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仁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怪胎,他只知道他又到了生死边缘。
随着天上地下这些光点融入身体,他的身体正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先是皮肉被点燃烧焦,他甚至都能够闻到皮肉被烧焦的恶臭,然后才是一个个嫩嫩的肉芽,破开烧焦的组织一点点茁壮成长。
破而后立,这是新生。
但这新生带来的痛楚,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偏偏承受这种痛楚的时候,思维还越来越是清晰,那就更要人命。
接着,新生的肉芽再次被烧焦,又是新的肉芽破开烧焦的组织而出。就这样,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重复着这个重复,周而复始,往返不息。
这种感觉就像让人想死却死不了,不想死却可能又会突然就死了。
这是一种在生与死之间游荡的痛苦!
这种痛苦也只是其次,接下来的痛苦却更要命,是痛入骨髓里的痛。
皮肉经过无数次破而后立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这一次燃烧的却是骨头,你或许见过烧焦的骨头,但你绝对想像不出来活着的时候,骨头被烧焦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而且,骨头不单纯烧焦这般简单,而且直接烧融成为液体状。
融化的骨头如水晶,看起来很美,痛起来要人命。
痛至极致便不痛!这是圣人所说,剑仁觉得说这句话的圣人可能从来不曾这样痛过,完全在放狗屁。
再然后,他突然发现,这些融化成液态的骨头,除了不停地剔除杂质之外,却不会再次凝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知道骨头不凝固下来,他就无法结束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
脱胎换骨,难道这我在脱胎换骨?!
剑仁很快知道问题所在,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脱胎换骨,所以一点准备也没有。莫邪说人在脱胎换骨的时候要将宝药或者宝骨融入骨头,当时剑仁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骨头怎么融入骨头?
现在他懂了,真的懂了。
但手上没有宝药也没有宝骨,他如何脱胎换骨?
如果不脱胎换骨,他岂不是要一辈子活在骨头无法凝固的痛苦中?剑仁心里苦涩,他想不明白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进入这一种状态?
突然地,他终于想起那根与他共鸣的通天光柱。
一切的一切,如果回到原点,就是因为他与那根通天光柱产生了共鸣!
为什么我会与光柱产生共鸣?剑仁思忖起来,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与清明之中不可自拔。
无法真正领悟,他就无法真正破境!
无法破境,他就只得死亡!
却不知道,在他这一思忖间,第八峰的防御法阵已经启动,七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顶端有光幕迅速向四周扩展,光幕很快融合一起形成了一个七色光罩,像倒扣的海碗一样将整个第八峰罩了起来。
那根斜斜倒下的通天光柱,在七色光罩出现之后,慢慢就停了下来,不再倾斜。
“七色绝灵阵?莫三生,你在搞什么鬼?你们第八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滚出来解释一下!”雷洪那把行雷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金色剑光一敛,第一个出现在第八峰的七色光罩上空。
如果不是因为通天光柱已经停止倾斜,估计一向粗暴闻名的雷洪已经出手破阵了。
莫三生心里那个苦涩,真是百口莫辩啊!索性装聋作哑装作没有听见。
无论是剑仁前天斩出的那惊艳两剑,还是剑仁在修炼中引起天剑光柱的共鸣,或者是剑仁自行吸取天地精元脱胎换骨,这一切给莫三生的震撼,那是一波接一波而来,平生仅见。
他很想知道剑仁最后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主持防御法阵的青衫中年见莫三生装聋作哑,只得硬着头皮御剑冲天而起,隔着七色光罩行礼道:“弟子段长生,见过太上长老雷尊。师尊他,师尊他在闭关,闭生死关,正在紧要关头,不便出来相迎,还请雷尊见谅。”
段长生似乎不善于说谎,说话时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
雷洪声音如雷,个子却相当瘦小,与十五六岁的孩童无异,而且脸色红润,头上没有一丝白发,看起来也像个红脸的童子,真不知道他行雷一样的声音,是怎么从这么瘦小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不过,双眼精光闪烁,一看便知道是个人精,他岂会相信段长生这底气不足的解释。
而且,太上长老亲至,一峰掌座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只要不死也得出来相迎,这是飞剑门奉行的尊师重道。
“闭个鸟的生死关,上次毁了夺剑令的时候不也说闭狗屁的生死关。你立即告诉他,我给他半柱香的时间,如果还不出来解释,我就立即破了这个乌龟壳,把他揪出来痛打一顿!”雷洪不置可否道。
段长生已经冷汗连连,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出了名脾气粗暴的太上长老,那可是言出必行的。
正不知如何回话的时候,那根停下来的通天光柱再次动了,向第八峰恨恨的砸了下来。
就像大厦终于真正倾倒一般,砸下来的速度快得惊人。
雷洪眉头皱起,下意识御剑闪开。
那些还在赶往第八峰的强者,也脸色大变地停了下来。莫三生脸皮好一阵抽搐,最后化作一丝苦笑,剑气化形的白虎发出一声不甘,这才化作剑光没入莫三生脚下那把飞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剑仁,心里突然一亮。
他终于发现,他之所以能够与通天光柱共鸣,那是因为通天光柱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那个神秘空间给他的感觉一样,就好像这根通天光柱曾经与他相伴了千年万年,之后又分别了千年万年。
他不知道是他唤醒了通天光柱,还是通天光柱将他唤醒过来。
冥冥中,他觉得他与通天光柱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
那感觉很奇怪,也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他就是有了这样的感觉。
再然后,他发现除了宝药与宝骨能够融入骨骼,还有许多东西能够融入骨骼,比如那根通天光柱,比如他脚下这片大地的山精地气,反正只要他能够想到的一切,甚至连空气也可以融入骨骼。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吧!剑仁这个念头一起,那根通天光柱已经砸在七色光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