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抓着騊駼的鬃毛,不敢松懈,渐渐地他熟悉了騊駼的秉性,它的鬃毛像是粘在了自己手上,不再担心掉下去,他感觉骑在騊駼身上特别地舒服,它厚实的身体像是敦实的肉垫,它坚实的四肢像是厚厚的船板,把他牢牢地框在它的身体上。騊駼似乎懂得重耳的心思,慢悠悠的无目的的在水中漫步。重耳感觉着季隗搂着自己腰的手腕,手指。她两手交叉仅仅扣在自己的神厥穴上,她时而动一下手指,手指好比八佾,每当她动一下手就像拨动他的心弦,他听到了世间最优美的来自天籁的周乐,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整个身心都放在那双手上,他感觉不到周围,他的心随着她的手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他感觉他的心跳加快,忽然咣当一声,琴弦断了两佾变成了六佾,又是咣当一声又断了两佾变成了四佾,他看见了身后的赵衰和叔隗,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停止了,重耳挣脱騊駼的保护跳进湖里。
湖上的叔隗和赵衰紧张地骑在騊駼背上,赵衰紧张地抓着騊駼的鬃毛,慢慢的他感觉好多了。赵衰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他不再紧张。可他身后的叔隗手哆哆嗦嗦地紧张地搂着赵衰的腰,生怕丢进湖里。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掉进湖里。”为了消除叔隗的紧张,赵衰开口说到。
“你会游泳吗?”叔隗问。
“会!小时候和重耳一起学的。”
“我可不会游泳,如果我掉进水里你得救我。”叔隗说。
“放心吧!我一定救你,你掉湖里不会淹死的。”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叔隗不无担心地说。
“你的名字叔隗是什么意思?”赵衰问。
“就是在季隗女皇后面统领一切的人。”
“噢,是这个意思。咎如那里有男人吗?”
“当然有!男人都听女人的。”
“咎如人靠什么生活?”赵衰好奇地问。
“我们有很多羊、牛、马、骆驼;还有鸡鸭鱼;我们周边的山是玉石山,坚硬无比;我们的盆地有云梦通水渠浇灌,我们有高粱、玉米、黄豆,你能想到的蔬菜蔬果我们都有。在我们的土地内八百年从未打过仗。我们有迷魂术,任何敌人进去别想活着出来。”
说起咎如,叔隗话匣子打开了,赵衰感觉她搂着自己腰的手不再颤抖。
“原来云梦通渠水流向咎如,难怪你们那里富饶!”赵衰说。
云梦通渠保证咎如常年有水,不会有旱涝的风险。
赵衰想咎如已存在了八百年无战事,真是奇迹。他还想存在了仅四百年自己的国家晋国,曲沃代翼的内仗就打了将近一百年。
“咎如季隗和叔隗有为了一个男人而打起来的事情吗?”赵衰为了重耳给叔隗打预防针特意这么问,同时也想知道咎如有没有发生过内仗。
“不可能,我们一切都听季隗的。什么?你说的什么东西?”叔隗刚一回答,觉得赵衰话里有话,所以她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聊天。”见叔隗有些着急,他淡化主题,故意无所谓的说为了聊天而聊天。
“你还是看着前边吧,别把我掉到湖里。”叔隗说。
“这湖真大!以后来这里我教你游泳吧?”赵衰问。
叔隗还没来得及回答赵衰的问话,叔隗看到了前面的季隗和重耳双双坠入水中。她二话没说朝季隗掉入水中的方向跳去。她不能没有季隗,她要永远和她的女王在一起。
赵衰见叔隗跳入水里,他吓坏了,他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就像他的宝贝从他眼前消失一般,他想都没想,看也没看是否重耳还骑着騊駼,他只想救叔隗,他跳进了湖水。
湖面上只剩下两只騊駼,它们悠哉悠哉地荡漾在水面。它们只懂得人可以抓住它们的鬃毛骑在它们身上过河,它们不懂得为什么人类抛弃它们跳进湖水里,没人训练它们去营救这些愚蠢的人类。
在水里,重耳睁着眼睛,满处找寻,他在找他的游泳教练扔出的一把宝剑,他必须在规定的时间潜入河底找到。
游泳和潜水是各诸侯国公子必修课。春秋时各诸侯国常年战争不断,各国穷尽其所能教授自己国家的公子军事本领,其中学游泳打水战就是重要的一项之一。
重耳很小就被踹到水里,学习游泳,学习潜水,学习裸眼水里找物。
在水里他终于发现了宝剑,宝剑别在一个长发女子穿的裘皮衣腰间。看见女子,重耳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上游泳课,不是在水里玩儿,他是在救落水的季隗。季隗忽然拼命地抓住了重耳的领口,往水底下拽他,重耳“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他快速从衣服里抽出自己的身体,他把衣服上别着的短矛插进抓着自己衣服的季隗手心里,季隗的力量稍微转向短矛,脱掉衣服的重耳托着季隗游啊游,他想游向岸边,可是他看不见岸。他太累了,感觉自己托着季隗睡着了。
摇啊摇,他和自己的新娘季隗坐着装饰着豪华的战车回到了晋国宫殿。开车的是赵衰,他直接把战车摇进了宫殿,宫殿大臣列队欢迎他。大家要他拥抱新娘,可是季隗不让她拥抱,他很伤心,泪水顺着眼角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声音很大。
天上“哗哗”地下着大雨,雨声把重耳吵醒了。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知道自己做了个梦。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矮床上,床前放着火盆暖烘烘的,他床的对面躺着另一个人,盖着厚厚的黑狼皮,惨白的脸使狼皮更加分明。看见那人高高的鼻梁,重耳认出来了是赵衰。
“真是躲都躲不开的赵衰。”不知为什么重耳醒后看到赵哀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句话,他特别高兴见到赵哀,有了赵哀他知道一切都正常。
“不对,不正常!季隗在哪里?”他突然记起了自己跳进河里去救季隗,现在自己怎么躺在这里,而旁边躺着酣睡的赵衰,“叔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