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仁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莫邪下山来寻找自己。
一路上,莫邪都走得很小心,还是不小心跌入一个突然出现的泥塘里……那个已经被他填平了的泥塘。
莫邪挣扎着想爬出来,越挣扎却陷得越深,烂泥很快淹没了她的双脚,淹没了她的双肩,淹没了她那张惊惶失色的脸庞,只留下一串串向上冒起的泥花……
剑仁一惊而起,整个背脊都被汗水湿透了,冷叟叟的。
梦散了,那感觉却依然那么真实。
自从与莫邪相识之后,剑仁经常会梦见莫邪,就像莫邪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再也抹之不去。但刚才那个梦境里,莫邪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庞,那一声声惊惶无助的“救我,救我……”
尤言在耳,如杜鹃泣血,让醒过来的剑仁依然觉得心惊肉跳。
剑仁立即唤来了白头鹰,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剑三十一,二话不说便拉着睡眼朦胧的剑三十一,跳上的白头鹰的背脊,看着星空辩认方位。
不知道是内心焦急,还是星月朦胧不可见,剑仁辩不清方向。
“顺着日出的方向飞,要快,天亮之前要飞出这片森林……”
白头鹰虽然不解,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昂首一声清鸣便冲天而起,铁翅急展,就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黑色闪电,转瞬间已经飞出里余。
下方森林里,突然被这道闪电惊醒,野兽四下奔走,乱成一团。
被冷风一吹,剑三十一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剑仁,虽然不解却没说话。
剑仁心里焦急,更没有解释的意思,寻找父亲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但刚才那个梦境太真实了,他必须先回下山村看一看。如果莫邪真的出了意外,他又没去救人,他会后悔死的。
也不知道他方向搞错了,还是怎么回事,日出东方的时候,眼前依然是莽莽群山,一眼望不出边际。
便在这时,东升的春阳中,突然出现了两个斑点。
斑点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是长长短短嘶鸣。
剑仁终于看清楚,向他这边急速飞来的是一青一金的两头猛禽。
距离还有数里,但对于猛禽而言,这数里之地不过一眨眼的功力。
这里已经不是白头鹰的领地范围,而且背着两人飞了小半夜,伤势刚好的白头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当它听到那声长短的嘶鸣时,整个身体一阵颤抖,差点没将背上两人抖了下去。
“金翅雕?青蛮雕?这片森林怎么会有这般猛禽?”剑三十一吓得一声惊叫。
剑仁脸色忽地一沉,从白头鹰与剑三十一的反应来看,迎面而来的这两头猛禽,似乎不太容易对付,立即吩咐道:“向下低飞。”
白头鹰铁翅一转立即向下低飞,看样子也是想躲入下方的密林里。
剑仁跳下鹰背,落在一株参天大树上:“你们到密林深处躲一躲,没有我的召唤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白头鹰见剑仁不躲,情急之下绕剑仁飞了几圈,嘴里发出仓促的嘶鸣。
剑仁心里一暧,安慰道:“放心去吧。它们还伤不了我。”
白头鹰见剑仁态度坚决,似乎知道劝说无用,一声急速的嘶鸣,似是告别地背着剑三十一躲入下方的密林中去,转眼就没有声息。
都说禽兽无情,谁敢说禽兽无情?剑仁觉得这头白头鹰比一般人还有情义得多。
这一感慨,一青一金的猛禽已经来到跟前。
青蛮雕大一点,金翅雕小一点,但小一号的金翅雕,也比白头鹰大了两三倍,双翅展开足有六七丈长,就如空中霸王一般,散发着换骨境巅峰的强大的气息。
两雕并没有一扑而上,或许在它们的眼里,眼前这个小野人,不值得它们出手。
果然是换骨境的妖兽,而且还是换骨境妖兽中的空中霸主!
剑仁略一感应两雕的气息,立即知道它们比当初那头换骨境的白熊还要强上几分。
看着在头顶处盘旋不去,也不攻击的两雕,剑仁淡淡道:“出来吧。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缩尾了,搞得好像小媳妇见婆家人似的扭扭捏捏的,不好。”
话音刚落,从金翅雕身上传来一声妩媚的妖笑,一个全身金色衣衫的女子从金翅雕背上的金色羽毛里挤身而出,缓缓坐起。
“果然有点意思!小家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金衫女子声音妩媚,风骚入骨,容貌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看起来约莫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但给剑仁的感觉,金衫女子绝对不年轻。
“因为你想杀我?”剑仁淡淡道。随着体内实质化的剑心化为圆盘状,对杀意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哪怕别人浮起那么一点杀心,都瞒不过剑仁的剑心感应。
“你这小家伙不老实。”金衫女子娇笑道,“姐姐我可不想杀你。”
金衫女子虽然在笑,脸上的笑容绽放有如一朵圣洁的莲花,但剑仁却感应到越来越浓郁的杀意。
“你更不老实!”剑仁一声冷哼道。
这一声冷哼,就如石子落入平湖,波澜不惊的湖面终于有微风吹来……皱了。
金衫女子脸色微变,旋即又回复一脸笑意。
“小家伙,你疑心蛮重的嘛。姐姐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想杀你呢?”
“是么?”剑仁不置可否道,“是柳师兄派你来的吧!”
金衫女子闻言,“咯咯”一笑,纠正道:“小家伙,你用错字了,不是派,是请。而且,你嘴里的柳师兄也请不动姐姐我。在姐姐我的眼前,他就跟一坨****没什么区别。”
“那么,是大荒柳家的人请你来的了?”剑仁眉头一皱,立即想起那个“野人”柳玉清。
“哟!不错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有大荒柳家。”金衫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剑仁,“你说呢?”
“既然不想杀我,那就请你让一让,所谓好狗不挡道。”剑仁正心急如焚要赶回下山村,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娇艳女子,他很容易就想到专挡人道的恶狗。
他无心骂人,只是一时心急就说了出口。
但这句“好狗不挡道”却让金衫女子再也无法保持笑容,脸皮好一阵抽搐,怒意像涟漪一样荡漾而开,而且越演越烈,转眼便成为一片滔天恶浪。
“小家伙,你一点都不可爱。”金衫女子脸色冰冷,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剑仁,冷冷道:“有三十年了吧,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说话的人。你知不知道不可爱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剑仁老实道:“我只知道挡道的狗,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滔天怒意突然一收,金衫女子怒极而笑,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迸出来:“小屁孩,你,今天,必须,死!!”
“死”字方落,金衫女子离开金翅雕,缓缓升空而起。
金衫女子脚下不知道踏着何物,金光大放宛如那轮金色的初阳,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剑仁几乎窒息。
“炼精境?”剑仁望着缓缓升起的第二颗“初阳”,眼皮没由来一阵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