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剑仁第一次看到大青山云烟上面的景况时,当场就呆住了。
数里方圆的山门广场后面,一条玉石铺就的通天之路直插云霄,大道两边精致的建筑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出十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更远一点的山腰上,红墙绿瓦亭台楼阁在云烟里约隐约现。
山腰之上完全被云烟笼罩,看不真切。
一根通天的白色光柱,如出鞘的利剑,拔开云烟,直指苍穹……
周边九座略小的山峰拔地而起,与中央云遮雾罩的主峰相映成趣,如九星伴月。
各峰之间偶有剑光划破长空,也有各式灵禽遨游,时不时发出几声婉转的清鸣,更添几分仙气……
六幻阵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各峰惊动,纷纷有剑光射出,向山门广场遁来。
山门广场两边的建筑里,也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山门上那对男女反应过来时,剑仁已经站在残破的门楼边上发呆。
剑仁有意无意的那句“我懂,你们继续,当我什么也没看见。”却如雷鸣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紫衣女子首先反应过来,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蓝袍男子,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烫,两朵红霞飞上双颊,就连耳根也熟透了,心里甜滋滋的,张口而出却是一声大骂:“你懂个屁!”
这纯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紫衣女子脸颊更烫。
慌慌张张移开目光,心如撞鹿般“卟嗵卟嗵”一阵狂跳。
蓝袍男子隔着衣物都能够感应到紫衣女子的身体越来越烫,心跳越来越快,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只是痴心于修剑,又不是木头,岂能不知道紫衣女子对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对紫衣女子也心仪已久,只是年纪上面的出入,让他终始不敢开口,更不敢迈出实则性的那一步。
刚才适逢惊变,头脑一短路,心里只想着要保护对方,却忘记了对方有能力自保。
“师妹我……”声音戛然而止,紫衣女子扭头在蓝袍男子脸上啄了一下。
蓝袍男子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柔情似水地握住紫衣女子的柔荑,望着紫衣女子红透的脸颊吻了下去。
半生苦修,都不及这一刻的温柔啊!
蓝袍男子这一感慨,才发现自己失态,尴尬地爬起来,脸皮紧崩地看着剑仁:“小家伙,你摊上大事啦!”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情复杂得很,如果不是剑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至今他都没有胆量踏出这一步,捅破这层窗户纸真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感激了,或者两者都有之吧!
剑仁心思却单纯得多,他断想不到他这惊天一剑,居然成就了一段好事。
他只知道,这次他真的摊上大事了。
山门是一个门派的门面,毁了别人的山门,跟直接踩面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十数道剑光,转瞬间便来到山门广场上空,能够御剑而行,来的都是炼精境剑修啊!
平白无故毁了人家的山门门楼,怎么说都说不通,剑仁心里苦涩。
剑光落下,走在前面的一个脸色苍白的老者,像白纸一样雪白,一头卷曲的白发,连胡子眉毛都是白的,一身白衣飘飘,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是用面粉捏的面人。
又或者是祭祀先人时用白纸糊的纸人。
不管是面人,还是纸人,老者目无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从周边飞剑门弟子恭敬的问候声中,剑仁很快知道这个不像活人的丁长老来自于执法长老会。
丁长老缓缓走到蓝袍男子跟前,白色的眉毛动了动:“方修文,这是怎么回事?”
蓝袍男子方修文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有人擅闯山门,一剑破了六幻阵,毁了门楼。”
等得方修文说完事情的经过,只见丁长老眉头一挑,淡淡道:“自己去思过崖面壁十年!”
说完这才望向剑仁,又或者望向那座塌了的白玉门楼。
面壁十年?方修文一声苦笑,却不敢有任何异议。
“丁长老,这事与方师兄无关?”见方修文领罪,边上的紫衣少女却急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将这层窗花纸捅破,方师兄就得去面壁十年,这如何使得?
“你在质疑老夫的处罚吗?”丁长老随意瞥了紫衣女子一眼。
只一眼,便让紫衣女子遍体生寒,但想到以后十年再无法与方师兄见面,她哪里忍得咫尺天涯的痛苦滋味,银牙咬紧:“丁长老,弟子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月轮到弟子当值山门,山门失守,弟子也有责任,长老不应该只罚方师兄一人。”
“那你也去思过崖面壁十年吧!”丁长老淡淡道。
“是!”紫衣女子怕丁长老会改变主意,立即脱口而出应道。
“余师妹,这又何苦!”方修文嘴里虽然这般说着,但望向紫衣女子的目光却柔情似水,柔得就差点没有将人融化。
丁长老似若未闻,再次望向剑仁,淡淡道:“小家伙,你知道不知道你摊上大事了?”
剑仁眉头一跳,眼前这个白脸老者,对自己人的处罚都毫不留情,他一剑斩了人家的山门,哪还得了?
不过,无故将那对男女卷了进来,剑仁有点于心不忍,反正他也不太喜欢这个白脸老者说话的调调,而且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他也没有躲避的必要,淡淡道:“所谓来者都是客人,丁长老你看着办吧!”
那意思就是,你尽管出招,我都接着。
“客人?你一无拜贴,二无引荐之人,算是哪门子的客人?就算你是客人,你见过连招呼也不打就斩毁人家山门的客人?”丁长老淡淡道,“哪条手臂出的剑,留下哪条手臂,然后……滚!”
丁长老处事冷酷无情,但似乎也不是蛮不讲道理的人。
换作其实门派,你不打招呼就拆了人家的山门,那是绝对的不死不休。
剑仁觉得似乎还有转弯的余地,解释道:“丁长老错了。我虽然没有拜贴,却是有引荐人的。而且,任谁被被幻阵所困,都会想着破去幻阵吧。至于斩毁了门楼,那是无心之失。所谓不知者不罪,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狗屁不通!”丁长老淡淡道,“谁是你的引荐人?”
“第八峰的莫掌座!”剑仁想了想,还是觉得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压得住现在这个场面。
却不知道,收到丁长老传讯的莫三生气得差点吐血,就差没有一口怒气喘不上来……死了!
莫三生匆匆御剑赶来,远远便见到站在残碎门楼边上的不是剑仁又是谁?心里一声怒骂:“果然又是这个净会给老夫惹事的臭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人还没有来到,通天的剑光已经斩了过来。
一出手就是方圆太极剑的三才境界,十数丈的旋转剑圈,大有将剑仁连同山门广场一劈两半的架势。
剑仁脸色一沉,老者给他夺剑令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莫三生的身分。
不就是毁了一枚夺剑令,用得着一见面就像仇人一样么?
剑仁只知道他毁了夺剑令,却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而且看到莫三生劈来的这一道剑光,他就已经知道,他家的房子就是莫三生像切豆腐一样切碎的,想着自家塌了的房子,他同样来气。
但这霸道一剑如何破?凌厉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割肉生痛,剑仁脸色微变。
炼精境的家伙,果然个个都很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