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仁绝对想不到,柳师兄竟然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刺杀他。
就算他知道,他也无能为力。他再一次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渐渐硬朗起来的身体,再次一点一点的软弱无力。
如果他能够内视,他便可以看到,全身的骨头再次化为流光溢彩的液体。
接着,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痛楚再一次来临,再一次刻骨铭心。
柳师兄将身上所有能够隐藏气息的符箓都用上了,他相信能够瞒过段长生,但不一定能够瞒过莫三生,所以就算符箓加身,他还是走得很小心,小心得就像走在薄冰上面。
剑仁绝对想不到,他离死亡已经这么近!
他还在想着为什么渐渐硬朗起来的身体会再一次软下来?
突然的,他想到了方圆太极剑。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方圆太极剑,只觉得方圆太极剑中的两仪似乎藏着什么门道。
两仪,到底什么是两仪?
莫三生自然知道什么是两仪,但他却不知道剑仁想知道,他看着正在渡换骨劫的剑仁,觉得这个时候他不能够离开,但剑仁惹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出来,他又不能够不闻不问。
思忖片刻,还是唤来段长生吩咐几句,然后御剑破开七色光罩向主峰飞去。
望着莫三生破空而去,柳师兄激动得身体都有点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心里大声疾呼:“真是天助我也!贱人,你可要记住了,来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他已经决定出手了。
只见离剑仁丈余远的地方,突然亮起一个黄色光点。
光点并不明亮,也不显眼,很普通。
在漫天的七色晶丝与充斥天地间的天地精元光点中,这个黄色光点更像是某个变了质的天地精元光点,又或者像沙滩里的一粒微尘,正常人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但处于清醒与昏迷之间的剑仁,却发现了它的存在。
对于他来说,这不是黄色光点,也不是一粒微尘,而是一缕杀意。
虽然剑仁无法感应外面世界,但体内剑心还是自发感应到了这丝杀意。
到底会是谁?柳师兄么?!疑问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即可以断定这个想杀他的人便是柳师兄,却不知道他这一分神,居然忘记了身上的痛楚,人也清醒了几分。
人是清醒了点,但剑气却无法处放。
那感觉就仿佛除了脑海那一点清明,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
黄色光点融入他身体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一般,忘记的痛楚再一次降临。
这种痛楚更烈几分,差点就让他痛晕过去。
可惜,他越痛越是清醒。
真的要死了么?剑仁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
虽然无法内视,但他感应到这个融入他身体的黄色光点非常霸道,就像身体里进了一个永远填不饱的噬血魔鬼,贪婪地抽取着他身体里的血液。
“小子,别作无谓的挣扎了,献上你的精血培育噬血符吧……”柳师兄望着剧烈抽搐的剑仁,冷冷一笑,“就算是换骨境的妖兽中了噬血符也会被吸成为一具僵尸,何况你只是……不对!”
声音戛然而止,痛楚挣扎中的剑仁突然停了下来。
“噬血符反噬?这怎么可能?!”柳师兄一声惊叫,迅速捣出一把匕首插向自己的心窝。
只听得“噗”地一声轻响,一篷黑色的雨箭从匕首边缘迸射而出。
饶是柳师兄反应足够果断迅速,立即毁掉噬血符的符基,身上的血液还是被抽走六七成。
因为过度失血,那张俊俏的脸庞再也没有半分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几分,四肢竟然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双腿无力一阵乱晃,就差没有一屁股跌坐地上。
望向剑仁的目光中除了浓浓的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如此接近死亡的一天,那感觉很可怕,可怕的就像一场恶梦。
他想不明白噬血符为什么会反噬?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噬血符是一种用自身精血培育的永久性符箓,后天可以吞噬别人的精血加以培育进阶,随着吞噬的精血越多,精血质量越高,噬血符品阶越高,最高级的噬血符可以瞬间抽干炼精境妖兽的全身血液。
柳师兄自幼培育此符,凡胎境时遇上一般的换骨境妖兽便能够一击必杀。
换骨境之后,一般的炼精境妖兽也难逃他的致命一击。
这是他的杀手锏之一,也是他成为飞剑门新一代弟子中“猎兽之王”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噬血符威力越大,反噬之力便越大!
如果他反应再慢半步,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僵尸。
“这小子必须死!”脸无血色的柳师兄咬牙切齿道。
却不知道噬血符这一反噬,他身上的藏匿符箓瞬间失效,段长生立即发现他的存在。
“柳师侄,你来这里干嘛?”段长生御剑过来脸色不善地望着柳师兄。
他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什么插自己一刀,但这是他的住处,对方连招呼也没有便闯了进来,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段师叔,我是过来看热闹的。”柳师兄不知道段长生怎么就发现了他,随口应道。
本想笑笑,这才发现脸皮有点不受他的控制,笑容直接僵在脸上,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是么?我看你是来表演的吧!”段长生看着表情古怪的柳师兄戏谑道,“柳师侄,这里没什么热闹可看,请你立即离开!如果你还想再表演,也请你稳步别处!”段长生说不上聪明,但绝对不笨,很快便一念通透。
对方利用藏匿符箓瞒过他与莫三生突然在这里出现,肯定是有所企图的。
“是!”柳师兄脸皮微一抽搐,立即应声转身而去,走得干脆利落。
只是转身那一刻,他那张苍白的脸庞已经极度扭曲,几乎可以拧出汁来,眼里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心里有个声音恨恨道:“段长生,算你命大。如果不是噬血符反噬,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贱人要死,你也得死。死!通通得死……”
很没理由地,柳师兄也把段长生怨恨上了,甚至想杀之而后快。
段长生只觉得眼皮没由来一阵狂跳,却不知道柳师兄已经对他生出杀心,只觉得剑仁似乎遇上了麻烦,但他清楚换骨劫只能够自己渡,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他就算有心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他唯一能做的,也是莫三生临去之际的吩咐,在剑仁渡换骨劫这段时间帮他护法。
剑仁自然不知道这些,杀意入体那一瞬间他以为必死。
奇怪的是,一阵更剧烈的痛楚之后,他并没有死,反而让他瞬间明白什么是两仪。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够与那缕杀意共鸣,甚至控制杀意反杀对方。
那感应很奇怪,无法用文字形容,但他知道他就是做到了。
他不知道进入他身体的叫噬血符,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死,只知道进入身体的这缕杀意突然就断了,接着散去,化作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散入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