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5年的春天。
苏畅的父亲去世了。在退休的当年就发现患有喉癌,一直用着各种的方法治疗后终于无力回天,几个月之后无声去世。因为已经不能发声,死前拉着苏畅的手,连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如苏畅所愿,静华在他们婚后的第五年,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个孩子结合了夫妻两个五官的长处,才不过四五岁,就是个小美人胚子,能歌善舞,嘴巴甜,像苏畅,骨子里却像静华一样,把事情都放在心里。取名叫苏方扬,小名扬扬。
扬扬还小,幼稚的眼里不知道生死,在病房里还一个劲儿的问:爷爷呀,你怎么不说话?我现在很乖的,你不生我的气吧?我想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参加完父亲的葬礼之后,苏畅和方静华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两个人都疲倦至极。张妈回来的早,因为伤心,眼睛肿的好像鱼泡。也没有心思准备宵夜,不过是热了前几天剩下的饭菜,胡乱凑合吃了一下,就睡了。
一夜无话,静华醒来的时候。苏畅的胳膊压在她的胸口,而他们的女儿光着脚站在床头叫她:妈妈,妈妈……
静华一下子清醒来,把苏畅的手从胸前甩开,坐起来下床抱起女儿。
你怎么了?扬扬。
爷爷,爷爷来看我了,我和他说话,他不理我。扬扬委屈的说着,大眼睛里闪着泪光。
静华把女儿拥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她。
冷不冷?钻被窝里来。
母女两个一起钻进被窝,扬扬贴着静华,乖顺的好像是一只小猫。
苏畅被她们的动静惊醒,看见女儿过来也很高兴,把她从静华的怀里抢过去,抱在自己的怀里。扬扬被弄的浑身痒痒,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楼下的客厅里,他们的儿子苏方显正在吃早餐。
一个煎荷包蛋,一碗小米粥,还有一只月牙形的韭菜盒子,都是张妈的拿手手艺。这个家里,苏方显生来似乎就性格沉静,小的时候就很好带。张妈一手带大这个孩子,心里总有一种方显室自己的孙子的感觉。这孩子乖巧懂事安静聪明,已经开始读四年级了。几乎听不到他说话,对父母和妹妹都很好,却也并不缠人,独立自主的性情似乎是与生带来的。
苏畅对于这个儿子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甚至有些嫉妒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的儿子这么优秀让他不能接受。可是,方显对苏畅很尊敬,也很好,从来不忤逆他的任何话语,可能是太听话了,在七岁八岁猪狗都嫌的年纪里,方显也没有一般男孩子的淘气,甚至有时间海在楼下的厨房里和张妈一起摘菜,一度学会了炒鸡蛋等简单的厨艺。令张妈欣喜异常,直夸方显聪明。
有一件事情一直放在苏畅的心里,从他父亲一周前去世到今天葬礼结束。
那就是父亲临死前把方显一个人留在病房里,爷孙两个呆了一个小时。之后,他父亲叫了律师进去,签署了遗嘱。这本来也没什么,除了他们夫妻,没人知道方显不是苏畅亲生的,就连苏畅有时候都会忘记这一点。可是,苏畅和母亲以及几个姐姐沟通之后发现,他们都以为存在的一笔遗产不知去向了。焦点自然而然第落到方显身上来。毕竟方显是苏家唯一的孙子,如果有这笔钱,一定是落在了方显的名下。这样子,苏畅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在心里劝慰自己想开些。没人知道,或许只有父亲的律师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个人是父亲多年的老友,现在已经回老家去了,苏畅不可能追到人家老家去打听这件事情。电话是很方便,可是站在苏畅的立场,他就没理由去问询父亲死后留给了他儿子什么,又如何开口?
方显吃完了早点,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路过妹妹的房间时候发现门是开着的,就走进去,想和妹妹玩会儿,扬扬却不见了,方显没料到妹妹这么早就起来了。于是冲着楼下看看,张妈正仰脸看着他,指指他身后的的主卧室,方显就明白了,张妈是说妹妹在父母的房里,也就放了心,走回自己的房间去读书了。
春天的气息,往往都在不经意间就柔和在空气中,洁白的柳絮在空中飞舞着,草皮刚刚翻出青色来,岸边的柳树泛着鹅黄绿。
伊之言已经十岁了,她坐在马路边上等着父亲伊远。伊远去路边的小店里看有没有熟人。新修的环山路很干净,时值中午,车不是很多。小小的之言这是第一次回到家乡,她继承了依曼的大眼睛和高鼻梁,却是伊远的脸型。猛看去,似乎是依曼的五官刻在伊远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男儿的颜色在脸上,性格极端,极具两面性。看起来像伊远,骨子里却是依曼的执着,远不是伊远的沉静和优柔。
看着山里已经开了的花,白色的,不大真切。之言不是没看见过山,可是眼前的山,就好像是父亲的画,似乎都能看见那山顶孤立着的树的影子了,之言还小,她当然不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刻在父亲的心头的,随时都可以展现在他的画笔下。
之言,看什么呢?伊远疼爱地叫着她。
这山,我见过。
是吗?
在哪里?
你的画里。
哦......伊远闻言哽住,他抱起之言,走进山里去。
家乡的变化真大啊,十年了,十年都不曾回来过了,伊远的心情有些激动。才走了不多远,伊远就觉得有些累了。这些年,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那次大病的后遗症吧,大夫总是说,查不出原因的就会心痛难耐,休息一会儿却又没事了。他放下之言,之言也正巧想自己走走,因为她看见了杨树下面落下的“毛毛虫”,和她见过的一样,她一个人欢天喜地地走在前面,伊远慢慢地跟着她。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之言忽然说:我喝!爸爸,那河里的水能喝吗?
不能!伊远说。拿出背包里的水杯来,递给之言,说:喝这个吧!
之言喝着水,小脸儿通红通红的。
伊远说:累不?在这歇会儿。
爸爸的学校到了吗?
你看,就是前面那所房子。伊远指着不远处的大铁门说。他的话音无力的垂下去,因为他指的地方让他感觉无力。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有那么一阵。
他指给之言看的铁门虽然还在,只是已经是锈迹斑斑,有一个大洞在那里张着嘴,等着吞没想要进去的人。那一排临着河道的教室房在阳光下刺痛了他的眼睛,是没有人迹的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房顶上的草在风中摇动着,窗户都已经破败不堪,没有完整的,甚至有几处还是空洞的洞口般,更像是岁月的大眼,里面吸走的都是他曾经的青春和激情。
伊远跑了几步,蹲下身,捂着胸口,眼泪流淌下来,他眼前的操场上满是一人多高的蒿草。之言小跑着跟在父亲身后,看见父亲忽然蹲下来,扑进他的怀里,说:爸爸怎么不等我?她的小脸儿温热,贴在伊远的脸上。
爸爸,你怎么了哭了?之言感觉到爸爸的脸上湿了,想挣开怀抱来,看看爸爸的脸。伊远抱紧孩子,任汩汩流淌的泪水淌过他的面颊,他的双眉簇立着纠结在眉心。他的脑海里,是第一次见到静华的情景,十年来,他告诉自己不再想起过去的事情,他故意封杀了所有关于静华的记忆,依曼似乎也好像从来不认识静华一样没有再提起过静华的名字。他们安静地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之言也已经五岁了,在衣食无忧小有名气的伊远来说,至少生活是安逸的,也是令人羡慕的,众多的姊妹们替他分担着照顾父母的责任,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寄回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巨款来,家里的人没有抱怨的,妹妹们出嫁了,他没有回来,弟弟结婚了,他没有回来,直到今天,弟弟在电话里说:父亲身体不好了,似乎是得了什么病,人很快的消瘦下去,他终于下决心回家来看看。
从大铁门的破口处钻进去的时候,之言的带着冒险前兴奋的表情,伊远护着女儿,跟着弯腰穿过去,而后站直了身子。置身于此地,往昔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到他的眼前。
荒草在初春依旧是荒草,看不到丁点绿意,时值阳历的五月初,可是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是一个被时间遗弃的世界。
之言说:爸爸的学校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真的在这里上过学吗?哇,爸爸,你看,这墙上还有一幅画呢!是谁画的?
伊远面对着墙上自己亲手画的画,有些茫然,恍如隔世。画面被风雨剥蚀的已经看不出来当初画的是什么,他也想不起来画的是什么了,他努力回忆着,想说点什么,可是,突然之间,到处都是静华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之言想看看教室里都有什么,伊远把她抱起来,顺着之言的目光,伊远就看见静华坐在那里,正微笑着望着他。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以免不由自主伸出双臂去拥抱教室里的那个人,从而丢掉怀抱里的女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之言又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跑向操场去了,她从父亲的肩膀上面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只剩下半截篮板的篮球架。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落地的瞬间,她就从和她一样高的枯草从中穿过去,转眼间就消失于伊远的视线了。伊远跟在之言的身后,走近操场,心怀着怯意。他仿佛看见那只剩下几个木桩的草棚下,李云瑶站在他的旁边,此时此刻的他才明白她那时候对自己的心意。青春懵懂的时候,面对着女同学都是不敢抬眼看的,何况那个时候的李云瑶是真的漂亮,甚至比静华还漂亮,家里也是山外圆荷镇的,自己是山里人,如何敢想其他的事情…….
爸爸,你想什么呢?那个木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说,这也是你们用来栓马的吗?和妈妈老家的一样?
伊远的思绪被之言的问话打断了,腿有些软,他环顾四周想坐下来。记忆太多,他觉得自己消化不了这些过去的东西了。也许,不打开某些东西,就自欺欺人地以为那些过去都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如此之痛?豆大的汗珠凝结在伊远的额头,可是山风吹来,他感到很冷,似乎是因为跌入了记忆的冰窖之中。
之言在操场上跑起来。
操场上的荒草比起教室门前的要矮的多,但也淹没了她的小腿。她似乎是在追逐什么,一会走一会停。
伊远到底没找到能坐下去的地方。他的防风外套是簇新的,一双耐克鞋也是才上脚。深黑色的条绒板裤宽宽松松的,显出他依然还是当年那样的瘦。年近而立之年了,他也游荡了十年,山口老父亲送别他的地方早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样子,学校又破败成如此。他不禁在心里担心,和自己一样的山里的孩子都到哪儿去读书呢?
之言终于玩够了,回到伊远的身边说:我要喝水,爸爸。
从背包里拿出水来,半蹲着给之言喂水喝的伊远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说:咱们走吧?
不能再玩会儿吗?
你看,太阳都快到头顶了。我们还有几里路要走呢!
几里路?
是啊!
没事的,我记得每次回水清的时候,都要几百几百里路呢,不是我睡一觉就到了吗?
伊远笑了:那时候是有汽车的,现在没有啊!
哦,好像是的。之言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来说,那我们走吧,明天再来这里玩。
好,来,拉着手。
父女两个顺原路回到大路上,他回头望了一眼学校里,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拉着之言的小手,继续往家里走去。柳树的叶子轻拂在之言的小脸上,细密的柳絮弄得她直打喷嚏。伊远就往路中间走,好避开垂柳的长枝。
后面的什么机器轰鸣着就来了,喇叭按的山响。伊远本能地抱起之言,多到路边去。
然而,那个车开过去不久,就好像忽然没油了,更像是前面的坡太陡,犹犹豫豫的停下来了。
伊远看去,一个身材不高肥胖的家伙从车里钻出来,站在车门边,正看着自己。
伊远的眼睛有些睁不开,阳光刺眼。
忽然那个人一扭一扭地向他冲来,伸开粗短的双臂。
看他神情,伊远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是伊志强啊!虽然他好像是法国面包一样的发起福了,可是眉眼还是原来的样子。
伊远也有些激动,大迈着步子迎了上去。似乎是有些夸张的激动,两个人扭捏地拥抱了一下。
之言审视着眼前的胖子,不能接受自己突然被冷落,喊着说:爸爸!抱我!
刚准备开口的伊远听见女儿的喊声,对伊志强说:这是我女儿。然后回转几步抱起孩子。
真可爱啊!伊志强由衷地说,真亲,叔叔抱一下,好不好?
之言面目警觉,而后摇头说:不要!
伊之言话音刚落,伊志强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我来抱你!可以吗?
伊志强身形肥胖,后面说话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之言伸长了脖子,一个身材苗条,三十左右的女人从伊志强背后转出来。这是李云瑶,十年不见了,这样的相遇猝不及防。伊远当时就愣住了!
李云瑶不知道伊志强停车时为什么,他们这辆二手车往往上坡的时候就会突然熄火,所以在车上等着,没打算下车。直到她在倒车镜里看到伊志强跑起来了,心里奇怪,也下车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伊远除了头发长些,已经长过了耳朵之外,还是原来的样子,依旧脸色苍白,脸颊消瘦,只是眉宇间成熟稳重了许多。十多年没见了,李云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毕竟,他是她唯一喜欢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李云瑶呆立当场,挪不动自己的脚步,身体靠着车门。眼睛里闪着亮光,李云瑶仰起脸,看看天,已经看不清。她镇定片刻,收拾了心绪,这才走向他。
伊之言看清李云瑶,笑着说:这个阿姨漂亮,就要这个阿姨抱抱!伸出双手扑向李云瑶,云瑶蹲下来,迎接孩子,然后抱着她站起来。伊远看着之言被她抱起来,看向云瑶的脸。岁月在云瑶的脸上刻下的痕迹显而易见,云瑶的双眉间是竖着的两条细纹。伊远说不出话,盯着云瑶的脸看了几秒,又慌乱地闪开目光。旁边的伊志强说: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坐车回吧!我们两个也是回来看我爸和我奶的。
伊远点头,云瑶对着伊远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转身抱着之言向汽车走去。伊远心想,云瑶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话很少。
之言高兴的直拍手,一边絮叨着和她心目中漂亮阿姨说话。告诉阿姨自己的名字,爸爸的名字之类的。甚至还说到了学校。
伊远忽然想起来,问志强:你们是男娃女娃?多大了?
志强好像被谁猛击了一棍子,站住了,指指前面的云瑶说:你别问云瑶这个问题。以后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伊远感觉不好,也就不再问。
十几分钟后,志强在路边停了车,伊远仔细分辨着,却还是觉得这不是回家的路,应该还没到那个岔路口,车里只有之言稚嫩的声音和云瑶低声地回答。志强从倒视镜看到几个月不曾笑过的云瑶的脸上,正荡漾着美丽的笑容,他的嘴角也浮起了微笑,孩子啊!都是为了孩子,志强心里叹息着,却什么都没说。
伊远下车,打开后门,之言先出来,伊远扶着她站稳了。让开一点,云瑶也跟着下车,志强已经走到车前面,拍拍落满灰尘的车头说:你今天表现不错,没有给我丢面子。伊远听他这样说,就问:你和车说话啊?志强说:是啊,这家伙是二手的,毛病不少,修来修去,就差把心脏给它换了,不过今天还好,没让我推着它走。来,进屋。志强进了一家门,一看是个小商店,伊远奇怪,问他:这是谁家?志强答:我家,进来吧!
伊远记得志强住在自己家后面的一条山堎上的一块平地上,有四五户人家都在那里的。心下疑惑,还是跟着他走进去,穿过货架,直走到后院里。云瑶带着之言在货架上选好吃的东西,没有跟过来。
志强递给伊远一根烟,伊远看看之言不在面前就接了,点着了烟,两个人坐在一棵刚刚花开落败的杏树下面的小凳子上,脚边都是已经干黄变色的花瓣,伊远知道山里的春天也快过完了。
怎么把家搬到这里了?伊远说。
原本是在县城里,我上班,她干点零活,偶尔会回来山里看看父母。后来,到处都搞开发旅游,你知道的,咱们这条沟风景最好,慢慢地就开始修路,零星地山里的人家就搬出来,靠公路开始盖房子了。我们头几年没有孩子,云瑶会过日子,攒下了些钱,几年前回来一看,就也学者旁人家的样子,借来钱,盖起了这两层楼,下面开了个小超市,上面自己住。
生意不错吧?
生意不错,第三年就买了车,云瑶想要孩子,我们就生了儿子。志强说到这里似乎是不想说下去了。
伊远奇怪地问:孩子呢?怎么不见?
志强刚想说什么,云瑶带着之言走过来了,之言拿着一包零食吃的津津有味,嘴角辣红。伊远说:你吃的什么啊?辣不辣?
不辣!好吃得很!之言吸着气说,眼睛里满是真诚。
伊远心疼之言,想着该给她拿水出来喝,云瑶关切地问之言:喝水不?要喝什么?我给你拿去。
我想吃酸奶,带奶皮的那种。之言回答。
啊?店里没有。别的行吗?
之言被难住了,她的概念里,只有酸奶,没有别的,是她最爱的东西。云瑶耐心地等着她想起来,说出来。志强和伊远也看着孩子,暂时停下了刚才的对话。
之言说不出来,转身跑回店里去了,云瑶急忙跟着也去了。
伊远回头,看看志强,问:怎么不说了?你儿子呢?
没了!志强勉强吐出两个字,嘴抽动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志强脸上的肉在跳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皮肤下面爬行,志强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伊远刚想再说什么,就看见两行清泪顺着**间滚落下来。伊远没想到答案是如此意外,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抽痛,不再多说,拍拍志强的肩膀,算是安慰他。现在伊远才明白了,为什么初见云瑶的时候觉得她的脸上毫无生气可言,比十几年前云瑶来和他告别的时候,他们在后山上说离别的时候还要阴沉,原来是因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