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闷哼声令我措手不及,这个房间里除了我,难道还有其他家伙?不会是灰毛本家吧?
我有凤毛掸子在手,总算给了自己一些勇气——虽说凤毛掸子杀伤力不强,但是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凤毛做成,而且老爹老娘也在这个凤毛掸子里输入了一些法力!若在和连水生打斗中充分发挥它的威力也不至于惨败!往事不堪回首啊!
石**上似是躺了一个人——因被鹅毛毯盖住看得不甚清楚,但总可以看出他的一些轮廓,似有一人高,有些扁平,鹅毛毯周围露出一些黑褐色的东西……
躺在石**上的到底是人吗?怎么那么像昨晚将我西瓜砸烂的怪物?
刚刚还没出现这么个怪东西,现在竟然公然躺在石**上?而四周并没有见到灰毛给我带的食物,难不成这是灰毛给我带来的凡间新美食?凡间奇特的东西还真不少,连美食也这么有新意,竟能做成这种规模!
一想到这里,便有点愧疚,没成想灰毛还是有良心的,虽然我刚刚凶了他几下下,拿出了凤毛掸子震慑了他一番,但他却不计前嫌,给我带来这么大份的美食!下次回家一定带灰毛去凤川做客!
我收起凤毛掸子,欢快地去掀开被子,一想到马上将会有人间美食要来安慰我可怜的小肚子,恨不得身上长有十几个嘴!
在看到**上美食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停止了!
印象中,我的心跳似乎也停止过,似是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瓣,血色弥漫的空气......
“啊——”
我的心阵阵绞痛,无以复加,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还是因为脑海中闪现的片段......
“你是谁?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的?”**上的怪物虚弱地问道。
我颤抖地将他身上的鹅毛毯挑开,露出了他坦荡的身躯——还真的是昨晚被我挖坑埋了的怪物!
我一个脚软,瘫倒在地,望着他那密密麻麻的脚心里一阵发麻。打小我就对密集的事物充满了恐惧感,我面前的这家伙虽不是千足虫,脚也不少,是一只巨大的蜈蚣精!
灰毛还真是难得的孝顺,我才跟他说我是锦鸡,这会儿就给我送了只大蜈蚣精,这不是逼我收了他吗?不过我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估计要反被蜈蚣精吃了才是!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上,赤红色的脑壳上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黑褐发亮的身体伤痕累累,渗出黑色血液。
我闭着眼睛,摸索着鹅毛毯,胡乱地将他的身体裹住,眼不见心不烦!
蜈蚣精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能挣开鹅毛毯,警惕地望着我。
“你昨天不是死了吗?”我坐在**前的石椅上,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也不是怕他,堂堂的凤川女君又怎会怕躲在凡间的妖怪呢,我只是见不得密集的东西罢了。
蜈蚣精没理我,只是把头歪到了另一边,似乎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存在。
我想必是我的这副尊容吓着他了。其实我还是蛮开心的,毕竟他并不是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就躲着我,他能忍到现在也是极限了。
我在凡间的这段时间里很少在白天出来,白天总是容易引起骚乱,有些小不点见到我会吓哭,一些胆大点的小家伙还会拿石子儿扔我。
其实我不伤心,因为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可能会和凡间的小不点计较呢?神仙没有什么伤心的事,即使再伤心也会有足够长的时间去淡化,一万年不够,就用十万年,十万年不够就用二十万年......总有一天再谈起往事时,总能淡淡地,轻轻地道一声:“是吗?时间长得我都忘记了!”
如果我现在无法接受和面对现在的处境,接下来的五百年又该如何度过呢?
“你不记得了吗?昨晚还是我把你给埋了的!”蜈蚣精在听我说完这话时,身体动了一下,脑袋转向了我,那双大眼睛似是要把我看透。
我被盯得不自在,只好大声道:“你明明记得的,故意不记得!是不想赔偿我的大西瓜吧!没成想你个妖怪竟然为了逃避责任连诈尸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蜈蚣精仍是一言不发,但他眼里闪现出一瞬震惊却被我捕捉到了。难不成还真被我猜中他的心思了?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我们两就这样对峙起来。往后的一些岁月里,每每想起此刻,我都觉得自己很傻,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生命垂为的家伙较真儿呢?他已无还手之力,我只要稍稍动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而我却不敢接近他。
“咳咳......”因为咳嗽,他的身体颤抖剧烈,听他咳嗽,我的心也揪得厉害,仿佛是我在咳嗽似的,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不舒服。
“你没事吧......”我这话问出来却是多余的,他不仅有事,而且是大事。有时候我的嘴很笨,比如现在,他昨晚被我活埋了都没知觉,现在更是束手待毙,我还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不得不开始替我的智商着急了。
“没事,只是吐了几口血而已.......”蜈蚣精确实没有说谎,他也只是吐了几口血而已,只是这几口血很大口,整个鹅毛毯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我皱了皱眉头,心道,要是救了他也许是救了只白眼狼,若是见死不救,又不是我辈所为。心中一番较量后,还是决定把灰毛叫进来。
“灰毛——灰毛——”我扯着个大嗓门喊道。
灰毛倒是耳尖,不到片刻就站到了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听候差遣。但我还是能够看到他扫向蜈蚣精的余光。
“灰毛,这是怎么回事?”我料定这小子心中必有小把戏,试探他道。
灰毛一听我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和善,立马哀求道:“姑奶奶,小的也不知道这蜈蚣精受伤如此严重,小的把他带来时他已经重伤了!小的原打算将他泡进酒里以孝敬您,只是因您欲进食,小的想您必定是想将他吃了,只是小的还没来得及将他的伤处理好,影响了您的进食......”
“灰毛啊,你就认为你姑奶奶喜欢吃蜈蚣精啊?”我瘪了瘪嘴,谁叫我刚刚嘴欠,非得说自己是什么锦鸡!
灰毛疑惑抬头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他急忙把他的鼠眼瞅向脚底。
“若你姑奶奶是猫呢?”我故意揶揄了他一句。
可怜的灰毛被我这话吓得直发抖!
“得了得了!你赶紧去给我找些神丹妙药过来,顺便再给我带些吃的,最好是你们之前向山下的人‘借’的食物.......对了,送好这些东西后,不管我房间里有什么声响都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搅!”我望了望窗外,马上就要到时刻了,若是被洞里的这些家伙知道了我的秘密岂不是多了一些麻烦。
“那如果大王......”灰毛还一心记挂着赖帅那个家伙。
我心里是知道灰毛对我如此恭敬并不是因为我个人的缘故,而是因为他认为他的好大王赖帅看上了我!这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他要是敢进来姑奶奶我打断他的腿!”我朝他喝道。
灰毛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我知道自己蛮缺德的,狐假虎威还对那“虎”施以暴力,不过不对赖帅那家伙狠,那家伙就会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简直是对我的一种摧残,我只好牺牲他了。
“你是打算救我?”**上那只蜈蚣精竟然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当闷葫芦。
虽然我是喜欢折腾了点,但是从我出生到现在却还未对他人痛下杀手。虽然蜈蚣精是妖,我是神,但我们的生命同样宝贵。
“怎么?你想以身相许?”我托着腮笑着望向他,也许他会被我这话给吓到吧?我倒是很想看到他受挫的样子。
他的那双大眼睛在我身上游离了一圈后定在了我的脸上,我有些不自在,盯我脸瞧的人多半会露出来藐视神情,让我很不受用。
可他却面无表情(蜈蚣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兴许他很厌恶,很藐视,很痛苦......)地说道:“若你嫁不出去又执意要我以这样的方式来报恩,那我也只能接受!”
我的下巴重重地砸到了石桌上,痛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揉了揉下巴,憋着一股子气。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我以为他会哀求我放过他的,我以为他会宁死不屈的,我以为他会受挫的!
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
这只又臭又硬的蜈蚣精说话真是会把人给噎死!
“呸!谁说我嫁不出去?谁说我会执意要嫁给你?你可知道这个山的金蟾大王爱我爱得都发癫了!你可知道五百年后会有多少人为我痴迷!”这家伙真是在我心口插上了深深的一刀顺到道还撒了大把的盐巴。
“嗯!我是不知道!原来这个金蟾大王是个瞎眼的,我现在才知道!不过为什么是五百年后而不是现在?难不成你要练什么魔功来养颜?我倒是有听说魔界中有一些阴毒的修炼方法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我也没在意他的前半段话,只听到有可以美容养颜的功法,高兴地立马跑到他跟前,晃着他身子愉悦道:“是什么修炼方法?”
我一时没控制力度,蜈蚣精被我晃得连吐了两口血,我慌了神,小心翼翼地将鹅毛毯掖在他的脖子下。
真是苍天有眼啊!好人有好报啊!一时心软救了他竟然让我知道了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法,只是不知道对我是否有效?
我温柔道:“蜈蚣精,我不是故意的......”
他听到我这话瘪了瘪嘴,艰难道:“不要叫我蜈蚣精,叫我言墨即可?”
“研墨?还真是喜欢读书的好孩子!我叫曹凤!你是不是天天都在研墨啊?”
蜈蚣精无奈地望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还真是无趣的家伙,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不理人了!这家伙还真是当闷葫芦的料。突然同情起那些与他一起生活的人了,也许压根就没人愿意与他一起生活也说不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言语的言,笔墨的墨!”
还不是和墨水沾边!不过我现在最关系的还是那个修炼方法。
“好言墨,那你说那个方法是什么?”
“说了你也练不会!”言墨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
我没好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呢?我可是修炼奇才!”
“你是魔界中人吗?”
“不是!”
“你是天生至阴至寒体质吗?”
“不是!”
“你是女的吗?”
“不是......是!”我差点被绕进去了。
“你现在几岁了?”
“五万......等等!你干嘛呢?查户口呢?你可知道女孩子的年龄可不是随便乱问的!”
言墨不理我,继续自说自话:“那魔功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听说只有魔界中至阴至寒体质的人才有机会被选上修炼这种魔功,而至阴至寒的体质在未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确认了,一旦被选上,一出生就开始修炼,如若不然,在周岁前必死无疑!”
“说了不等于白说,害我白高兴了那么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种魔功一人修炼起码万人遭殃!在修炼该魔功期间,需吞噬至少万个少女的元神,在功力大成之时,需要一个少女的心脏......这种魔功似乎叫冥印神功,至于这种魔功最大的厉害之处我倒是不知了......”
需要少女的心脏......
“姑奶奶!您的东西我带来了!”灰毛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不知道,我的心完全被这种魔功所吸引了。
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