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悟空在朝会殿的中后排坐着,他虽不能完全懂得金蝉子所讲,但他能感觉到,金蝉子讲述的各种美好正是自己一直所向往的。他的言语都像有着一种魔咒,把自己带入到一个美丽的宫殿,或许,这就是通往极乐世界的地域……
“一派胡言!”
忽然间,朝会殿的大门口传来如雷的吼声,诸神大惊,仿佛正在酣梦中被人惊醒。
循声望去。
大殿门被推开,光芒中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手持拂尘,面带怒容。
此人?正是太上老君,但他不同以外的温和可亲,今日很是反常,一脸的严肃愤怒。
“真是一派胡言!”
众神听到太上老君如此严厉的指责,个个心惊胆战,不敢发声。这老君素来虽然看似温和,但很少和其他神仙过密交往,总是深居简出,给人一种表里不一、深不可测的感觉。众神对他极为尊敬的同时,大都被他那神秘的威严感所震慑,不敢靠近。众神也从未见过老君如此发怒过,虽然平日里在凌霄殿上,老君会经常提出自己的观点,玉帝也会礼让三分,虽有时候有些小分歧,但也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会场一片寂静,都被老君这失常表现惊呆了。包括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金蝉大师等西天圣地而来的几位菩萨、长老。说起来,他们来东土传教,最顾忌的人便是这道家教主——太上老君。今日之事,他们早有预感,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场面,还是不知如何应对这老君。
观音率众菩萨上前,忙鞠躬。金蝉子大师也忙从讲台上下来,鞠躬作揖,拜见老君。
“老仙息怒,金蝉子年少,若有冒犯之言,还望见谅!”观音说道。
老君见观音赔礼,摸摸胡须,朝会殿里,四处都是的水晶光芒,反射这天际的星月之光,虽不比白昼,但也通明。老君心里也清楚得很,这大殿之内,他最为顾忌的便也是观音,这观音声誉极高,一副慈眉善目、端庄温和模样,近年来在凡间或天界都受到众神的爱戴和尊敬,且她的法力和心机都是极高,可以算是如来最为得意的徒弟之一。
老君又看一眼在观音身旁的金蝉子,这温润少年,他起初并未在意。听说今晚是他讲佛,他便想一个粉嫩少年,能讲些什么大道理,本来还暗自嘲笑玉帝搞得这个什么佛道论坛,就是玩玩闹闹,但想着竟然观音也来了,为何会让这粉嫩少年上台讲佛,便想听听这小子能讲些什么。于是,今夜他便在自己的兜率宫里,取出通天镜,这通天镜可以听见、看到世间所有事物,他见这金蝉子虽然少年,但讲的佛理却是极为煽惑人心,让他甚为震惊,尤其讲到的很多观念,与他一直所教化的针锋相对……他突然觉得有如洪水猛兽冲进了他所掌控的天庭……
“哼,金蝉子是吧!佛祖的爱徒!你刚才讲的那些都是佛祖教你的?”老君言语显得有些阴冷。
金蝉子一震,看一眼观音,然后回答道:“是,但也不全是!有些是佛祖教的,有些是我自己所悟!这次也是论坛大会,讲出来,若是有不同看法,也正好可以相互辩论探讨!”
“哦,如此说来,那我便要好好和你辩论一番!”老君冷道。
金蝉子听老君言语阴冷,只说道:“望老仙赐教!”
“你适才所言,实为魅惑之言,天下众生皆平等,若众生平等,那将各位神仙的威严放在何处,将玉帝高高在上的权威如何体现?宣扬来世和极乐世界,那今世的长生和苦苦修炼还有何意义?我们教义重在修己,不在渡人;我们重在今生,不在来世;我们顺其自然,力求上进,而不在寄托于虚空渺茫……”
老君一番义正言辞的论辩,在场的诸神也都不敢争辩。观音上前,笑道:“老仙,我们各有各的理,下界且有百家争鸣,我们佛道有所不同也是情有可原之处,也无需过于斤斤计较!这次佛道论坛,可是玉帝准予的,若是有异议,我们明晨可一起前往奏报。”
观音深知,和太上老君争辩并无好处,便想着就此搪塞,明晨一起去见玉帝,毕竟,玉帝更有权威,也更好说服些。要传教,还是要避开锋芒,尤其是太上老君,这这老顽固老道仙,可不能来硬的。
老君想了想,在此继续争辩发威,也没有用处,只能让众神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更惹人厌烦。便勉强点头道:“好吧!这论坛讲座暂停!等明日我们见过玉帝,或继续,或停止,再做决定!”
说完,老君便收回拂尘,转身离去。他今夜如此顾忌,也是在通天镜里看到听到金蝉子的一番论调,表面看起来是发扬慈悲、劝大家行善、离情奔欲、清心寡欲,但实质上却在宣扬佛学,宣扬来世、极乐世界、平等以及不杀生,若触犯这些戒条那便是罪孽。想他老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玉帝也要顾忌几分,所有神仙为了仙丹也都要看他脸色,尽管近年来玉帝对他有所敷衍、冷遇,但他的权威仍然不可动摇。但若这金蝉子的一番言论,却如同针芒,又如同洪水猛兽般,让他深感不安,他的权威受到挑战,更可怕的,是他一直来炼丹取灵,手中不知多少性命灵神都用作炼丹了,若是以他们的论调,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必定堕入六道中的地狱道,永不得超生……
朝会殿内,诸神见老君出门离去,才都长吁一口气,然后又各自小声议论起来。有些觉得老君小题大做、不可理喻;有些认为老君做的很对,来的很及时,认为这金蝉子的一番魅惑之言,实在犹如洪水猛兽,冲击这他们一直坚持的信念,实不该再继续宣扬下去,该封杀此人。
观音见是如此,心想这太上老君真是厉害,自然也知道她和金蝉子此次来是为传佛,便想在这天庭内如此讲佛,受到攻击也是必然,等晚上和金蝉子再作商议,最好先讲一些和他们道家观念一致的论点,以免直接宣扬平等、不杀生、来世、极乐世界等,他们会极度反感和排斥。
她便也对会议的主持木德星君说道:“星君,今夜就暂到这里,明日禀报玉帝后再做决定吧!你可宣布散会了!”
星君点头,便喊一声:“散会!今晚讲佛到此散会,明日再另行通知!”
众神听后,便三三两两的离开大殿。
悟空甚感扫兴,他适才听金蝉子的一番讲佛,虽听得不是太懂,但非常感兴趣,金蝉子所讲的让他听来很是亲切有理,似乎这些想法也一直在他心里。他猛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言语、道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师父?……
“猴子,我们走吧!”
紫霞在一旁喊了一声。
悟空四下忘了一眼,众神一个个出门而去,在里面的只有西天圣地来的各位菩萨、七仙女、木德星君、紫霞和他等人。他见观音和金蝉子也正望着此处,观音还面带微笑地看着悟空。
悟空便对紫霞说:“待会再走,菩萨似乎有话和我说!”悟空说着,便想观音和金蝉子走去。
紫霞见状,便在原处等他。另一旁的阿瑶、七仙女等仙子都走近紫霞,望着金蝉子的方向,一个个轻声赞道:“金蝉大师啊!”这些金蝉子的倾慕者,一个个一晚上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金蝉子,都像着了迷似的,但却出于作为仙子的矜持和羞涩,不便靠近自己仰慕的人。
悟空走到观音面前,笑道:“菩萨!”
“悟空,今晚可有认真听金蝉师父的讲佛?”
“有,有!”
“觉得怎样?”
“甚好,甚好!”
“哈哈,金蝉子师弟,你今晚的讲佛总算没有白讲,可算是有一个认真的听众在听了!”观音笑道,看着金蝉子。
金蝉子面带微笑,过来悟空面前,伸手抓住悟空的双手,笑道:“你就是孙悟空?久仰了,真是幸会!”
悟空一时有些呆了,初次见面,这金蝉大师怎会认得他,还说什么久仰、幸会,想着这有学识的人,修养气度自然不同,接见他这野猴子也不同那些势利的天庭神仙,如此恭维。不过听来还是受用之极。
“啊哈哈,大师,过奖,过奖啦,我对你才是久仰久仰!”
金蝉子却抓住悟空的手不放,面带欣喜地说道:“我不是恭维你,而是出于真心!”
“哦,”悟空看着金蝉子,他有些疑惑,但从金蝉子一双真诚友好的明眸中,他似乎也有种似曾相识、甚为有缘的感觉。
他点头道:“大师,我也没有恭维意思,而是真心佩服你!”
金蝉子点头,然后拉着悟空坐下。准备细谈。
观音也挪步坐在一边。
“听说你从花果山而来?”
“是的,东胜神州的东海边,天地间最具灵气的地方!”
“那里可曾是女娲补天之处,是天之口,天地间的灵气精华所在!”
“真是如此?!”悟空猛然想到了马流曾在花果山之巅对他所说的传说,原来这传说也是真的?!
“是啊!当年女娲补天便是在东胜神州花果山处,后剩余一块顽石,丢弃在山间!”
“那块顽石便是我?”
金蝉子点头,观音在一旁也点头。
这一切都是真的!悟空最初的记忆也便是一个狂风暴雨、雷轰电闪的夜晚,自己在海滩上撒欢喊叫,到第二日,一群猴子小兽围过来,都说他是从那石头里蹦出来的,说那石头在那山间海岸边已经屹立千百万年,那一夜晚,被雷击而爆裂,他便从里面蹦了出来……
“你们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悟空急问,他很想知道关于自己的真切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