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沉思半晌,便道:“弟子记住了。”
“那好,现在为师便传你人体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与五脏六腑的络属图谱,你且潜心观察,以便与内视环境相对照。”师父说完,双目中即涌出一张虚影,眨眼就没入了方炎后脑正是最为上乘的“神念传承”之法。
方炎脑海中现出一幅清晰的立体图片,图片所绘的人形中,各大经脉与脏腑的分布一目了然,旁边还用箭头指明了文字批注。在心中感叹了会师父的手段神奇,方炎首先注目的,便是师父不久前提及的六条经脉,果觉与自己现在的行功路线完全相同。这六条经脉名字中都带有一个“阳”字,正好与另六条带“阴”字的经脉相对应,想来加在一起便是十二正经了。而另八条经脉却怪异得很,非旦不与脏腑直接络属,反是杂七杂八地同其它经脉纠结在一起,看得他头痛不已。到得后来,他索性便心神合一,进入了修习魔法时常用的最深层冥想,以期关闭对外界的感知而尽可能专心的记下这些东西。
忽地,师父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般强取星力,已经造成了某些不可预知的影响。唉,只怪刚收了个徒弟有些高兴,居然忘了做些防范措施,但愿不会影响到这个位面的平衡吧。还有,既然纯阳之体都出现了,那么相对应的……”他停住话头,神色一凛间,左右便各分出了一个分身。二大分身攸地腾空而起,眨眼即不见踪影。
天地间的异象还在继续,只是某些有心的强者却发现,那原本炽亮无比的太阳,此刻已然黯淡了不少。一刻钟后,两大分身同时回归并与本体合而为一,师父抬头望天,叹道:“一天之中,也只有正午时分的太阳星力最为纯正,其它时段就算有用亦无大用。为人不可太贪,还是就取这些吧。”说完便断开了与太阳之间的神念联系。随后,神原大陆也渐渐恢复了光明。
所有东西终于完全记熟,方炎从冥想中睁开眼来,愣怔半晌,突地就对着背后的大树打了一拳,当即将其打了个对穿。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不是这样,那该怎样?”师父好笑地问道。
“我觉得,我现在的力量比之以前简直就强大得离谱,可为什么一拳下去,却只将这大树打出一个深洞呢?若是换作以前,我也能一拳打断啊!”
“这便是了。”师父笑着解释道:“运行时绵密悠长,控制时含而不发,这才是本门真气的主要特点。每个人自出生起,体内都会存在着一股先天灵气。它无相无形,却又妙用无方,一直隐于人体诸多经脉之中。常人不懂得利用,只能任由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逍失。而本门的初级功法真气,便是通过神念以及呼吸吐纳来调动人体内部的一切潜在能量,入经脉与先天灵气化合而生。真气与斗气虽只一字之差,强弱等级却又有着云泥之别了。”
这些理论,方炎简直闻所未闻。师父讲得越多,他就觉得脑子越乱。等到师父停下话头,他才有时间将心中疑窦一一梳理个遍,择其重要之处问道:“师父,既然真气的来源实质上是人体内的潜在能量,那刚刚的太阳星力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虽然我没有见识过五阶高手的水准,可刚刚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强悍,绝对远超五阶的水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呢?”
“你终于想到这里了。”师父一脸唏嘘的样子,看得方炎很是郁闷无奈。
“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为师先不做回答,因为那是涉及到为师这个级数才能踏足的领域,早一步告诉你的话,只会有害无益。反正你只须知晓,现在流转在你经脉中的,乃是最为纯正的火属性真气即可。”师父在说这话时表情相当认真,方炎心下虽有小小不甘,却也只得点头应是。
“五阶是人类身体所能承载的极限,这种谬论,不知毁掉了神原大陆多少富于开拓进取的先行者!”师父叹了口气,落寞道:“关于人体极限的问题,为师一直都在研究,到目前为止所得出的结论,却也并不如何高明。就本门来说,实力是与神念密切相关的。神念越强,就代表修习者所能掌控的力量越多。等到神念强至某个程度,就得通过接引天劫来让其进行质变了。比如,哪天你奇经八脉全通,火属性真气溢满全身,达到先天大圆满之境时,就得渡劫了。劫成,你便是地神级强者。至于身体对力量的承载方面,倒是没什么限制。须知,下丹田空间对于外界的一切虽然表现得极为狭窄,但对于本体本身的神念和能量来讲,却又有如一个宇宙那般无限浩大,是以你才能安稳承受那堪比地神级强度的庞大真气。”
前面的话似懂非懂,可最后一句方炎却听得真切!他狂喜道:“师父,照这么说,我现在已经是地神级高手了?”
“哪有那么轻巧?这些真气虽然庞大,却毕竟不是你自己苦修得来的。等以后过得一段时间,它们还是会自行消散的。”师父语气从容,毫不留情地击碎方炎的幻想,令他一阵沮丧。他木然道:“既然迟早会消散,那您刚刚费那么大劲干嘛,眼下这岂不是白干一场吗?”
“什么叫白干一场?”师父怒道:“你的上丹田已经扩大两倍有余,十二正经也通了六条,这些还叫白干?”
方炎立时醒悟,不禁暗骂自己不知好歹,被贪念蒙了心智。其实本也难怪,任谁听到自己拥有神级的力量,以后却又要渐渐失去,只怕当场便会恐慌愤懑乃至抓狂,而他却只是感到沮丧,算是相当难得了。
师父见他已经醒悟,也不忍再加呵责,只是嘱咐道:“时间不多,你既已通了六条阳脉,眼下便好好感受下体内的变化。等到夜晚月上中天之时,为师再借引月华之力帮你贯通另外六条阴脉。”
方炎这才省起师父所能教导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天,颇无奈的同时,也只得以更为刻苦的修练来冲淡心头种种。如此,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夜晚转眼即至。
运气不错。今晚便是十五月圆之夜,这也意味着师父可以借到更多的月华之力。等到方炎十二正经全通,时间离黎明也不远了。师父招呼了下盘膝醒来的方炎,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徒儿,为师马上就要走了,可惜也不能带你一起离开。不过,待为师那边的事情一了结,就可前来接你;或是哪天你先一步突破到天神级,也一样可去其它位面寻我,为师父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天神级?”方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缓缓点了下头。
师父左手毫光一闪,掌中便现出一柄长剑和一套战甲。他把玩了一会,便递给方炎道:“这把定炎神剑和配套的真阳战甲,就当是为师送于你的见面礼吧,以后可要好生对待,千万别辱没了它们!”
方炎却不伸手去接,只是执拗摇头,一如当初面对艾蒙。
“痴儿!为师是何样人物?这些东西只要为师说上一声,便有无数人会挤破脑袋地前来相送。你可别将为师与你那艾蒙老师相比!”
方炎闻言一怔,感受着师父的傲气,心下想想也觉有理,终是不再推迟地收了下来。
“这两样东西,为师虽然看不上眼,但以你目前的实力,却也发挥不出多大威力。现在你且往它们身上各滴一滴鲜血,为师试着帮你收取它们。”师父见他收下,语气不禁柔合许多。
上品的通灵神器能够存于主人体内,这点方炎还是知道的。当下便依言照做,鲜血碰到两物的瞬间即被吞没。师父在一旁对着两物打出几道手决,它们便化作毫光飞入方炎眉心。片刻,方炎就感知道战甲化作球形护住了上丹田,而长剑却没入下丹田中不见了踪影。
“记住,实力不到地神级,不要轻易动用它们!”师父沉声嘱咐道。
方炎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师父,能告诉弟子您的名讳吗?这样一来,以后我也能凭此出去找寻您。”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为师才一直没告诉你姓名。说句不客气的话,为师的实力,放在整个宇内都算得上是站在巅峰的大高手,将来你出来寻我,也必会知道我的一些情况。一方面为师不愿别人因你是我徒弟而来纠缠于你,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在高等级的位面多多历练一番。如此,你明白为师的心意吗?”师父笑问道。
方炎长吸一口气,也是豪迈道:“师父是为弟子着想,弟子将来也必不让师父失望!”
“这就对了!”师父点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对碧玉戒指,脸色忽转慈爱道:“别怪为师多嘴,为师最担心的,倒不是你以后的修为,而是你将后来的情感之路。”
方炎愕然,如被一记惊雷轰中,当即便僵住了。良久,他脸色微红,忸怩道:“师父,您是在开玩笑吧?弟子还小……”话未说完,瞥见师父严肃的脸色,不禁又没了声音。
师父叹道:“以你纯阳之体的体质,除非刻意压抑那天生翩然出尘的气质而装作平凡普通的样子,没几个少女能对你不动心。对于男人来说这本是好事,可你想想你自己,少时没受过多少关爱,如今又在莽原中与世隔绝了五年,你还懂得如何爱别人与被别人爱吗?”
方炎低头不语,一会才眼圈微红道:“弟子在找到您之前不会……”
“住口!这还是一个强者应有的觉悟吗!”师父微怒道:“感情的事最是微妙,根本就不是你想避就避得了的。”
方炎默然,心中也不禁复杂万千。师父叹息一声,复而软语劝道:“算了,为师现在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将来为情所困。你只须记住,将来对人对事都果敢些,不让那些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受伤便是。还有,莽原毕竟是文明的荒漠,最好别在这里久待。再者,本门地神级之后突破,是与心境有着很大关系的。到时候你也该去繁华世界多多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