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爷给你的赏钱,如不是看在三王府面上,连这锭碎银都不给,一来就偷懒!做的菜也差强人意!”
“是吗?那小果在这谢谢你们家老爷宽宏大量,顺便麻烦他不用看在三王府面上,给面子。林小果我只是三王府一个厨娘,跟王爷沾不上边!”
林小果愤声回击。
管家吹胡子瞪眼的把手中的碎银,不屑地往她手里一塞,指着后院的角门:
“走吧!”
林小果攥着银子,咬着腮帮子,直挺挺的走出阁老府,站在门口,回身望着那紧闭的角门,几声冷哼,跟着笑出了声。
恣意狂笑之后,眼泪顺着冰凉的脸颊滴落,无声无息的落进尘埃。
暗黑的夜里,脚步沉沉一步步往三王府走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气息奄奄,蜷缩成一团,缩在屋檐下,面前一根竹杖,一个破碗。
林小果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碎银子,塞进老人的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两个自己忘记吃的馒头,放进他的碗里。
老人摊开瘦骨嶙峋的手心,浑浊的眼睛,在看见那锭闪亮的银子跟碗里的馒头时,亮了起来,挣扎着爬起来,趴伏在她脚下,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好人什么菩萨!
林小果笑着,扶起他,靠着墙坐好:
“老人家,你慢点吃,我走了!”
夜色渐浓,清冷的街道,渐渐人烟稀少,空荡荡的街上就剩下她独自行走。
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打破静谧,踢踏踢踏,清脆响亮,马儿在马车夫的吆喝下,狂奔着从她身边一闪即过。
更深露重,秋风无情地卷裹着蒙蒙细雨,朝她吹来,站在十字路口,这才发现她迷路了。
摧折的花枝,残损的花朵,枯萎的黄叶,随着这凄风苦雨,零落。
青石板的街道成了接纳它们的温床!
她站在路口,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处?也不知她该怎样回去?
茫然四顾,寒气袭来,几个寒噤,缩着双肩,脑袋混乱,身体听从脚的指挥,漫无目的乱走。
伴随着响亮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大马出现她的视线里,渐渐走近。
马上端坐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英武气十*******错而过,马上的人牵着马缰绳,调转马头,追上她,惊呼起来:
“林小果!”
林小果侧头看看他,纳闷他又是谁?怎么老是别人记得她,而她又记不住别人,难道她有脸盲症,应该是!
李照下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喂,怎么好好的又傻了?我是李照!”
“李照?”
“上次送你回去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上次谢谢你!”
李照上下看她一眼,皱皱眉:
“怎么我每次看见你,好像都是你最倒霉的时候!”
“有吗?今天只是我自己一时逞强,从你们那个严阁老家出来,想看看京城的夜晚,谁知方向感不好,走着走着迷路而已!”
“而已?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你知道走了多远,他在城西,我在城东!”
“是吗?不知道,不过京城的夜晚好像有些太过安静,不够热闹!”
李照叹着空气,一拍马背:
“来吧,我送你回去!”
见她虚弱的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伸手就去牵她的手,她挥舞着手跳了起来。
李照诧异的看着她的举动,抓住她的手腕,对着别人家门口的灯笼,微光下,她的手背馒头样高高肿起,泛着紫色!手指冰凉,也同样泛着紫色!缠地紧紧的布条满是血水!
“你的手指不要了吗?”
李照吼着。
三五两下,一圈圈解开她缠着手的布条,解到里面粘连的部分,林小果受不了,抽回手:
“不用麻烦,我回去会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
指指她身后不远处:
“我家在那边!”
拦腰抱起她,骑在马上,牵着缰绳,带着她回到他家。
穿房过屋,来到他的书斋,吩咐仆人下去打盆热水来,又叫人送来吃的。
温水浸湿,在林小果吸呼吸呼声,总算把布条给取下来,拿来药膏,小心谨慎的给她轻轻涂抹上。
五大三粗的他,呈现出温柔的一面,动作尽可能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凉悠悠的感觉,减少了她手心的疼痛:
“不用在裹着了,这样透透气,很舒服!”
“是不能在裹,在裹你的手就残废了!”
“没那么夸张吧,我还要靠手吃饭,可不能没有它!”
“知道要靠手吃饭,还不好好保护!它对你而言,就是你的衣食父母!”
林小果心里感激,拿起茶盏:
“以茶当酒,敬你一杯,谢谢你总在我危难时出现!”
李照也不客气,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好,多谢!”
林小果嘴里包着点心,跟着李照出来,李照将她抱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坐在她身后。
飒飒秋风,他们俩人迎着风雨前行,林小果的乱发,吹拂在李照脸上,她身上的烟火气夹杂她自身的馥郁,直窜进李照的心,他的心热乎了,醺醺欲醉中,觉得路太短,马太快!
到了三王府后门,李照翻身下马,把她抱下马,看着她进去,怅然半天,才翻身上马离去。
门廊下的暗影里,一道冰冷犀利的光射来,林小果一惊:
“王爷!”
“他送你回来的?”
“是,我从阁老家出来,想四处走走,结果遇见他,他送我回来了!”
“林小果你真的好本事,这才见几次,就他他的这么亲热,阁老家出来,阁老家的宴席会这么晚吗?别捏着鼻子哄眼睛,忘了你是有孩子的人,忘了你现在还是我三王府的厨娘,你可以不要脸面,你的孩子们要,三王府要!共乘一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也对,看看你的孩子就该知道,你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你!”
面对他的无理指责,林小果气的语塞!
视野昏暗,却依旧能看清千烨此刻扭曲的五官,森森白牙挤出冷言冷语。
“怎么,不说话了,都给我说中了是吧?”
气血逆行,肺都快要爆炸的林小果,彻底无语的扭头就走!
千烨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森森的盯着她:
“心虚了,想要逃走是吧?”
“放开,你弄痛我了!”
“你也会知道痛,林小果,你把别人搅的晕头转向,分不清真假就不痛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前后差异那么大,你真的是原来的林小果吗?是谁派你来的,是谁?目的是什么?接近我混进王府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冒充那个傻大嫂林小果!我真想扒开你这层虚伪的皮,看看这个皮、囊里装的是谁?”
林小果面色发白,语塞心痛,她没想到,千烨是这样看她,还这样怀疑她。
抬起脚大力的踩他一脚,趁机抽出手腕,跳开几步:
“王爷,我就是我,即使扒开这层皮,还是我就是我,我从来没冒充过谁,也没想过特意接近你,天色不早,林小果先行一步!”
眼泪狂飙,视线模糊的奔跑着,回到小院,突然一阵腿软,再也提不起脚,坐在门槛下,纷繁复杂的情绪齐齐袭来,她双手抱膝,望着眼前的沉沉夜色,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受伤的神情在他脑海中转悠,辗转反侧中,他发现,在不安的等待了几个时辰后,看见李照跟她共骑一马回来,抱她下马那一瞬间,他压抑多时的心,突然崩溃失去了控制,冲出去对她恶言相向。
此时,躺在婉荨身边的他,惊觉了一个隐藏多时,他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他喜欢她,因此嫉妒,因此多疑,因此口不择言,尤其是看见李照抱她下马时,愤怒的差点冲出去!
他惶恐害怕了,他对婉荨的誓言言犹在耳,他的心却已经早就悄悄地背叛了她,让他喜欢上了那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厨娘!那个说不清来历充满神秘的厨娘!
侧身紧紧抱着他的婉荨,愧疚的亲吻着她的秀发,大口嗅着她的芬芳,想要获取些力量,把林小果从心上驱赶走的力量!
一诺熙儿穿上新衣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笑容满面的围绕着她:
“娘,你真的要带我们出去逛街吗?”
“是,熙儿,不过要稍微等娘一下!”
“嗯!”
熙儿乐的露出两排小牙齿!
一诺站在一旁,眼睛带笑,面无表情地:
“娘,这次你出去不会跟人打架了吧?”
林小果嗔怪的看了眼一诺:
“你这小鬼,难道娘吃饱撑的,每次出去都打架!”
“谁知道?娘就是很容易冲动的!”
“哈哈,这么了解你娘!”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诺牵着熙儿,熙儿牵着林小果,母子三人一字排开,大摇大摆的走着!
“娘,你跟王妃请假了吗?”
“嗯,请了,我叫红绫跟王妃说一下,一诺,娘今天发现,其实你也蛮啰嗦的!”
“还不是怕娘你疏忽了吗?娘,难道你不喜欢我关心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