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凭着印象往自己房间去,风里跳跃的烛光昏黄了一路的风光,于是,草黄了,树暗了,连各色各样的花也失了颜色,恹恹的。所有的一切被打上了阴影,变得恹恹的,淡淡的,闷闷的。弄玉心里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今天还未见面自己却一心记住的人,正在和另个佳人在一起,他们在谈些什么?音律棋画?还是风花雪夜?亦或是呢喃细语?可是不管是什么,她的心里都觉得不舒服,好像有只猫爪子在心里,挠一下,缩回去,然后又挠一下。
她晃悠悠的走在夹道上,然后抬起一脚,踢飞一颗石子,石子打了个旋,而后“嘣”的落下。
“谁?”一个暗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警觉和一丝慌张。然后就听到一阵悉索声和风划过衣服的声音。
弄玉右手搭上腰间的鞭子,警觉的朝发声的地方摸去,拐过弯,四处寻找,她肯定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这发出来的,如此紧张和害怕,肯定不是在干能上桌面的事。她慢慢的靠近一个假山,放轻动作,调好气息,气力灌进手中的鞭子。一步,一步,身体绷紧,就像蓄势待发的狮子。
忽然,一个黑影扑上来,凌厉的掌气劈向自己的右手,弄玉闪身躲过,同时手中的鞭子飞出,“嘶嘶嘶”的向着黑影扫去,那人似乎功夫了得,右指弹开弄玉的鞭子,然后左腿轻轻一蹬,纵身飞上假山,站在高处,银色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大,胀开。弄玉捂着右手,这人功夫深不可测,只是轻轻一弹,竟将自己右手震得发麻,他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而来?想要做什么?她抬头看他,看他被拉的很长的身影,突然觉得很熟,好像以前见过,自己认识他吗?
她看着他,他也低着头看她,直勾勾瞅着她。弄玉觉得身体发麻,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上来,额头上也冒出小细汗。心中的小人哭的哭天抢地,真是猪脑长她头上了,早上那岔还在脑海打转呢,现在她又多事,而且看着人凶狠的眼神,自己差不多又撞刀上了,真是“她不下地狱,谁入地狱?”
“哎,大哥,这么晚出来溜达啊?怕长膘吗?我瞅着您身材挺好的,你看你那小腰比我的都细,真是标标准准的柳腰啊,虽然看不见大哥您的面貌,但从您的宽肩窄腰,您的隐隐仙气和您这独特的穿着打扮上就让小妹我觉得……怎么说呢,就是风姿卓卓,神奇雄峻啊。大哥,您的光芒太耀眼了,小妹我觉得心跳不准了,小妹我觉得我的存在有辱您和月亮,我实在不忍心站在这里了,请您允许我离开,千万别留我,我会羞愧的。”弄玉嘿嘿的一边说,一边往来的地方退,只要离开这里,到大道上他就应该不敢怎样。可是弄玉挪一步,他就转过身子,顺着她转,也不出手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哎,您继续您的宇宙万里思考啊,别因为我的出现打扰到您啊,哎……”弄玉叫起来,黑影颤了颤,右手运功。“大哥你看你看,在你身后站着个人。”黑影条件反射,往后看去。弄玉趁着他没注意,一鞭子甩起一个花盆砸过去,然后提气蹬地,运功逃开。
也不知道那盆是什么东西,砸到黑影身上,黑影好似闷哼了一声,然后咒骂了一句什么,就抱着臀,以精妙绝伦的轻功飞离开。
弄玉逃到大道上,回头看那个人没有追来,才吐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又慢慢悠悠的踩着小调走。“傻啊,真心傻啊!我要是他娘估计气的都变他爹了。杀人的时候,还慢悠悠的摆姿势,以为选秀啊。”弄玉嘟哝完,准备叫树干出来玩玩,不管怎样,这人在这里出现该没好事啊。
宰予从百里燕那离开后,就往弄玉房间那里走。却不想遇到刚下朝的宰子厚。
“爹。”他停下脚步,冷淡淡的朝着他叫了一声,然后抬起脚,绕着他继续向前走。
“宰予……”宰子厚闷声叫住他,声音压抑着怒气,又带着疲惫和丝丝恳求。自从阿梅走后,他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能不见就不见,见面的时候也只是不带感情的叫声爹,他知道自己是对不起他娘,辜负了那个像莲一样冰洁善良的女人,害的她郁郁而终。可是……当生活的担子真正的压在肩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曾经辅邦兴国的理想和“做一切该做之事,杀一切奸诈之人,救天下,兴天下,富天下人”的包袱显得多么可笑,当人命在权势面前都不算什么的时候,那些山盟海誓和郎情妾意他又怎么摆的正?娶重臣之女,和权臣做亲家,拉帮结派,在这个权势的酱缸里,不适应就彻底离开,放不下就得舍下。他自从踏上这条路,早就随着惯性往前走,也只能向前走,因为这么些年身上的线太多了,他挣脱不开了。可是,就算他这样,对于他,他从来都是爱护和愧疚的,他欠他一个平凡的幸福,却也一直竭尽全力给他一片自由。
“什么事?”宰予背着他,清冷的问道。
“我们谈谈吧。”
宰予听出他声音里的恳求与无奈,心微痛,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向清冷的眸子滑过复杂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