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穷人都值得信任
文/姜钦峰
辜鸿铭曾说:“银行家是晴天把伞借给你,雨天又凶巴巴地把伞收回去的那种人。”此话后来被收入《英国谚语》,可见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几乎所有的银行家都嫌贫爱富,只乐意借钱给富人,热衷于锦上添花,“雪中送炭”不符合他们的商业规律。孟加拉却有个另类银行家,反其道而行之,专为穷人提供小额贷款,他叫尤努斯。
1983年,尤努斯在孟加拉创办了格拉明银行,“格拉明”在孟加拉语中就是“乡村”的意思。他们贷款的对象包括穷人、贫苦妇女,甚至还有乞丐,不用担保抵押,越穷的人越优先考虑。银行成立之初,让许多经济学家大跌眼镜,都认为尤努斯要赔光老本。因为银行最大的经营风险就是信用,而穷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没有任何担保或财产抵押,把钱借给他们毫无保障,似乎有去无回。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格拉明银行自创办至今,已经发展到2300家支行,运作稳定,非但没有亏本,利润率反而还高于其他银行的平均水平。格拉明银行每年要向穷人贷出10亿美元,按时还款率高达99%,即使在剩下的1%的坏账中,两三年之后仍然有人会主动来还款。还款率如此之高,就连大多数普通银行都无法做到。
尤努斯是银行家,并非慈善家,却帮助500万孟加拉人脱离了贫困。2006年,尤努斯和他的格拉明银行一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说:“任何人都拥有改变自己生活的潜能,只是社会不给予他们施展的地位、资金和机会。”尤努斯贷给穷人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有信任和尊严。
同时,尤努斯的成功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穷人的信用丝毫不比富人差。
可事实上,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穷人呢?我有个同学,大学四年的学习是靠银行贷款完成的。工作后,有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忽然眯缝着眼睛问我,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吗?我说知道,以前你跟我说过,是病逝的。他摇头苦笑,眼里溅出泪花,当初为了面子才瞒了你们,是自杀!
从同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起,他父亲就走遍了所有亲戚家,四处举债。可是亲戚们都劝他去银行贷款,走投无路,他只好又硬着头皮去了银行。人家说:“贷款可以,得用财产做抵押。”他心里一合计,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是把自己押上也不够啊,忽然一拍胸脯,“我以人格担保,行不?”自然,他在一片嘲笑声中落荒而逃。转身刚要走,他又听到了一句不该听到的话:“这种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人格值几个钱。”仿佛利剑穿心,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银行大门,在回家的路上,顺手买了一瓶农药……后来,由当地政府出面担保,才帮同学贷到了款。缺钱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尊严。
时常在报上见到类似的报道,某地又有民工为了讨要工资,不惜爬上高楼,以死相威胁。起初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好死不如歹活,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难道在这些人眼里,钱真的比命还重要?现在想来,恐怕他们想讨回的不仅仅是血汗钱,还有做人的尊严。除了这种极端的方式,他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告诉世界自己卑微的存在。
穷人最缺什么?有人说,穷人最缺的不是钱,而是成为富人的野心。想必此话定是出自有钱人之口,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尝过缺钱的滋味,哪知道没钱的人心里想什么,穷人又不是蠢人,难道连发财梦都不会做?他们更需要尊严,用尤努斯的话说,所有的穷人都值得信任!
我看到了春天的第一只蝴蝶
文/朱成玉
那是一只虚弱、美丽的蝴蝶,春天的第一只蝴蝶。从诞生到死亡,一个短暂而轻灵的过程,却为我们开启了春天的序幕。
云姨是朋友霞的母亲,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说话柔声细语,做事轻拿轻放,在我们的印象中,云姨似乎一辈子都没有大声地说过话,骨子里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很古典的云姨却生出了很前卫的女儿,霞的身体里到处都是叛逆的声响。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夜不归宿,迪吧、聊吧、酒吧,吧吧光顾;商场、赌场、情场,场场不落。整个就是一个“无厘头”,让云姨操碎了心。云姨经常对着我叹息,说如果霞能有我一半听话就好了。
云姨从不打骂自己的女儿,只会不停地唠叨,更多的是叹息。霞受不了那种压抑,夜不归宿的次数就更多了。直到有一天,她把一个比她大20多岁的自称是搞艺术的男人领到家里来,向云姨介绍说是她的男朋友。云姨生平第一次发怒了,她指着霞说,如果跟了这个男人,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霞选择了她所谓的爱情,毅然决绝地扔下云姨,甩袖而去。
云姨一病不起。在医院复查的时候,诊断出是癌症,并且是晚期。医生说大限将至,云姨的生命长度只剩下6个月。
云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并没有悲伤,相反却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我们都知道云姨是苦命的人,霞的父亲在霞刚刚3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为了不让女儿受继父的气,云姨拒绝了很多好心人的撮合,坚持没有再嫁人。云姨手巧,靠给别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维持着生计。女儿考学考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各种各样的杂活她几乎都干遍了。她的一生都是黑白的影像,没有一点灿烂的颜色,宛若伴着古刹青灯的僧尼,梦是她的禅房,回忆是她的莲花,她唯一惦念的尘世,是霞,她相依为命的女儿。
可是现在连霞也不在她身边,在她离开尘世之前,怕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我们通过各种方式寻找霞,都无法联系上她。自从跟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6个月,应该做点什么呢?云姨在心底为自己计划着。云姨的一生有太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去做,包括年轻时代的梦想,她热爱舞蹈,她一直想站到舞台上去表演,像一只痴情的蝴蝶翩翩起舞!
跳舞!云姨忽然心血来潮一般,要去跳舞。她每天给自己化很浓的妆,穿很艳丽的衣服,每天去扭大秧歌。不知情的邻居们开玩笑,说她老树发新枝,要梅开二度呢。
那些日子,她的脸上每天都挂着微笑,无比灿烂的颜色。她舍不得睡觉,回忆着每一个路经她生命的人,像一只临终的孔雀,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有一天,云姨在跳舞的时候突然晕倒。我领着女儿去医院看望已经骨瘦如柴的云姨。她终于悲伤地喃喃低语:看来是等不到我那个傻丫头回来了,她以为我真的不让她踏进家门了?这几个月,我拼命地锻炼身体,就是想延长一点生命,等她回来啊。唉,这个傻丫头。我不也是为她好吗?我怕她上当受骗啊……这时从窗子里飞进来一只很小的白色蝴蝶,病床上的云姨说,瞧,这是我看到的春天的第一只蝴蝶,真好看!
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那只蝴蝶显得很虚弱,落在了窗台上。女儿轻易就把它抓到了手里,欢呼雀跃着向我们炫耀。云姨对女儿说,你喜欢蝴蝶吗?她说喜欢。那么就不要用手去抓它。云姨对女儿解释说,一只蝴蝶的寿命很短很短,如果要算它从毛毛虫到蝴蝶的变化,也就是十几天,而它翅膀上的鳞片脱落得越厉害,寿命就会越短。所以,爱它就别伤害它,用手去抓它,会使它翅膀上的鳞片掉落。
女儿赶紧松开手,无限爱怜地望着飞走的蝴蝶。我看到蝴蝶扇动残缺的翅膀,原本华丽的鳞片早已黯然失色,生机正在慢慢褪去,鳞片从它的身上一点一点被抽走,看似健康的外表下却存在着一个无法止血的伤口,像一个为爱咯血的女子,爱情正在流逝,心,变得轻盈起来……
云姨说,她就是要做那样一只蝴蝶,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采集更多的花粉,闻到更多的花香,然后奔赴天堂。
我们帮忙料理了云姨的后事。那天,我们在云姨的墓前放了很多鲜花,竟引来了很多蝴蝶。我想,这些蝴蝶大概就是云姨的灵魂吧,它们对尘世有着太多的眷恋。
霞回来的时候,云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全世界的花都盛开着,所有的蝴蝶都忙着与它们倾心的花朵约会。霞早已离开了那个男人,说那个男人是个虐待狂,总是变着法儿折磨她。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回来,是因为她不想让云姨看到她颓丧的样子。
霞问起她母亲临终前的愿望,我对她说,云姨只想变成蝴蝶。霞的眼泪喷薄而出,她说她在外面拼命地奋斗,也是想把自己变成一只蝴蝶,一只能让母亲骄傲的蝴蝶。
毕竟是母女啊,尽管性格是迥然不同的,但却怀揣着同样的梦想。只是,女儿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她的梦想,而母亲却只有短短的6个月。
因为只有这短短的6个月是属于她自己的。
把良心的袋子装满
文/朱成玉
父亲常说,只要人帮人,世界上就没有穷人。
父亲不舍得花钱,是村里有名的“抠王”,可是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从不含糊,哪怕他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尽量去帮助。记得有一次,他把自己的路费给了一个被小偷洗劫一空的老人,自己步行40里路回家。不知情的乡邻以为父亲又是为了节约路费,“抠王”的名号在村里愈发叫得响亮了。
父亲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小偷光顾的对象。那一次正是春播时节,父亲和几个乡邻去城里买种子,买完种子后,父亲的兜里还剩下100多元钱,他没花,连午饭都没舍得吃,就和几个乡邻急匆匆地坐上了回乡下的客车。大概是买票的时候,被人瞄上了他兜里的那张100元的票子,再翻口袋的时候,那张100元的票子就不翼而飞了。在那个年代,100元钱不是个小数目,可以买很多东西呢,父亲急得满头大汗,在翻遍所有的口袋,确定钱丢了之后,父亲感到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车上人很多,父亲看着满车厢的人,感觉每一个都像是偷钱的人,
父亲正在心里痛骂自己粗心大意的时候,听到了车下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我的种子丢了,你们谁看到我的种子了,那可是我家里一年的种子啊……那个丢了种子的女人在那里不停地抽泣,她说她把种子放在站点,自己去解了个手,就这一小会工夫,种子咋就没影了呢。她说她家死了男人,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她命苦啊。她呼天抢地,车里人都纷纷对这个丢了种子的人表示同情,纷纷谴责那个偷种子的缺德的人,他断了穷人家的活路。
不管咋的,先上车再说吧。父亲劝她,忘了自己也是个遭遇了盗贼的人。
父亲问同来的乡邻要了个空袋子,放到那个女人手里。他解开自己的袋子,一捧一捧地往那个素昧平生的人的空袋子里装种子,一边捧一边说,你少种点,我也少种点,日子总能挺过来的。与父亲同来的乡邻,看到父亲的所作所为,也都纷纷打开袋子,往那个人的空袋子里捧种子,不一会,那个空袋子就鼓了起来,仿佛吃饱饭的人,振作了精神。那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地要给父亲和乡邻磕头。父亲说,谁还没有个难处,都帮一把,就挺过去了。
满车厢的人都亲眼目睹着父亲的小小善举,他们不知道父亲的心灵刚刚经历的创痛。父亲也自始至终没有向人说出自己的钱被偷了。
下车的时候,人很挤。他感觉被人紧紧地贴了一下身子。父亲再一次翻口袋的时候,发现那张百元票子又回到了他的口袋里。就是他自己的那张,他认得,皱皱巴巴的,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呢。
望着从车上下来的一个个的人,父亲看谁都不再像是小偷。
这个世界上,每一颗良心都是一粒善良的种子。或许你没有财富,无法做慈善,但你可以去做一粒善良的种子,把爱孕育,让爱开花。这些种子会让世界阳光明媚,花团锦簇。
垂钓人生
文/牟丕志
我喜欢看别人钓鱼,常常偷闲去湖边,凑到垂钓者身边,去分享垂钓者的欢乐。
一位老者,总是兴致勃勃地坐在湖边的一角钓鱼,显得乐观而自信。他拥有三根带支架的鱼竿,长长的鱼竿伸向湖中,他总是聚精会神地等待鱼儿上钩,往往是很久很久才钓到一条小鱼,只有两三寸长,他非常娴熟地收竿,摘下鱼嘴里的钩,把鱼放在浸没在水中的网兜里,然后又把鱼竿甩出去,又耐心地等待。
在我看来,这老者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凭我的感觉,他在这里钓鱼一天,也只不过一斤鱼的收获。一次,我瞧着他网兜中那几条又小又瘦的鱼说:“你老钓这样的小鱼有啥意思?”他笑着对我说:“小伙子,看来你还没钓过鱼,我在这里钓的不是鱼,而是乐趣,钓的是一湖秀色……你瞧,这网兜中的鱼,到晚上我就放了它们。”此话使我恍然大悟,他享受的不是钓到的鱼,而是享受钓鱼的过程。
在感悟老人的话的同时,我还注意到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垂钓者,他与老人的神态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不像老人那样静静地守在一地钓鱼,而是不时地叨念着:说鱼竿太短,说鱼钩有毛病,还责怪位置不佳,一脸沮丧,一脸的不如意。
他一次又一次查看网兜中的鱼,总是抱怨收获太小。显然,这人是同自己过不去,他不说自己缺乏耐心,用心不专,而是说环境不佳,手中的竿不好,一个怨天尤人的主儿。
这使我想起一位作家的话:人生如钓鱼。
不错,在人的一生中,总要树立一些大大小小的目标,对于垂钓者而言,从表面上看,其目标就是钓到一条又一条的鱼,其实,真正的钓鱼者,不在乎能否钓到大鱼,钓多少鱼,而在于享受钓鱼的过程,他们钓到的是满目的风景,钓到无穷的乐趣,钓到充实的人生。而所谓的目标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想,那位老者是真正的钓鱼者。而那青年人算不上真正的钓鱼者,充其量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我猛然发现,我就是那位年轻的钓鱼者。
我总是埋怨地理位置不优,埋怨鱼竿不先进,埋怨鱼钩不够高档,而忽略了自己钓鱼本领的不济,耐心不够,意志不坚。
我总是计较网兜中的鱼儿的多少,而忽略了眼前的大好风景,不懂得珍惜,而让美丽的湖光水色从眼皮底下悄然溜走,收获的是患得患失的惶惑。眼看时光匆匆流去,蓦然回首,留下太多的教训和遗憾。
也许,我应老老实实地向钓鱼老者请教,请教垂钓人生的道理。
人生是渺小的,像一滴水、一粒沙子,微乎其微。
人生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伟大而神圣。
紧紧把握手中的鱼竿,而不只是盯准鱼钩,把眼光放远,我们便会拥有数不清的收获……
阳光的真谛
文/程应峰
新春第一天,阳光灿灿的,我搬了把椅子坐在老家门前的桂花树下,置身于温和的阳光中,心境格外舒坦平静。阳光从桂花树冠的叶子间漏下来,撒地成金,漏出一地秋光般的温馨想象来。在温暖之外,那是多么丰实的一种感受啊!
二十多年前,父亲扛着锄头将山中的野桂花树移栽到了家门前,日月轮回间,它们的主干,从曾经的拇指大小长到如今碗口粗细了,二十多年的日月光华,二十多年的风霜雨雪,将它们造就得根深叶茂,妖娆动人。身在异乡,老家门前的桂花树成了我生命中的风景,一想到它们,我的心中就装满了父母亲情。
这二十多年的每一个春节,为了能够陪伴在父母身边,我总是没什么理由可讲地回到了乡下,正因如此,我甚至不知道在自己所在的城市里过春节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