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浑身颤抖,沾满了粘腻的血浆.梅拉还是听话地闭着眼睛,
“是石头哥哥吗?”
“是啊,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关系,我知道哥哥刚才一直在战斗呢。梅拉最崇拜石头哥哥了!”
陈岩没有想到梅拉这么坚强,正常的小女孩面对这种情景吓哭到声嘶力竭吧?
“对了,爸爸他为了保护我,好像受了伤。”
“呃……是的,我知道!”
陈岩声音有点哽咽,不知道如何告诉小少女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为什么最后一架机甲自己没有击中啊!后面几发脉冲弹都只是相差毫厘之间,懊悔的心情充斥在陈岩的胸膛,但是都没有用了。
“石头哥哥你别难过,不要紧的,有梅拉在这里陪着爸爸。不过映雪姐姐还在那边躺着,石头哥哥能不能去帮助她呢?映雪姐姐平时也很照顾梅拉呢,梅拉很喜欢她!”
陈岩闻言,心中一惊,。他连忙扭头,只见在一片鲜红的血肉尸堆间,林映雪被一具尸体压着,乌发凌乱,面容贴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映雪!不!不会的!
自己可是答应了林飞要照顾好他的妹妹啊!
陈岩下意识就想冲过去,但外面刮着金属的风暴,人是血肉之躯,出去只会被撕碎。
对方好像知道他所想,突然间,令人窒息般的弹幕消失了,子弹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停止了。
雨声重新大了起来,陈岩也不问缘由,更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匍匐着爬过去,爬过一地血泥骨渣,来到林映雪身边,翻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
“你……还好吗?”
少女微微抬起头,她一半的脸连同头发都是血,看到陈岩,表情复杂,更多的还是恐惧。
“我没事,可是大家都……”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终究是个普通人,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已经处于奔溃的边缘。
陈岩只觉得无比心痛。
当时,把林飞的死讯亲口告诉她的时候,他就暗暗发誓,不再让这个美丽的少女受到伤害。
林映雪的姣好容颜有目共睹,灰山营地里也有不少游手好闲的痞子觊觎她的美貌,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林飞死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直到被陈岩约出来进行了一次“磋商”,才收敛了很多。
这些林映雪并不知情,陈岩也叮嘱梅拉不要说出去。
打架过后的伤痕藏在衣服下,他的爱与愧疚一直放在心底。
此情此景,那股感情终于再忍不住,喷涌而出,化为一句想说了很久的话:
“不要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说出口,陈岩自己都觉得突然,但是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少女美丽的眼睛瞪得浑圆,里面的情绪变化着,惊愕?羞涩?还是欣慰……陈岩猜度着,揪着一颗心,他看见她清澈的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过了许久,或许只是短短几秒,那长长的睫毛合上,又睁开,里面有泪光的涟漪。
“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哥哥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很难迈过去,不过,这年头,做什么事都有危险吧,全部怪在你一人头上,对你太不公平了。”
“对不起,陈岩,死亡原来是如此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面对的那些东西……”
林映雪一句接一句地说,似乎是把那些日子里的沉默里积压的东西全部翻出来,直到陈岩伸出一根指头,挡在她的嘴唇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一直在逃避……是我没有做得更好!”
陈岩侧躺着,伸出另一只手,从林映雪的脖子下穿过,他挪动着身躯,一点点拉近两人的距离,彼此的脸就间隔十几厘米,肌肤能感受到说话时的热气。雨点打在脸上,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像是心有灵犀的举动,下一秒钟,两人同时向前挪动,紧紧拥抱在一起。
满是血腥的味道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两人再次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
陈岩忍不住心潮澎湃,也许,只有在最艰难的时候,人才会敞开自己的内心吧。
可是现在还没安全,那个恶魔般的机甲就在不到百米的距离外,看不到现在它在做什么,但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步步逼近。
林映雪的位置已经很贴近走廊尽头的舱门,只要起身跑两步,越过横亘的两具尸体就能躲回相对安全的舱体内。
他把情况对林映雪耳语,后者点点头。
“你做决定把,陈岩,我听你的。”
只是,那机甲停止射击是在换弹药?还是在等待?陈岩犹豫不决,毕竟关系着林映雪的性命,他不能不谨慎。
就在这时,旁边隔着两具尸体外,一个全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他的一条腿受到重创,腹部也有一个撕裂的伤口,青色的肠子都露了出来,眼见是活不了多久,但求生的意志让他一边呻吟着,一边用手扶着栏杆,朝舱门处蹒跚行走。
“那是孙克伯伯,天呐。”
林映雪捂着嘴巴,看到满地尸体遗骸虽然残酷,但看到濒死者为了求生而顽强挣扎,更是教人心里难受。
眼看孙克已经接近舱门口,一发子弹嗖地飞来,准确打中他完好的另一只脚,膝盖处冒出一团蓬松的血雾,整只小腿和大腿分崩离析。
呻吟变成了喑哑的嘶叫。孙克佝偻的身躯瞬间倒地,滚了几下,从观礼走廊栏杆下的缝隙跌落,摔倒十几米落差的地面,没了声息。
陈岩正想扶着林映雪起来,立刻又把她按住,两人再次伏下.
“该死的!这个混蛋!”
如果说之前操纵脉冲炮击毁机甲,杀死里面的驾驶员,陈岩心里还怀有一丝愧疚的话,现在他恨不得把机甲里面的家伙揪出来,生吞活剥。
突然,他感到观礼走廊上另一边,有人在朝他走来。
不会吧,难道是……
陈岩猛地回过头,看到的正如他最害怕看到的那样。
那是梅拉!她抱着身子,白色的连衣裙上占满了血,光脚踩在血泊上,一边哭一边走来。
大雨打湿了她,陈岩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伤心,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梅拉远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刚才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没有哭出来,除非……
“石头哥哥!爸爸他……爸爸他……哇……”
小少女伤心欲绝地哭喊着,像是这个世界终于夺走了她全部心爱的玩具。
陈岩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袭来,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
“不要啊!!!”
他发出绝望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