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八峰上有什么禁忌之地,柳师兄的住处就是其中一处。
因为柳师兄天生喜静,不爱被人打扰。
飞剑门的弟子,脱胎换骨之后,都可以在其所在的山峰处挑一个地方开辟小型洞府。柳师兄不喜欢穴居,他没有费力去开辟洞府,而是以宗门的功绩点在山腰间租借了一处很普通的农家小院。
小院前后两个小小的庭园,主建筑四合风格,青砖黑瓦,上下两个厅堂,中间天井,左右四五间偏房。
柳师兄走入小院,推开上厅一个木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点灯,木门掩上里面便一片漆黑。柳师兄走进去后,并没有发话,却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已经响起:“少主,你回来了?”
“在这里,叫我柳师兄!”这次说话的是柳师兄,声音平静,隐隐中却让人听出杀意。
“是。柳师兄。”苍老的声音有点颤抖,讨好道,“柳师兄明鉴。属下昨夜已经打探过,虽然不敢绝对肯定,但知道这次夺剑令的初始者,似乎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我就简单了?”柳师兄突然截断道。
“属下该死!”漆黑中响起双膝跪地声音,接着才是头颅磕地的“咚咚”声。
“一群****拉饭的废物!”向来以谦谦君子自居的柳师兄,直接暴了粗口,“对付一个小屁孩子而已,御兽失踪了,夜煞失手了,我说你们这群饭桶,除了****拉饭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回来的路上,他收到了夜煞失手的传讯,甚至连他给的追魂针也丢了,所以他很生气。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头颅磕地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我九岁就被送入飞剑门,你们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柳师兄冷冷道,“整整八年了,你们连具尸体都找不到,还好意思烂活着?再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还找不到那人的尸体,我也不想弄肮了我的手,你们自己提头来见我吧。”
“是。属下一定尽力去办。”苍老的声音颤抖道。
“不是尽力,是一定!”柳师兄冷冷更正道。
“是。属下一定办到。”
“还有,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天之内我必须听到那小子死亡的消息,见到第八峰的夺剑令,否则全都凌迟处死!我会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柳师兄恶恨恨道。
一向云淡风清的柳师兄真的很生气,只为了一个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小屁孩。
“是,属于一定办到,那小子一定要死!”
“起来说话吧!你跪着不累,我看着也累。”柳师兄似乎已经平复了一下心情,“莫师妹身上的忘忧针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你真的确定可以封锁她这两年的记忆半年?”
“是。属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柳师兄的声音蓦然转冷。
“属下说的如果,如果柳师兄能够向本家讨来忘情符,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忘情符?”柳师兄阴冷道,“你这是在安排我做事吗?”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那人再次跪下,头颅磕地的“咚咚”声再次响起。
“如果我有忘情符,我还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柳师兄冷冷道,“你给我好好记住,当年是我姑姑向求老祖,你们吴家这个偏支才得以幸存,如果你敢坏我好事,我敢保证你们吴家这一支很快会在世上除名。”
“是,属下永远不会忘记柳仙子的恩德。永世效忠柳家,万死不辞!”
“记住就好。何必那样认真呢?”柳师兄声音再次缓和下来,“你做事就是过于认真了,这样不好,容易招人误会。以后你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可以了,与你无关的事情,千万不要瞎操心,你也操不起这个心。”
“是,属于领命!”
“吴平,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属下不知。”
“你猜?”
“属下无能,猜不到。”
“你是猜不到,还是不敢猜?”
“猜不到。”
“我想杀人!”
短短的四个字,让黑暗的房间蓦然发冷,柳师兄说他想杀人,那么就有人一定要死。
林朝天死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仰面朝天,死在林间。
名字这东西很奇怪,也很玄妙。
有人叫富贵,却不得富贵;有人叫长生;却是短命鬼,有人叫吏得成,结果往往死不成。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林朝天,死法就对上了名字。
在夺剑大会引拉序幕的第一天,竟然就有人死了,整个飞剑门都很重视。
夺剑大会虽然提倡的就是竞争,但绝对不允许死人,长达一百天的夺剑大会,除了挑选一名秘传弟子,实际上是对整个飞剑门三十岁以下的弟子的一个大检阅,有点大阅兵的意思。
阅兵自然不会死人,也不会毁人,主动让出夺剑令者并不须要自毁剑心,自毁修为。
微肥少年当时之所以对剑仁说谎,他就没想过让剑仁活着,结果剑仁活了下来,他却死了。
死得就是微肥少年林师弟。
短短小半天,飞剑门执法会长老已经调查清楚,林朝天的死与夺剑大会无关,他的死是因为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有点“死得其所”。因为在林朝天死亡的那处林间,还有一个伤得很重直接人事不省的人。
那人与林朝天一样,同样是第八峰的弟子,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是第八峰掌座莫三生的独孙莫邪。
莫三生因为提前开启夺剑令,被长老会传去省了一夜,本来就郁闷的差点吐血。
更郁闷的是,回来之后立即听到了林朝天的死迅,还有莫邪昏迷不醒的消息。
莫邪昏迷的地方离林朝天死处不远也不太近。林朝天是死在山下的林间,莫邪昏在山上的一个阴沟里,阴沟的水很浅,淹不死人,却能够将人泡得像面粉一样苍白。
莫邪苍白的身体上只剩下几点遮丑布,从不离身的配剑水纹剑也不见了。
山下林间林朝天尸体的边上,散落了几片嫩绿色的碎花布,看样子是被人硬生生撕裂落地的,更远一点的半山上,一件破烂的嫩绿色连衣碎花裙挂在路边的灌木上,迎风轻场。
林朝天仰面朝天的眉心间,插着一把通体雪白的细剑,剑身上隐隐有水纹雕饰。
山上山下不过数里,这一死一重伤,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是怎么回事。但事情关乎第八峰掌座的面子问题,执法会长老们很快将林朝天的死因定性为不为人知的恩怨,称其“死得其所”,各方不予追究。
“死得其所”也就罢了,那是林朝天活该,但“不予追究”却让莫三生十分不悦。
林朝天死了也就死了,林家的人知道真相之后只会赔罪不敢追究。
但莫邪虽然昏迷不醒,迟早还是会醒来的,醒来之后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难道也不予追究?
“都怪那个臭小子。如果不是他,邪儿也不会偷偷下山,不下山就不会发生意外……”莫三生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莫邪,越想越是来气,没由来的将剑仁也怨上了。
“如果这臭小子真敢上山,看老夫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放****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