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镇地处,锦江州西北,地狭且偏。好在山上泉眼颇多,汇集成溪河,流经小镇,滋有虾蟹小鱼,且孕的几处水田。自前人发现,定居繁衍至今,人口已是上千。小镇南山更长有草药,采来可去外面换回日用所需。如此平山镇,也算是一处安乐福地。
在这小镇的一户人家,厢房柴橱|、绿树青竹,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粗布葛衫,虽然不算特别英俊,但生的肩张背驰,面貌清朗,讨人好感,此时正在晾晒草药。少年名叫石语,说来得名也小有由头。其父石安,素来谦厚,且行医治病,在平山镇享有薄名,但生性木纳少言不解情趣,妻子对此向来嗔怪。诞子之后取名一个语字,以此调笑丈夫说:“夫君少言,其子必要口舌伶俐,方不失医道调和取衡之理!”如无意外,一家人倒也平安喜乐的嚼此一生。
这一日石语和玩伴小虎子一起上山采药,两人年纪相同,只石语稍长月许。两人自然是一路‘鸡飞狗咬’的嬉闹来到山林。结伴寻找,时至中午,也算收获颇丰。透过树木枝叶虎子抬头瞄了一眼,骄阳当头直照。:“语哥,我们歇一歇吧!”虎子脚步一缓说道。石语向前边一块大石走去,一边砍断摸腿拦路的枝蔓,边说:“好吧!是有点儿累了,在这儿清点下草药也好”。两人把柴刀药锄扔在一旁,坐在巨石上把草药倒出竹篓,二一添作五的胡乱一分,一人一份。然后掏出干粮大嚼,石语随手拾起一颗止血草,看着虎子眨眼道:“这颗止血草便宜你吧!”虎子抬眼看了看石语,知道石语有好屁要放,戒备问道:“干什么!”石语见虎子一副大敌当前模样,咳了一声不紧不慢说:“贤弟!为兄自然是为了你好,我今早被惨兮兮一声娇叫惊醒,原来是邻居二丫,在狂练厨技时,被大菜刀咬破了小手,这草药你正好转赠佳人以备不时之需”。说完冲虎子挤眉弄眼,一副跪求胖揍的样子。虎子脸皮一红,笑骂道:“你不过投胎时赶得紧一些,大我那么几天。又随安叔习得几个黑炭色歪斜字儿!好得意啊,在我这儿卖弄酸醋!”石语见虎子说的好笑,捡起一石块儿,装腔作势朝虎子旁边草丛,用力扔去。两人歇的力满神足,正要笑闹一番。忽然在石块儿落去的草丛中,‘生猛海鲜’的跃起一物,两人吃了一惊,怔怔望去。待看清楚,原来是一只着实恼怒的黑熊,正低吼盯着两人。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待回过神来,互相召唤一声,掉头鼠窜的逃跑,什么柴刀草药也顾不得了。
黑熊腿上似乎有伤患,与二人速度只差仿佛。一兽两人争金牌一样各尽其力,直跑的草断花折紧张激烈。正当两人气喘吁吁狂逃之际,石语忽然止步,拽住虎子惊喝道:“当心!”虎子踉跄站定,这才发现两人驻足一处悬崖边上,无处可逃。后边黑熊已然迫来,后腿一蹬肥躯震颤的狠狠扑向惊呆了的虎子。石语此时也惊得一颗心咚咚乱响,如鼓狂敲。眼见虎子危急万分,两人自小交好亲如兄弟,这时想也未想,忙将虎子推开。而石语自己却躲闪不及,被撞到肩头,枯叶泥石飞散间,石语和黑熊一同坠下。“语哥!”匍地的虎子大急惊叫,眼泪也夺眶而出。
虎子情绪稍平,就四下寻找下崖之路,欲寻石语踪迹。奈何这平日人际罕至之地,悬崖陡峭险峻,深不见底。目光企及之处也是雾气湿苔,难以附着凭籍。而这时天色渐晚,此处虽然依旧属林海边缘,但也高数长藤,草木青翠茂盛,已露幽暗。虎子心中焦急却不敢再做耽搁,否则入夜前出不的山林,自己也要喂了那外出觅食的猛兽。当即向崖底一拜,喃喃语道:“语哥!希望你福大命大,大难不死。等我找些人,在来寻你!”说罢鼻子一酸,再次落泪的无奈离去。
等虎子失魂落魄出的山林来到镇外,已然入夜,两家父母早已担忧不已,平日里两人上山采药,向来谨慎听从叮嘱,只在林海边缘无毒虫猛兽出没之地采药。一向是早去早回,今日里入夜未回,两家父母自然焦急的找来一些亲友乡邻,举火把拿刀叉的向山林找去。正好和一脸悲戚戚的虎子,两下相遇。虎子的娘亲急步前来,一把揽住虎子:“儿啊急刹了为娘,怎么这般晚了才回来。”问了一句,又见只虎子一人,忙又问道:“石语呢?莫非出了什么事?”未等虎子回答,石安夫妇焦急前来也自询问。虎子初遇众人一时只知流泪,说不出话来。石安夫妇顿时心中一紧,油然一种事情不妙之感。待虎子擦了擦眼泪,将所发生事情诉说一遍。父亲石安听的痛彻心扉,黯然落泪。石语娘亲也全身无力,瘫坐一旁,揪心痛哭一声:“语儿!”
众人一场忙乱,纷纷好言宽慰说:“石家兄嫂!莫如此悲伤,我看语儿不像无福之人,我们带些绳索让几个年轻壮实的攀道崖下寻找,说不定语儿只是受了一些伤。”虎子父母也连忙宽慰:“这山中石壁,向来也会横长些小树,语儿因此获救也不无可能!”石安夫妇勉强振作,抱着一丝希望,随众人找了一些绳索,由虎子领路来到山崖。一老者取了支火把向崖下一丢,只一会儿工夫,火光就被雾气掩的无迹可寻。崖下重新漆黑一片,显然深不可测。老者叹了口气,众人也都心中一凉,只好但尽人事的找棵小树,将接长的绳索一端绑上,让一名精壮青年向崖下攀去。一众人举着火把站在崖边照亮,等了许久青年才筋疲力尽爬了回来,众人将其扶到一旁。青年道:“怕是不好办,绳子不够长。即使有直通崖底的绳索,中途能找到突出的岩石歇脚,怕也到不了崖底,我在绳子尽处找了一石块儿,投下去没能听到回声。”那主事的老者听罢,沉吟一会儿,对石安说道:“石安兄弟!这处悬崖平日就算几个壮年结伙上山,也畏惧野兽少有来此。至于崖下更从未听人敢于涉及过,这.....”说道此处望着石安夫妇悲戚脸庞,不忍说下去。这时远处更有几声兽吼,石安望着雾气绕动深不可测的崖底,见事也无奈,忍着悲痛道:“众位亲友,蒙大家冒险相助,石安感激不尽。事已无办法,语儿泉下有知,也必感激。”
众人知事不可为,返回镇子自是不用多说。石家愁云惨雾,石语娘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石安心情也如铅坠,不思饭食。几天里不时有人到访宽慰,言语大略相同。
平山镇日出日落不必再说,且说当日石语坠崖之处,风吹草摇、虫鸣蚁爬、巨木成荫,一派荒野无人气象,也的确如此。此处虽是林海边缘,但平日没人敢接近,尤其悬崖对面更无人敢绕过去,每向林海深处,步步危机,毒虫猛兽,四下觅食。可谓‘山山有老虎,处处有强人。’所以石安当日虽爱子心切,也不愿众人多做冒险,自己夫妇也被人连劝带拽,否则平白搭上两条性命。
在说悬崖下面,一棵巨树三十余丈高,叶子宽大如盘,茂密无比,粗细几人都不可合抱。在这势如撑天的巨树下,一只黑熊伏在裸露的树根上,一动不动,已然颈骨折断气息皆无。不远处有一少年,躺在盈尺厚的落叶上,身旁断枝绿叶上有几处血迹。正是坠崖的石语,过了许久石语手指轻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醒来只感觉浑身酸痛,挣扎坐起又痛哼一声。双目四处望了望,看见树根上一头拱在哪儿的黑熊,毫无动静,心下大放。抬头看到这从未见过的巨树,吃惊之余,自然明白这是自己活命的理由。缓了一缓,石语扯下衣衫上几块布条,包扎好被刮破的伤口,开始探查这幽暗的深谷。
此时正当中午,头上有太阳隐约轮廓。否则这重重雾气古树参天下,必然暗不视物。石语心中暗讨“自己至少昏睡了一夜,腹中饥饿更是佐证。”这时石语不光要找一条出路,还要寻些果腹的食物。总不能学那吃生的野狼,咬那讨厌的黑熊一口吧。然儿找了许久,一无所获,谷内也越加的黑暗了。也不知是否因为恐惧,石语总觉得耳边有些忽隐忽现的怪声,一时也顾不得饥饿,寻回那颗巨大的‘恩人树’,抓着树身上的藤蔓,七手八脚的爬到一粗至可以躺下斜靠的树干。这才按下心中的小鼓槌儿,只希望安全度过这一夜,别被那吃饭都不洗手的野兽叼走,待明天再想法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