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女自然也看到突然出现的剑仁。
闲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多了几分疑问,估计是想不明白,这才短短的片刻时间,为什么剑仁的头发长了将近两倍?身上软草编织而成的披风又哪里去了?
剑仁这才发现,头发又长长了。
难度这一次被困了将近二十年?他无法相信他就在神秘的世界里一站就是二十年。
但从头发生长的速度看来,这一切似乎又是事实。
他真的被困了将近二十年。
他真的在仰望星空,一看就是二十年。
然后他再次发现,无论是进入那片神秘的世界还是离开,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六识全无。
再然后,他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
他在神秘世界里,随外可以感应到黑色剑鞘的气息,却感应不到剑鞘空间里圆盘状剑意的存在。
就仿佛他一进去,那剑意就消失了。
又或者说,这个神秘的世界,可能并不是黑色剑鞘里的空间。
但不管如何,他出来了。
既然出来了,他也不想捅破脑袋去想这些根本解不开的问题。
他想起莫邪,想起那个可怕的梦。
他知道他必须以最短的时间赶回下山村,于是他爬到树下,捡起那枚砸落地上却完好无损的蓝色鸟蛋,唤来了躲藏起来的白头鹰,带着剑三十一冲天而起,从青衫少女头顶处的高空飞过。
白头鹰初时还有点惶恐,后来就淡定了。
虽然它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四周还在焚烧的参天大树可以看出,这短暂的激战很剧烈,最后胜利的是头发又长了两倍的剑仁。
剑仁没有理会青衫少女脸上的疑问,因为他感应不到对方身上有杀意的存在。
既然无意与他为敌,他也懒得去攀谈什么。
由始至终,他都有点顾忌这个能够收取别人灵魂的青衫少女。
或者说,他是在害怕。
青衫少女也没有与剑仁攀谈的意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剑仁离去。
脸上依然闲静如水。
“我们还会再见的……”青衫少女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又在思考鞋子里进了沙子的问题……
二日之后,天刚放亮的时候,剑仁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下山村。
远远的,白头鹰就兴奋地便发出声声嘶鸣,划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就像庆祝这漫长而又痛苦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开始是狗吠,接着是被惊醒过来的村人,他们大部分尤在睡梦之中,突然被白头鹰惊醒过来,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无不如临大敌般操起弓箭,出门准备应战。
就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一样,动作是那样协调统一。
箭矢如泼雨一般,从村里各个方向疾射而起。
夜半三更突然有野兽闯进村子的事时有发生,村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应战虽然仓促,村人却不害怕。
看着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剑仁弹指射出一个个剑圈,并大叫起来:“李叔叔,林伯伯,二牛,丫蛋,你们别再射了。是我,我是剑仁。”
泼雨一般的箭矢终于停了下来,村人望着白头鹰背上那个长发飘飘的“野人”,眼里各有色彩。
声音是剑仁的,容貌也是剑仁的。
但这头丈余长的头发嘛,就不可能是剑仁的了。
“贱人,真是你吗?”二牛奔雷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牛蛋,再叫我贱人,看我不打断你的牛腿,撕烂你的牛嘴,踢碎你的牛蛋,揍得你满地找牛牙……”剑仁不客气地大叫起来。
这声音,这架势,不是贱人还会有谁?二牛咧嘴一笑。
“是阿仁,阿仁回来啦!”不知道谁唤了一声,整个下山村沸腾了起来。
首先跑出来的是那些丫头和小子,他们跑得急,连衣衫似乎都来不及整理,随后跟来的才是那些年长的三姑六婆,亦步亦趋地向村头走来。
近八成的村人都出来了,没出来的估计还在睡梦之中的懒虫。
那感觉就像迎接得胜而回的将军!望着涌来的熟悉脸孔,剑仁心里莫名一暧。
剑三十一有点酸酸道:“小子,看来你的人缘不错啊!”
剑仁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地吩咐白头鹰落下,长发往脖子上一缠,这才走向村人。
“贱人,你哪里弄来一头假发,简直酷毙了!”二牛第一个冲了过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剑仁。不过,他的目光迅速一飘,越过剑仁落在后面的白头鹰身上,眼里突然就有了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甚至蠢蠢欲动,想伸手摸一摸白头鹰的羽毛。
不光是二牛,其他涌上来的村人,几乎是同一个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剑仁身后的白头鹰。
就连平日胆小如鼠的丫蛋,居然怔怔地越过剑仁,走到白头鹰跟前,甚至傻傻地伸手出去,却发现她的身高根本够不着白头鹰身上的羽毛。
望着村人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剑仁才知道刚才他表错情了,尴尬一笑。
这也不怪他们,下山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是猎户。
他们有祖孙几代都在这片山谷落户的,也是最近几年才插入来的外来猎户,但猎人就是猎人,猎人毕生的心愿,莫过于能够降服一头猛禽为已所用。
虽然近几十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降服一头像样的猛禽。
但不能降服,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啊!
这不,看到这头威风八面的白头鹰,岂有不心动之理。
身后的剑三十一好不容易转过弯来,想起这十几天来的折磨,忍不住一声挖苦道:“原来,爱欢迎的是另有其人。不,是另有其鸟。”
剑仁低声微斥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说话?”
剑三十一眼皮一跳,咧嘴一笑,却不敢再说话了。
白头鹰已经开启灵智,懂修炼,通人性,虽然知道眼前这些人的意思,但被人像看怪物一样瞪着看,不免有点不悦,恼火地就想扇动翅膀将眼前这些人刮跑。
剑仁见此,也没斥骂,只淡淡一句:“白头的家伙,他们烤的兽肉比我烤的好吃多了。”
这一下,白头鹰没脾气了。
自从它尝过熟食的滋味之后,就像初尝糖果的孩童,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
低眉顺眼地嘶鸣几句,高傲的头颅低垂下来,十分温柔地用头拱了拱跟前的丫蛋,弄得丫蛋身痒痒的,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二牛眼尖,转身疾路,回来时怀里还抱着半条烤羊腿。
白头鹰两眼放光,脖子一伸便将烤羊腿叨了过来,然后大块哚而起来。
看二牛的眼光也顺眼多了,甚至叨起二牛放在它的背上。
二牛初时一惊,旋即惊喜若狂,坐在白头鹰背上,威风八面向众人挥了挥手。
有了这个开始,自然有食物陆陆续续送来,白头鹰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吃得那是一个痛快淋漓,很快便与村人打成一片,将剑仁这个地主和剑三十一这个客人丢到一边。
不就是多了对翅膀可以飞天,臭屁什么!剑仁朝威风八面的白头鹰翻了个白眼。
倒是随后闻讯而来的张老先生,只是淡淡看了白头鹰一眼,便走到剑仁跟前,一脸关切道:“阿仁,你这十几天跑哪里去了?还有,这位小兄弟是谁?”
这十几天的经历说起来很漫长,剑仁只挑重点的说了一下。
他不想张老先生担心,只说自己忍不住入山寻找父亲,遇到了一些麻烦而已,顺便收服了这头白头鹰。至于剑三十一,不管他乐不乐意,就说是在山里遇上的野人,顺道带了出来。
张老先生似信非信,却没有多问,反而脸色凝重道:“阿仁,你跟我来。”
在剑仁的记忆中,张老先生向来都是一副云淡风清、成竹在胸的样子,何曾见过这般脸色凝重的张老先生?剑仁只觉得心里莫名一紧,应了一句便随张老先生而去,所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他家小院的方向。
莫非父亲回来了?剑仁一想又觉不对。
难道是父亲出事了?一念至此,剑仁再也无法淡定,越过张老先生,匆匆朝家里跑去。从村头跑到村尾,不过两里来路,以剑仁如今的速度,小半刻就跑到自家的小院前面。
石墙青瓦的房子塌了近半。
就像被人一剑拦腰斩断般,切口光滑齐整,残砖断瓦遍地。
剑仁瞬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