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倏忽之间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浩然宗那逾百万亩的梨园里,白色的梨花被无数的雨珠裹挟着砸向地面,无数的花混着雨水陷进了泥浆里。
凌晨的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落地无声不过却没有润物无声的温暖,雨在最深沉的夜里带来了凄凉与寒冷的山风。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是行将就木的残年老人佝偻在山风之中,那呜咽的风开始为这一片梨园送行。
在遥远的天际,那深沉的夜忽的亮了起来,一到银白色的亮光在夜空中摇晃,那后方漆黑的夜不断的吞噬着这道光亮。遁光摇摇晃晃,越来越短,距离大地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落地。
“轰”的一声,那遁光终于消失,堪堪落在浩然宗山门之前,硬生生的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如此大的阵仗不知吸引了多少宗门弟子前来,定睛看去砸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雨水混着少年的血还有地上的泥一起缓缓的向坑内汇聚。
看见此番模样的众弟子一个个都是惊疑不定,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大起,稍有些经验的弟子纷纷准备拔剑,只要地上的少年稍有异动便是立刻出招,力求一招置敌。
就在众人惊异之际,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突然响了起来,泥坑周边的弟子被这哭声弄得皆是一怔。如此大的风雨又怎么会有婴儿,更何况还是在这宗门之前。那哭声在一阵阵的山风吹拂下渐渐的向整个宗门散去。
寻着声音望去,那少年郎怀中居然抱着一个婴儿,众弟子更是疑惑,这样的孩子在极遁之下居然受住了罡风,而且还是一番无事的模样。
浩然宗主峰突然升起了一到红光,化作一道虹桥,一端连着主峰,一端就落在这坑内,将这少年郎和他怀里的婴儿缓缓的接上主峰。“诸弟子勿需惊慌,此乃我弟子苏不语”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寒冬的一束阳光,在这深沉而又寒冷的夜里带来了不属于夜的光彩,生生驱散了那空中的寒气。
众人一听见这声音纷纷放松下心神,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乃是浩然宗硕果仅存的一位太上长老夏九阳,是整个浩然宗的脊梁骨,更是这大陆之上最强大的号称八方风雨八方客的八人之一。不仅有无上伟力,更是掌握一方权势,随意的一句话就能在大陆上掀起诸多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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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小孤峰显得更加寂寥,光秃秃的山顶只有两间土抷房。就是这么两间房子,没有秀竹没有云遮。在这天下人族皆神往的浩然宗内当真是奇特!
不过令人更想不到的就是八方客之一的夏九阳就住在此处,而且一住便是三千多年。此刻那少年郎正安稳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胸口正在很有规律的上下起伏。哪里还是刚刚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从这少年的衣衫看去。到处都是破破烂烂,整个身体都被血水浸染,厚厚的血痂将衣衫和身体紧紧的粘在一起,有些地方的伤口都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真的很难想象他在刚刚经历了多大的折磨。尤其是胸口那裂开的掌纹,就像是干涸许久的大地露出的深壑,从他的丹田一直延伸到胸口,就连心脏处都有细细的裂纹出现。
也不知这夏九阳到底是施展了何等的妙法,如此重的伤势在这一时片刻之间便已经稳定下来,没有丝毫性命之忧。
忙完自己弟子的伤势夏九阳才缓缓的将那婴儿抱起来,经过不知多长时间的奔波,那孩子终于沉沉的睡去。这孩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夏九阳的臂弯里。
夜,依旧深沉,天边缓缓腾起红云没有带来一丝光亮,夏九阳就这样静立在窗前,望着如墨的天,四周静悄悄的。那雨已经悄然退去,只有满地的泥浆能够证明昨晚下了很大的雨。
万亩梨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就这样从夏九阳的嘴里吐出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凄凉,那那万般的不舍终究没能诉诸于口只留下一声叹息,那是万般无赖了叹息,就像昨夜被迫落下的梨花,悄然中透着心酸。
昨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不过这种不平静只有那满山的风雨和躺在床上的少年才会知晓。当然还有夏九阳,但是知道又能如何,他没办法出手,能保下这孩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难道还能奢求?
“以后你就叫元石,这是你娘为你取得名字”,望着这孩子夏九阳真的很无奈,“元石,这是你娘为你取得名字。她说要你若北海顽石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但愿真的能如她所愿”。
那天边的光亮终于开始穿透云层,浩然宗的主峰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整个小孤峰笼罩,夏九阳依旧现在窗前,那阴影裹着他和他怀里的孩子,依旧是如昨夜一般漆黑,但不同的是他能看见光亮,能看见那缓缓升腾的太阳。
就在夏九阳怔怔出神之际,天边突然亮起了一道红芒,那是不同于太阳光彩的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的煞气,那红芒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浩然宗宗门之前,接着便是一顿,然后突然就消失不见,夏九阳本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不料那红芒来的极快消失的也极快。楞是没给夏九阳出手拦截的机会。
不过夏九阳没有注意到的是怀里的孩子右臂突然闪烁了几下,一杆鲜红的大戟化作纹身就这样印在了孩子的右臂上,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不过随着这纹身的闪烁,孩子周身的血管都浮现出来,就像是虬劲老树根攀附在孩子的身上。不过孩子没有任何异常,依旧还在熟睡之中,但是此刻的夏九阳却是眉头紧锁,隐隐透出了深深的忧虑。
将孩子轻轻放在少年得身旁,夏九阳飞身出了房间,一个恍惚就到了刚刚那红芒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