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白日里,守着一个阴森森的东西,本来就很恐怖,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声响动,不光这四个人,就连赵四海也被下了一跳。
这个时候,韩瞎子平日里调教江流的结果便显现出来。这小犊子不但一点没有害怕,反而往前上了两步,蹲在棺材坑前面看了起来。
“打天罗线,画镇尸符。”
爷俩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随即,爷俩相视一笑。于是江流在师父赞许的目光下,从黄布包里面拿出一个墨斗。
墨斗,是木匠的工具,据传说,这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先师留传下来的。
在木匠这个行当里面,所有的木匠都会尊称墨斗为“师父”,因为在一定的程度上,祖师传下来的东西,都代表着仙师自己,套句俗套的话,这个物件儿相当于皇上的“尚方宝剑”。木匠们面对这件工具的时候,有“面剑如面君”的感觉。
正因为墨斗是鲁班先师的化身,所以民间对它都敬若神明,许多地方将它作为赶患驱灾的神器。墨汁里面再兑上朱砂,更是驱鬼辟邪。
按照阴阳先生的说法,墨斗又是上天二十八星宿的武器之一,对应的星宿正是鬼金羊。
鬼金羊,二十八星宿之一。属金,为羊,是南方第二宿,也是二十八星宿里面注明的鬼宿因此而得名,主惊吓,故多凶。
关于鬼金羊鬼宿的签相都是凶相,有四句箴言足以代表。箴言曰:“鬼金羊值日不非轻,一切所求事有惊,买卖求财都不利,家门灾祸散零丁。”
俗话说,神鬼怕恶人,更何况还是凶神一位,所以在对付尸变,恶鬼之流,墨斗最是厉害不过。
再说江流掏出墨斗,看了看里面有些干枯的墨线,于是又往里面加入了一些墨汁。这墨汁也是掺兑了朱砂的,也最是辟邪不过。
手拿着墨斗,江流来在韩旺生的棺材跟前,把棺材上面的浮土简单打扫打扫,然后又大概的打量一下,确定好位置,这才拽出墨斗线,把线头甩给赵四海。
看着赵四海接过墨斗线后,又用两个手指紧紧地捏住,这江流才放心的掐着墨斗,绕到棺材那端。接着俩人一拉,墨斗线被崩的笔直,随着江流两个手指捏住紧紧贴在棺材上的墨线,提起再放下,紫色的棺材上留下一道清晰笔直的墨痕。
江流这小子年轻,手脚麻利,而且干活利索,所以在他的带领下,岁数较大的赵四海,跟着也利索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很快便弹好了横七竖三的墨线,这会再看紫色的棺材板上,崭新、漆黑的墨斗线,条条清晰,虽然二者的颜色有些接近,但也分外显眼。
估计是这辟邪的墨线起到作用,大家再也没有听到棺材里面有异常的响动,那四个小伙子也放下心来。
弹好墨线,江流把墨斗交给赵四海,看着他站到土坑上面,这小子才觉得这空出来的地方,勉强够自己施展的。
于是,江流开始准备画镇妖符。
收起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个时候的江流,一脸的严肃表情,再次走到了棺材的下首站好。
手食指跟拇指对捏在一起,其他的三指交叉,掐好法诀,这江流才用高于拇指的食指顶住自己眉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小声的念起静心咒来。
静心咒没有多大的法力,主要的作用是把平复心情,从而让自己进入一个无欲无求的状态。然后施法或者安置事儿什么的,功效会大增。
稍稍一会儿,估计也就念了一遍咒语,江流就把眼睛睁开,看样子是准备好了。其实江流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如果不用念咒语的话,他的平服心情的速度也很快。
因为江流这个典型的二皮脸人物,些许的小事他肯本不会放在心里,再者又没有什么大事,心中啥事都想开,自然也就心平气和下来。
静心咒念完,睁开眼睛之后,再看江流,一脸波澜不惊的神情,从容的从包里拿出一只大号毛笔来,打开一个墨盒,随手把黄布包往屁股后一甩。浑身上下收拾,小伙子一纵身,跳到棺材天上面。
往前紧走了几步,站在棺材头的位置上。大拇指轻轻往上一掀,打开了墨盒,在墨盒里面把那只大号的毛笔蘸足墨汁,又告了告笔。
这才蹲下身子,从棺材头上起笔,嘴里边念动咒语,开始画符。
镇妖符据说乃是得道天师“钟馗”所画。根据古书记载,镇妖符的用法有三,即上封印穴,下封印阳,乃镇鬼符;上灵三清,下灵一清,一笔祖师剑,请动天神,调动天兵,此乃镇妖符;谕令九章,万鬼伏藏,此乃镇尸符。
大概意思也就是说,这道符有三种画法,具体的画法,要根据镇压的邪物来定。而江流现在所需要的便是镇鬼符。
符上不画上灵三清(即上面三笔),下灵一清(下面一笔)和一笔祖师剑(也就是一把象形的宝剑图案)。只是中间书有“大将军到此镇”的符胆,如果不细看的话,跟一般的符几乎一模一样。
“天赋”是指一个人生来所具有的生理特点(个人大脑的生理结构的某些差别等),是成长之前就已经具备的成长特性,也是后天才智发展的基础。
通常有某些人,对一些特别的事物或在特殊领域具备天生执念,进而使得他们可以在同样经验甚至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以明显优先于其他人的速度成长起来,而且有它的独一性。这是词典上对天赋一词的解释。
这就得说说此时正在画符咒的江流,调皮捣蛋的他,中学都没有毕业,就被学校开除。即便不开除的话,生在那个年代,学生根本也没正儿八经的学到东西,所以,江流那点文化知识,简直就是马尾巴穿豆腐,甭提了。
甚至江流写的那一手蜘蛛爬过的字迹,连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流他娘,都想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在画符上,江流那是真有天赋,不论什么符只看一遍就记住了,而且画出来丝毫不差。看他画符那个气定神闲的劲头,连他师傅韩瞎子都相当服气。
这个时候再看江流,蹲在棺材头上,身子一边往后退,一边画。毛笔在棺材天上刷刷点点,真是一个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四周的人盯着江流看的时候,都认为这小家伙有两把刷子,你看他,那笔使得那叫一个活。其实这些外行人的看法,最多也就是凑热闹看看而已。
赵四海可是内行,虽说手艺不咋地,可毕竟也是个阴阳先生,自然懂得画符这些。此时看见江流画符的手,没有丝毫的停滞,而且笔笔见功夫,一看就极有功底,根本不像一个刚学三年的孩子。
看到这里,赵四海在心里,对江流也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别看这个犊子是个二皮脸的货,可还是有点真本事,虽说照着自己的功夫还差点,但也差不多吧。
赵四海在这没皮没脸的时候,江流已经退到棺材天的下首,这个时候,符也基本画完,随着一声大喊:“急急如律令”,江流画完最后一笔。
抬头又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确认整个符准确无误之后,把毛笔以及墨盒收起放好,紧接着,身子往后一跃,从棺材天上跳了下来。
稳稳落地,站在坑边之后,江流的心里这个得意,就别提了。意犹未尽的绕着棺材转了一圈,一边看着自己的得意大作,一边不住的点头。
“啧,啧,啧,不赖,真不赖。”
“不赖个屁,我看你是真不要脸。”
这赵四海跟江流两个人,估计是上辈子仇人转世过来的,这辈子才会碰在一起。反正这几天两个人相处下来,赵四海处处看不惯江流这个二皮脸,逮机会就想刺激刺激他。
再者现在,江流这个得意忘形的德行,赵四海心里对江流的那点好感、赞许,早已跑的无影无踪。这才冲着他大声嚷了一句。
江流自然不甘心这么让赵四海打压,转回头冲着他呲牙一乐,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却见韩瞎子脸子一沉,呵斥道:“这是啥地方啊?别胡闹了,赶紧办正事。”
俩人一听这话,也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再继续笑闹下去,更何况还当着外人的面,一大一下的这般闹腾,实在有失身份。
于是,这爷俩都恩了一声答应下,相视一笑后,转身朝着韩瞎子走过去,准备继续做其他的事情。
就在俩人刚刚转身的时候,忽然间,咔嚓嚓的一声大响再俩人身后响起。
村子里面,山高林密,本来就静,况且现在又在山上,猛然间,这一声响动,把所以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江流也吓得一激灵,立刻站住了身子,还没等转头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大声喊道:“留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