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虎鸠和弄琴女决定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弄琴女说:“我想看看前面那座山就回去,行吗?”
看着弄琴女可怜巴巴的样子,虎鸠说:“当然行!”
都是年轻人谁不想玩,其实虎鸠最担忧的是兜里没钱。身为太子的他从来没缺过钱,可是眼下他真的是心慌了。
他们骑马来到了那座大山前,见山上黑石嶙峋,岩脉蜿蜒,周围巨大的岩石皆成圆形,一条崎岖小路不见尽头。让他们吃惊的是山体布满了岩画,有天上的星辰,地下的花草;有骏马,也有谷物;有人,也有兽。
看着那些岩画,弄琴女拔下虎鸠身上佩戴的短刀,在岩石上画了一把瑟,瑟的旁边刻了一个穿着鲁服的小姑娘。虎鸠也刻了一幅,画的是一个男子搀扶一位怀抱婴儿的女子。
“你画的什么意思?”虎鸠问弄琴女。
“我希望我的哥哥有朝一日能看到,我画的瑟他们一定能认出来。”
弄琴女看着虎鸠的刻画,半晌没说话。
“你在想什么?”虎鸠问。
“你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如果是男孩就叫倗铜觥,如果是女孩就叫倗毕觥。”
虽然弄琴女除了会弹琴,没什么文化水平,但是她懂觥是古人的酒杯。
“不行,这名字不行,你想让孩子成为酒鬼吗?”
虎鸠喜欢喝酒,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喝酒了。
他想了想说:“要不叫豳风?”
豳风弄琴女知道,她会演奏那首周天子礼乐进行曲民《豳风》。
她说:“这个名字好。”
虎鸠很高兴弄琴女喜欢,他想的是里面的一乐句“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十月收稻谷,酿成春酒,为求长寿。他希望他的孩子一生有吃有喝,健康长寿。
虎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山,而弄琴女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其实,虎鸠没有走错路,因为狄人部落众多﹐分赤狄、白狄和长狄。而过了这片黑山曼德拉,就是北狄牧地。
如果弄琴女再坚持一点,如果他们再往前继续赶路探个究竟,他们就到了白狄,那样弄琴女就见到了两个哥哥。如果那样,弄琴女和虎鸠的命运都得改写,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也许是命运使然,他们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走了回头路。
虎鸠本想找倗国王要了钱继续陪弄琴女寻找她的哥哥,可是他刚一到家,才知道由余率领秦国军队打垮了他的国家,他的国家挣扎在灭亡的边缘。
弄琴女随着虎鸠去了倗国。倗国王见到弄琴女,非常不喜欢她。他认为是弄琴女拐骗了他的太子,他要求虎鸠和弄琴女分开,把她送回给由余。虎鸠以死抗衡,老国王败下阵来。
但是,在弄琴女生下孩子后,倗国王把弄琴女和她的孩子如他和由余私下约定一样,一起交给了由余。老国王以为那孩子是由余的,他并不知道他交出去的孩子是他的亲孙子。
话说,由余两年不见弄琴女,弄琴女低着头。他看着弄琴女,本来由余一肚子的恨气,他想杀了她。可是,再见到弄琴女后他的恨气减去了一半。他意识到自己还爱着弄琴女。
由余看着怀抱孩子的弄琴女,百感交集。他竟然流下乐泪珠,他不相信弄琴女能回来。
由余曾做过无数次的梦,想象着她回来的情景,可从没想过她这样会来。
那年弄琴女二十岁整,由余三十岁,由余留起了络腮胡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弄琴女先开了口:“你变了。”
“哪变了?”
“你有女人了吧?”弄琴女没有直接回答由余的问话。
“有!”
“谁?”
“想知道吗?”
“嗯!”
“你跟我来!”
由余把弄琴女带到秦穆公给他的官宅。那是一个高大的门楼宅。他领着她的手,进了一个大厅,大厅很长,几乎和由余第一次带他去的他家一摸一样,他带她走进了一个房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房间和由余十年前给她的一样。里面的东西都是她以前用过的。
第二天,由余给弄琴女的孩子找了个奶妈,给孩子起了个名字,由来尥。
由余问弄琴女:“你想我吗?”
“不敢想!”
“为什么?”
“你是大人!”
“什么意思?”
“我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而你是大人。”
“你没变!还是喊我大人!”
“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你就凌驾于我之上。”
“你不喜欢以后我改!”
“这两年你怎么过的?”弄琴女问由余。
“我不再给绵王干了,我现在给秦王干。”
“秦王对你好吗?”
“一言难尽!”
“我的琴都那么干净!谢谢你!”弄琴女看着案几上的琴说。
“他对你好吗?”
“谁?”
“虎鸠!”
弄琴女觉得由余在男女方面好像有点儿傻,虎鸠特别懂女人的心思,由着她的性子来,可是她没敢说。
由余看着弄琴女说:“看你眼神他对你不错!”
“你没有别的女人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没有时间!伴君如伴虎,缪公和绵王不一样。”
“那你很累吧?”
“是,很累。”
“我回来了,又给你添麻烦来了。”
“何谈麻烦!你是我由余的夫人!我以后不会离开你的!”
“我相信你!”
“你不喜欢以前的我!我改!”由余说着他抱着弄琴女,躺在了地上。弄琴女笑了,她用手咯吱着由余的下巴颏,由余笑了,他已经两年没这么笑了。
一年后,弄琴女生了个双胞胎男孩,一个取名由回,另一个取名余家。
弄琴女问由余:“你为什么把你的姓分开?”
由余说:“喜欢!”
弄琴女说:“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弄琴女话一出口,她的眼前似乎出现的虎鸠的身影,听见了他常挂在嘴边的“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一天,由余高高兴兴的带来了两个玉佩,那种玉佩只有秦国公子才能佩戴,那是秦穆公给他们的孩子送的厚礼。
“他为什么给你的孩子这么重的厚礼?”弄琴女问。
“不知道。”由余说。其实他心里像明镜一样,非常清楚为什么秦穆公送给他那么厚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