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亭睁开眼醒来,便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拥有这双眼睛的人看样子年过半百,花白的头发披散着,如同枯草般打结的头发遮挡住半边脸,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双手拿着一个榔头便要向自己打开。
傅云亭连忙双手用力一撑地向后翻去,刚好避开迎面而来的榔头后,伸手便向这老人打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老人的头,扑了一个空,而老头毫发无伤,依然自顾的拿着榔头向面前打去,根本没管傅云亭的手还插在他脑袋中,嘴里还不断地念着什么。
这是傅云亭才发现了不对,这老人竟似根本看不见自己一般,不管不顾的拿着榔头竟在不断地捶自己手脚。而后不知从哪里摸出十根寸长的针一齐扎进身体后再取出又扎入。
这样不断地取、扎重复着,针针入肉,针针带血,里衣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大小的血迹,看得傅云亭心惊胆战,明明这老人的外袍早被油渍弄得都分不清楚颜色、样式了,而傅云亭却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里面的雪白色里衣慢慢变得血红。傅云亭想阻止他继续自残下去,却无奈的发现根本触碰不到他,自己的手刚一摸到他的手便直接穿了过去,和刚才一样的局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
突然,老人似乎发现了很恐怖的事物,面带惊慌,一下从地上弹起便往后跑去。
傅云亭顺着刚才老人看的地方,发现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白色罗纱裙的妙龄女子,长长的发丝在脑后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用青玉簪子固定成一扇形,只留一缕青丝垂至胸前,脸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悲伤,正强颜欢笑的看着离去的老人喃喃自语,双手抱着一婴孩,小心的呵护着,身后没有任何人服侍。
傅云亭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越想看清这女子的面容,却发现越来越模糊,甚至连之前脑袋里的音容相貌都像被别人刻意抹点了似的,只记得这女子很是平凡却又很是仙气飘飘的样子。很是矛盾。
傅云亭正想追上老人,却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突然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却是站在一个棺木前,里面睡着的人正是刚才那个自残之人,与之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脸上满带歉意和悲伤,嘴角却微微上翘,又像是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带着释然的神情,样子十分诡异。
棺木前来来往往许多人前来跪拜,身着大紫大红官袍者有之,粗布麻衣的百姓也有之。都面带悲伤的躬身鞠躬。
这时,刚才的那名女子一身丧服,手摸着棺木言语着,表情悲伤至极,旁边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转身看去,原来这女子旁站着一手抱婴孩的女婢,而这小手正是那婴孩的。然后便见这女子似喜似悲的摸摸孩子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傅云亭跟着她一直走到了书房,便见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上放飞后,突然毫无征兆的就原地消失了。不知为何,看见这女子消失,傅云亭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悲伤。伸手摸摸眼角,自己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暗笑自己刚才看见那女子站在棺木前,自己竟然有在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接触到她的情况下,仍想全力拦住她走出房门的冲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傅云亭轻笑出声,擦干眼泪继续看下去。
此时的画面早已一转,傅云亭又来到了一处棺木前,只不过里面的人变成了刚才那女子,一抹可亲的笑容挂在嘴间,面容安静祥和。
这时在面前跪拜的人竟身着龙袍,满带感激之情的向棺木叩了三首,嘴里说着什么,旁边站满了文武大臣,随后一太监走出,似乎在宣读着什么圣旨,而此时的傅云亭早已看不清那些画面,只觉得双腿很重,竟也是跪在那棺木前嚎啕大哭起来。虽然理智仍在,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傅云亭对这种失控的局面有些烦躁起来,这究竟是谁干的,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弄进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故事,然后再不知为何的哭一场?除了刚开始惊慌了一下,后来完全没有危险性,要不要这么无聊,闲着没事干啊。
傅云亭终于哭完,便发现面前的画面又变了,一粉嘟嘟的小男孩骑着一只小老虎来到一座墓碑前,从胸口摸出很多瓜果零食,小心得放在上面,然后头靠墓碑,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数数指头,样子可爱至极,连傅云亭都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突然,小男孩很惊慌的拉着老虎躲在了墓碑后面,似乎想隐藏身子。傅云亭沿着男孩的目光,便见一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来,旁边跟着两头体型巨大的老虎,一声咆哮,便见墓碑后面的小老虎一下跳出,来到大虎前,亲热的拱拱脑袋撒娇。而那男子抚摸了下小老虎的头后,瞬间来到墓碑后面一把将男孩提起,却又轻轻的放在了墓碑前跪坐着,然后自己点了柱香说了些什么,傅云亭听不清,却可以看见那两只巨虎在不断嚎叫一直到男子将纸钱烧完才停止。然后男子抱着男孩儿向远方走去,后面跟着两只巨虎和头顶的一只小老虎。
看到这里,傅云亭更是有些莫名其妙起来,正待再看,却发现自己盘腿坐在一间厢房,身下真实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
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傅云亭立马起身,拿起床边立着的剑躲到隐蔽处。
谁知来人并未直接打开房门。反而很礼貌的先敲了敲门,然后才说到:“傅公子,若是入定结束了,可否随奴婢到前厅,龟老和肖公子他们已在那里等候了。”
“入定?自己什么时候在入定?”傅云亭喃喃自语起来,看来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去前厅询问下肖虎怎么回事。
小心的打开房门,果然见一婢女正恭敬的等在一旁。见傅云亭现身,立马说道:“奴婢水月,奉龟老之命前来为傅公子引路”,说完,便率先走在前面作引路姿态。
见没有什么异常,傅云亭便准备跟上去。谁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傅云亭差点栽倒在地,赶紧伸手扶住房门,傅云亭第一反应是有诈,但看水月正奇怪的望向自己,说道:“傅公子可是我有何不适之处,不如奴婢先去找下大夫。”显然毫不知情。
“无碍。”傅云亭答到,刚准备走,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对了,刚才自己是要找肖虎商量什么呢?还有刚才自己似乎看见了什么,现在又怎么什么都想不起了,明明很真实,却不知经历了什么,感觉被别人抽走了记忆般。
敲敲脑袋,傅云亭放弃了继续想,便跟着水月来到肖虎所在的前厅。
此时的他却不知道,就是今天他忘记的刚才发生的那些画面,才让他在今后的时间里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