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布衬衫,通常只在神圣的安息日才穿的。外面穿着蓝色的紧身短上衣和周日才穿的行头。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我加入电报公司后的几个礼拜,我只有一套夏天穿的亚麻衣服。每个星期六晚上,无论那晚是不是我值班,是不是接近半夜才回家,我的母亲总会帮我把衣服洗干净,然后熨干,而我能在安息日的早上穿上干净的衣服。为了我们能在这个西方世界获得自由活动之地,我母亲这个女英雄什么都能做。父亲长时间在工厂工作,十分辛苦。但他也像英雄一样继续坚持,还总是鼓励我。
那次面试很成功。我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对匹兹堡了解不多,也许我不该做这份工作,也许我不够强壮,但是我想要尝试一下。他问我什么时候能来工作,我回答说现在就可以。回顾起这件事,我认为这个回答值得年轻人深思。
如果没有抓住机会,将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他为我提供了一个岗位,但可能会发生些其他的事,可能其他男孩也会来应征。为了能顺利进入公司,我提议如果可以,我想留下来。布鲁克斯先生很友善地叫来另一个男孩——让他带我四处看看并跟着他学习业务。不久,我就找机会跑回街角,告诉我父亲一切顺利,然后跑回家告诉母亲,我得到了那份工作。
这是在1850年,我开始了真正的人生。曾经我在地窖操作蒸汽机,每周赚两美元,身上沾满煤灰,生活完全没有一丝改善的迹象。现在我进入了天堂,没错,天堂。这里有报纸、钢笔、铅笔、阳光包围着我。几乎每一分钟我都能学到新东西,或是发现有太多东西要学,而我又知道得太少。我感到我的脚下就是梯子,一定要往上爬。
我只担心一点,就是我学得不够快,不能记住需要送电报的不同商家的地址。因此我开始沿着街道的一边走过去,记忆这些房子的招牌,再沿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回来。晚上,我会训练自己的记忆,按顺序念出不同的公司名称。
不久,我能够闭上眼睛,从商业街的起点开始,沿着街道的一边,按照顺序念出公司的名称,一直到街道的终点。然后再沿着街道的另一边,从终点念着商铺的名字回到起点。
下一步是多认识人。因为如果认识公司的成员或雇员,对于信差来说是个很大的优势,可以少走很多路程。他可能遇到一个人,直接让他带信回办公室。在送信的孩子中,能在街上送出信被看做是巨大的成功。而如果在这种方式下遇到了重要人物(对信差来说大部分人都是重要人物),基本上都会认出送信的男孩,称赞他一番,这样送信的孩子也会感到额外的成就感。
1850年的匹兹堡和现在差别很大。当时的匹兹堡还没有从1845年4月10日那场大火中恢复过来,那场大火烧毁了城市的整个商业区。那时房子主要是木制的,很少有砖块建造的,而且没有一处建筑是防火的。整个匹兹堡及周边的人口不足四万。当时的商业中心还没有延伸到第五大道。因此那时是一条非常安静的街道,只是因为有一座剧院而出名。阿勒格尼的联邦街上有零星的商铺,之间有大片的空地。我记得曾经在现在第五区中心的池塘上溜冰。我们的联邦钢铁厂的地址在当时是一片卷心菜地,许多年后又恢复成了卷心菜地。
我曾经给罗宾逊将军送过很多次电报,他是俄亥俄河西部第一个出生的白人孩子。我见证了从东部架设到市里的第一根电报线路。后来,我还见证了第一个火车头,这是为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铁路准备的。它是通过运河从费城运来的,在阿勒格尼从一艘敞舱驳船上被卸下。那时还没有开通与东部联系的直达铁路,乘客们需要在阿勒格尼山脚下通过运河,到达离铁路30英里的霍利迪斯堡,之后又需要通过运河到达哥伦比亚,然后再坐81英里的火车去费城——这一趟旅程要花三天时间。
因为建立了日常交往,匹兹堡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件,就是来往辛辛那提的邮轮的到达和离开。由于这里是内陆河到运河之间的枢纽,本市主要的商业活动是促进东西部的商品流通。一家轧钢厂开始冶炼钢铁,但是却连一吨生铁都没炼出,之后很多年也没有炼出过一吨钢铁。主要是缺乏适当的燃料,这家生铁冶炼厂一开始就彻底失败了。尽管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炼焦煤矿就在几英里之外的地下,但没人想到用焦炭提炼铁矿,就像储藏在地下的天然气一直没人去开采。
那时镇上有四轮马车的人不超过半打,而几年以后,有人试图引进出租马车和马车夫。直到1861年,匹兹堡年鉴上最值得关注的金融事件是法恩史达克先生的退休。他的合伙人付给了他17.4万美元的巨额股权收益。当时那是多么大的一笔数字啊!而现在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作为一个信差,我很快认识了市里的那些领军人物。匹兹堡的律师界十分出色,威尔金斯法官是领军人物,他和麦克坎德雷斯法官、麦克卢尔法官、查尔斯·沙勒及他的合伙人埃德温·M·斯坦顿——日后伟大的战争部长(被称为“林肯的右臂”),我都很熟悉。特别是最后一位,因为他很友善,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就注意到我了。在商业圈,那些还在世的杰出人物有托马斯·M·
豪依,詹姆斯·帕克,C.G.赫西,本杰明·F.琼斯,威廉·索,约翰·查理范特,赫伦上校等,都是送信的孩子们的榜样。而且他们的生活经历也证明了他们都是不赖的榜样。(唉!当我1906年再次校对这段时,他们全都去世了。
事实总是这样严酷。)从各个方面来说,我的信差的工作都是快乐的,也是在这个时期,我建立了与几个密友的友谊。那个资深的信差被提升后,需要补充一个新人。然后戴维·麦卡戈来了,后来他成为着名的阿勒格尼山谷铁路的负责人。他成为我的伙伴,我们俩负责传递所有来自东线的信件,而另外两个男孩负责西线的信件。当时,尽管在同一幢搂,但是分成了东线电报公司和西线电报公司。戴维和我立刻就成为了好朋友,一个重要的纽带是他也是苏格兰人。尽管他出生于美国,他的父亲可是地道的苏格兰人,即使是在口音方面也如此,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和戴维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需要再增加一个人。这次,公司问我是否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我的好友罗伯特·皮特克恩。他后来接替我的位置,成为宾夕法尼亚铁路在匹兹堡的主管和总代理。
罗伯特和我一样,不仅是苏格兰人,还是在苏格兰长大的。所以“戴维”、“鲍勃”和“安迪”成为了匹兹堡东线电报传送苏格兰男孩三人组,一周能赚2.5美元,在当时可算很多了。我们三个每天早上的职责就是打扫公司,我们轮流做,可以看出我们都是从最底层做起的。侯·奥利弗兄弟公司的负责人H.W.奥利弗,和市政府律师W.C.莫兰德,都先后加入了电报公司,以和我们一样的方式起步。在生活的竞赛中,年轻的奋斗者不用害怕富家子弟,或者是他的外甥或侄子。他倒是要提防从打扫办公室起步的“黑马”。
那个时候,当信差有很多乐趣。有时水果批发店会送给信差一袋苹果,因为信差及时递送了信件。有时面包店和糖果店会送给信差蛋糕,信差会遇到一些善良的人,而他也会尊敬他们。他们会说些好话赞美信差的及时性,也许还会让他在回公司的路上送个信。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工作能比这更容易让一个孩子受到关注,而这些是一个真正聪明孩子晋升所必需的,明智的人总在寻找聪明的孩子。
当信差最值得激动的事就是,如果我们送信超过了一定的数量,就可以多拿到十美分。可以想象,大家都很渴望这些“十美分信件”,为了争夺送信的权利,我们之间会发生争吵。某些情况下,偶尔会有人不按顺序抢着去送信。这是导致我们之间严重矛盾的唯一原因。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我提议我们应该共享这些信件,在每个周末再平分这些钱,我因此被任命为财务。从此又恢复了和平和欢乐。这种共享额外收入不是为了创造虚假繁荣,而是真正的合作。这是我在财务策划方面的第一次尝试。
孩子们认为他们有极好的权利花掉这些平分的钱,大部分人都在临近的糖果店开了流水账户。有时这些账户会严重超支。因此我这个财务必须正式通知糖果店老板,我不会为这些饥饿和贪心的孩子们负担债务。罗伯特·皮特克恩是透支最厉害的人,他不仅只是喜爱甜食,简直就是上瘾了。一天,当我在责骂他时,他悄悄地对我说,他胃里住着些东西,不用甜食喂它们,它们就会乱咬他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