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你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幅画,虽然赞赏,却有着隔世的疏离。”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耳际,声音在我的头上悠悠的叹出,清新的气息拂过我的头发,语气意犹未尽似的幽怨。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确没有了温度,连刚刚的倾慕都没有了,他定定地看着我,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切语言似乎都是多余,揉揉我的头发,他端起早餐的托盘,摘了一小朵绣球插进我耳边的发间,含笑的眸子湖水般微起波澜,拉起我的手去到院子东南的暖房。
“早上院子里还是有些冷,露水也重,你喜欢花,我们就在这暖房里吃早餐。”
引我到花房中间坐下,花团锦簇的欧式桌椅上,色彩斑斓的各色水果和糕点,饮料,四周是无数名贵的花朵,顶棚上还吊着不少,花便开在了眼前,暗香浮动间,美轮美奂,我似乎置身童话,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我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引着坐下,身前的餐盘里一会就堆满了各色点心和水果,看着我茫然的表情,他的饶有兴趣地笑起来。
“这种手段,什么女孩子都能骗到手吧。”
“恩,大概是吧,女孩子似乎都喜欢这样的气氛。”
“大哥,什么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还有你这么个大帅哥在跟前伺候,跟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待遇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满足了她们的公主情结,每个女孩子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生活,跟王子HAPPYENDING。”
“她们?”他笑咪咪地看着我“妍妍不喜欢这样么”
“喜欢啊”我把一个泡芙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你看我不是乐在其中嘛”
“可是你清醒的很快,相当的务实啊”他看穿了我。
“美食当前,当然填饱肚子比较实在啊。”我无辜的看着他。
“哈哈”他笑起来,微笑的他像是远水中的一朵青莲,如梦似幻,不曾想一笑开来,却是倾城的牡丹,丰姿绰约,让人看傻了眼,“妍妍总有办法让我心情很好。”
“嘿嘿,我是傻子嘛”火龙果含在嘴里,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哽咽了,少女时代无数次地问过朱子诺,你喜欢我什么呀,明明是校花的光环,在深爱的男人面前总是有着自卑的担忧,朱子诺总是带着宠溺的笑容,握住我的双手,深深看进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过无数次“喜欢你傻”。每当此时,我的幸福就铺天盖地,愿意傻一辈子,一辈子做他单纯的爱人,让他看到我就心情大好,斗志满满。
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拂去我睫毛上的泪水,蓝天宇幽深的眸里看不出喜怒,淡淡的声音也丝毫听不出情绪“慢点吃,别噎着。”
“没有人知道王子和公主婚后的生活,恶毒的皇后,曾经也是幸福的公主”我喃喃自语,蓝天宇静静递过一杯咖啡“那就喝咖啡吧,女王”
我破涕为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仍然幽深不明,不似子诺清澈真挚,可是一眼望到底的清澈都背叛了我,这幽暗湖水般的眼眸,又在暗藏怎样的心计。
伸手往他的咖啡里倒了些奶,“咖啡提神虽好,牛奶补钙强身,殿下。”
他也笑了“妍妍果然可人,我喜欢”
他笑的戏谑,我笑的甜美,真心相待,不若虚与委蛇;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江湖。
我喝了口咖啡,看着不远处的一枝沁蓝碗荷,轻轻地开口“我在这住也不是办法,我今天搬到朋友家去住。”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会,静默的气氛逼迫我从荷花上收回视线,看向他,等待回答。很淡然优雅地端着咖啡杯,他望向暖房外的庭院,他悠悠然说话的时候,我甚至认为他要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是,他说“戒指在楼上保险柜里,你一会去戴上,就没有什么不方便了。”
我楞在当场,一时不知道是他在梦游还是我在梦魇,说话都差点结巴了“什么什么什么戒指啊,我是说我要搬走,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意见。”一不小心的刁蛮之气毕现,就差发飙了,最讨厌听不懂人话要我重复的。
“哈哈”他眼睛都笑了“没想到我第一次跟人求婚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我怒由心生“蓝天宇,即便你妹妹抢了我的丈夫,你也没有必要这样为她收拾残局,你们财富熏天,我能耐你们何,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我也不会再要。”不敢看他的眼神和表情,我说完就走,越走越快,只觉得心中怒火难以平息,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一阵发黑。
我跑回房间收拾衣物,其实也没多少行李,这里始终是个陌生的地方。匆忙间看见镜子里苍白的脸色,愤恨的神情,紧锁的眉头,我沉静下来,我这是怎么了,发间那一小朵蓝色的花,还在提醒我不久前的愉悦心情,与我此刻的狰狞对比强烈。是啊,他费了心,不管有没有用情,我都该感谢他的照料和礼貌,我慕妍何德何能,又凭什么跟人发脾气。我心中一惊,人说恃宠而骄,难不成我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划归为可以任意使小性子的对象?是啊,一直以来,我对待朋友和陌生人,都是客气有礼,淡然处之,为何却对他如此任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怔怔出神,思绪突然被敲门声打断,感觉他站在门口,我坐着没动,隔着一道门,暗流汹涌间,我不愿意面对。
“妍妍,其实你发脾气我是高兴的。”
一阵沉默,我仍然没有回应。
“你突然说要离开,措手不及,我本以为,你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我本以为,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可以是你,我本以为。。。”
“戒指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你知道的,我不是你说的那种想法。”
我没有动,似乎在等待他再说些什么,心中弥漫的苦涩,已经开始为刚才的失言懊悔。
一阵寂静,我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嗅到窗外青草的芳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脸迎着阳光,暖暖洋洋,多美好的五月啊。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我的心平静下来,是喜欢吗,我奇怪我和他之间这种诡异的情愫。当初的确想勾引他,希望他爱上自己,嫁给他,朱子诺会成为妹夫,这足以让他忐忑一生。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幼稚,蓝天宇一个商界骄子,商海沉浮,工于心计,疼爱其妹,又怎么会对我们的情况不是一清二楚,酒会上与我的照面,恐怕心里面早就转了几个圈,诱我上钩,为蓝心湄收拾残局,保护这个娇公主免于惨烈的真相。
只是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于朱子诺的背弃,我终究不愿让他好过,但蓝天宇的温情,我也消受不起,只得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