轻甩动,他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了,他没有去看藏在暗中的那些人。
倒计时开始。3…2…1——跑,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进服装城。
正在严阵以待的叶悠米,看看小小的身影冲过来。不由快步跑过去迎接。
“这边,来,我拉着你跑,不要回头。”叶悠米走过去拉起小家伙的手就往厕所方向跑。
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走道上。
沿途撞上很多人,不断有咒骂声传来。“神经病啊…”“赶着去投胎啊…”
叶悠米不管不顾,只拉着小手奋力往前跑,偶尔回头看一下后面。
刚转过厕所的拐角。
就听到后面隐约传来:“快追,操,小杂种,看你往哪里走…”
叶悠米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紧紧拉着小家伙的手“我们快点,前面就是出口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
“在那里,小杂种,不许跑,赶紧给老子回来。”
“回你妹!”叶悠米恨声道,麻痹的真给追上来了。“不管他,我们继续跑。”
走出门口,叶悠米一刻不听地往站台那边冲去。200米的距离这一刻叶悠米也觉得这条路很长,很长。
“哎呦。”痛苦的声音从小家伙口中传出。
“你怎么了?扭到脚了?”叶悠米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踢到砖头了,还可以跑”小家伙倔强地说到。
叶悠米不由看向他的脚,这才注意到小家伙,没有穿鞋,黝黑的一双脚,其中一只脚脚趾头的血不断往外冒。叶悠米只觉眼中一热。忍着流泪的冲动“好,坚持一下,我们再跑。”
“别跑,再跑等老子给抓到有你们好看。”凶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忍住,跑。”叶悠米急声道。拉着小家伙就跑,再不跑就被追上。追上来的人只隔100米了。
正在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三轮摩的,叶悠米看是比较年轻的司机。于是伸手边跑边伸手拦车。
大声喊道“司机停车,我要坐车,快点。”
‘唰’的一声,司机将车停了下来。
叶悠米立马走过去,让小家伙先上车,随后紧跟着坐上去。
“师傅,快开,马上开啊!”叶悠米着急的大叫。看到后面的两人只有几步距离了,叶悠米顾不了那么多了。
“好,坐好。”司机说着开启油门,车子刷地开动。
后面的人只差一部就抓到车的边缘了,眼看着车子开走。
只能追在后面大喊“不许走,不许走,听到没有。”
其中一个突然停下来:“笨,别跑了,我们不会坐车追啊。”
另外一个:“哦,对哦,赶紧拦摩的啊。”
“司机开快一点,考验你技术的时候到了。”叶悠米说道。
“好咧!”年轻的司机,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刚才就在不远的地方恰好看到他们逃跑的一幕,看到小孩子明明伤到脚了,依然坚持跑,这一幕震撼了他,于是他才主动开车过去。
三轮车前后左右都有东西遮挡,后面只挡了下面一半,叶悠米转头可看到后面的风景。
很久,看到后面并没有车追来,心情稍微放松一些。
手依然紧紧拉着小家伙的手,转头看着小家伙。
脚还在滴血,而他轻咬着唇,眼眶含着泪。
叶悠米不禁轻轻问道:“疼吗?”
他依然倔强地摇摇头。
叶悠米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你自由了。”另一只手把他拉进怀抱。轻轻拍打他的背。感觉到从他眼中流出泪直烫到她心里。
“小姑娘去哪啊?”前面的司机问道。
叶悠米才想起刚只顾着逃跑还没有报地点。想了想:“去西湖,那有个小诊所,知道吗。”
“知道。”
“就到那个小诊所停车。”叶悠米说道。她想先带小家伙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