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捧读那篇《塞翁失马》的故事时,仍觉饱含新意,余味无穷。
的确,人生总在得失间,但得与失是相对的,绝对的得与失是不存在的。
平心而论,人都是计较得失的,我从不相信有不计得失的人存在。但辩证看得失会使人更明智,会拥有更多欢乐和幸福。
有人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偶然的,我觉得言之有理。应该说,人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幸运的,你、我、他,大家都是挺幸运的。只要大家都去奋斗,去创造了,去很好地享受生活了,其实也就达到了目的,有时把人生目标搞得太具体也很难。北大的季羡林老先生在《人生》一文中写到:“我在人生中已经滚了八十个春秋了,人生对于我来说这个题目不难写,但是,进一步琢磨,立即出了疑问:什么叫人生呢?我并不清楚。”在文中末尾,老先生写到:“我觉得,在糊里糊涂中,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我想,人生未必一定要找什么答案,人若有了美好的追求,自然就有了美丽的人生,而得失却显得次要了。
在一切事物中寻找慰藉
文/庞 洁
弘一大师圆寂之前,手书二偈与诸友告别。“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1941年10月13日(农历九月初四),弘一大师圆寂于泉州温陵养老院晚晴室,弥留之际,书“悲欣交集”四字,是为绝笔。
此一偈,果然是好。身为凡人,我们却连三天的圆满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一生的。若谓永恒,更是不可求,一厢情愿地向命运发嗲终究不能抵挡岁月冲刷。然而人有时候确实会或有意或无辜地不自知,总希冀一切他人、外物以及感情有色彩、有气味、有形状,像宠物一样跟随着自己跳舞。于是这些或真、或痴、或癫、或迂的性情总被嘲弄、被亵玩以至被遗弃。于是,只能圆满幻想了。
人生无疑是艰苦的,有时连最强大的人都难免在苦难中蹉跌。作为普通人,我们究竟如何才能获得内心的充实与宁静?即使有一天,当命运如洪水猛兽般将人推到了绝望的边缘,我们又如何能够拥有坐看云起的幸运?生活中决定人成败的并非都是宏大的主题,而有些恰好是细微之处。学会在一切事物中寻找慰藉,你未必可以站得比别人高,但是会走得比别人远。
生活中的各种幸福的事情就像一片树林,只有从远处观看才显得好看。如若走近树林并置身其中,美感便不复存在了,你看不到美在何处,你看到的仅仅只是树木而已。我们常常对别人的命运心生羡慕也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外面可以窥见里面,而里面不能看到外面。所以没必要画地为牢,即使是悲伤的消极的事物也具有很大的人生导向力,只是我们要善于发掘每件事情的意义,透过那些阴暗的表层,去体悟朴素生活的质感与重量,去体悟漫长人生的卓绝与华美。我们称之为英雄的人物,并非是靠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是那些靠心灵而伟大的人,没有伟大的品格就没有伟大的人,也就不会有伟大的领袖、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行动者。
多年前,塞缪尔的一曲《青春》打动了多少花样少年,“岁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肤;热忱抛却,颓废必致灵魂。忧烦、惶恐、丧失自信,定使心灵扭曲,意气如灰。”至今这些激情如火的文字依然可以荡起我们奋发的动力。很多时候,光明只在拐角处,也许忍耐的就是最后几分钟,你咬牙度过了,一切注定了会豁然开朗。须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苦难,也没有密不透风的死角。
这个世界不是一部温婉的童话,它可能充满了失望,也盛开着可能伤害你的鲜艳的花,所以我们必须学会慰藉自己。雨过天晴之后我们会发现,那些最难堪的往事也会化成最美的那朵云,停泊在记忆里,得到和失去会在这同一源头回响。
慢半拍
文/孙道荣
小城有两家电影院,一家老的,坐落在老城区,还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它的辉煌,已经像它的外墙一样斑驳不堪;那家新影院,前两年刚刚建成,矗立在新区,高大气派。老影院的顾客,越来越少,除了设施太陈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它已经沦落为二线影院,新片都放成旧片了,它才开始放映。而新影院是一线影院,所有的大片、新片,都是和全国同步上映。
我是老影院的忠实顾客之一。一般在新片上映一两个月之后,老影院才开始放映。这并不影响我怀揣看新片的心情,去老影院看电影。它的票价只有新影院的一半,而且,我喜欢老影院陈旧的气息,顾客稀少,不必对号入座,我可以坐在我想坐的任何一个角落,安静地等待一段故事在我的面前展开,没有闹哄哄的场面。如果是一场感人的故事,我甚至可以恣意地落几滴眼泪,而不必遮遮掩掩,虽然这种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随着年龄渐长,我常常比别人慢半拍。
单位里的小青年,对我用了七八年的老式摩托罗拉手机耿耿于怀,砖头一样的外壳,确实又老土又笨重,早几年他们就都用上又轻又薄的彩屏了,一起到外地游玩,他们发个彩信,就将美景连带笑脸,捎给远方的亲朋。不像我,对着个砖头按半天,才向家人报一声平安。现在大街上又流行蓝牙什么的,一个人边走边说,常常弄得我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与我打招呼。科室里有个小姑娘,更是每半年就更换一部手机,一机在手,新潮跟着走。但我对于那部老式摩托罗拉,仍然情有独钟。有了这块老式砖头,我同样可以时刻将新鲜的心情,传递给我的亲人。它从来不会因为样式陈旧,而影响我真诚的问候。
提篮去菜市场买菜,常常会时序颠倒。过去盛夏才入市的时令菜,现在数九寒天,就齐刷刷摆上了案头,这都是大棚蔬菜,是人为的产品,价格自然也不菲,比一般的菜蔬贵出很多。为了尝鲜,很多人趋之若鹜。而只要稍等一两个月,那些自然成熟的菜蔬,就会大量上市,其时的价格,也会跌回到正常的状态。我选择等待,我有这个耐心,等待自然的春风将它们灌熟,再将它们请上我家的餐桌。也许我是今年最后一个品尝它的人,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以一颗感恩的心,来品尝第一口新鲜的时令菜蔬啊。
我得承认,这可能就是衰老的迹象,我已经赶不上趟了,总是比潮流慢半拍。
慢了半拍,你肯定在别人之后感受到潮流的气息;当别人津津乐道时,你总是插不上嘴;当别人的味蕾已经在品尝春天的嫩芽的时候,你还在咀嚼冰霜下的大白菜。你的生活,也许会因此寡淡无味。但在我看来,慢半拍,可以使你更从容,更淡定,不逞一时之强,不图倏忽之快,只要怀揣一颗新奇之心,你的生活,同样可以是新鲜的,鲜艳的。慢半拍,何尝不是一种境界。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争分夺秒,紧跟潮流的步伐,也需要有人,慢慢地等待,耐心地品味。慢半拍,正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慢慢咀嚼,细细回味。那里面,有生活的真滋味。
温暖的心
文/包利民
有一个青年,师大毕业后工作一直不顺利,一开始是在县里的某个中学任教,后来莫名其妙地被辞退,原来是有人顶了他的位置。他于是四处说理,可是碰触到的总是一堵堵冰冷的墙。就在此时,和他相恋了三年的女友弃他而去。本来他以为就算事业上有再大的挫折,也有一份爱情作为他最后的退路,能给他以温暖,可是此时,他却真正一无所有了。
那些日子他也曾四处去找工作,可是总是遭到拒绝,于是他年轻的心便有了沧桑感,觉得世界就是这样冷酷,根本毫无温暖可言。他想到了逃避,正巧在黑龙江最北端的一个小镇有个中学招聘教师,那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工资低,待遇一般,环境恶劣,根本没有人愿意去那里。而他却毫不犹豫地去了。
那是一所极简陋的中学。虽然所有的困难他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寂寞会是这样的难熬。他可以忍受一年有九个月的冰封雪盖,可以忍受夜里刺骨的寒冷,却无法排遣心底那份深深的落寞。所幸和学校相邻的是一个邮电所,没事儿的时候他便去那里坐坐,看看杂志报纸,可以暂时忘掉许多烦恼。时间长了,和那里的人混熟了,还可以说说话,日子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心也是没有丝毫的希望,就像冰雪覆盖的大地一样。
有一天是周六,没有课,他像往常一样去邮电所看书聊天。忽然他发现角落里有一大堆信件一类的东西,都是寄往一个哨所的。见他注意那些东西,有人告诉他,那个哨所就在5公里外的山顶上,这些信已经积压了两个月了,因为负责去那儿送信的邮递员正生病住院。他忽然来了兴致,说:“如果相信我,我愿意跑一趟,去给他们送信!”他们同意了。
5公里的路全是步行,此时已是深秋,早已下过了几场大雪,这里的雪来得早。再过一个月就要封山了,那时什么信件都不能送上去。艰难地爬上山顶,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哨所,里面只有三个兵。他把信件交给他们并说明了情况,他们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因为在这枯燥的地方,能阅读远方亲朋的信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
他在那里停留了小半天,看到了三个兵弹着吉他唱歌,看到了他们认真地站岗和巡逻,却没有看到他们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抱怨与伤感。临走时,他们中的一个护送他下山。在路上,他问那个兵:“在这寒冷偏远的地方,每年还有四个月的封山期,你们不感到寂寞和难过吗?”那个兵笑道:“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可后来我们总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外面再冷,可我们的心却热乎乎的!”
他忽然涌起一种感动。忽然,那个兵在路边俯下身去看着什么,他走近前,竟呆住了,在他面前的雪地上,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在静静地开放!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在这雪地上,竟然有花开放!那个兵告诉他,这是冰凌花,越是寒冷就开得越洁白。看着那朵雪地上的小花,他的心再次被震撼了。到了山下和那个兵告别,兵对他说:“你看这么冷的天,连花都要开放,我们三个怎么能消沉呢?”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又充满了力量,漫天的风雪也充满了温情。是啊,在艰难的境遇中,只要心里有希望,那么所有的挫折打击都不能称其为苦难。就像那小小的冰凌花,就算只开一朵,也是冬天大地最温暖的心!从那以后,他的心境便开始了转变,终于走出了生命的低谷。
不管生活多么冷酷无情,只要保持一颗温暖的心,便总会迎来希望的阳光,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会成为你生命中弥足珍贵的灿烂点缀。用一颗温暖的心去焐热生活的寒冷,就终会拥抱一个阳光明媚的人生!
像风一样幸福
文/澜 涛
我一直想将父母接到省城和我一起生活。我认为,这样不仅便于我照顾他们,他们的生活也能更安稳快乐。但父母却一直以种种借口拒绝着。暑假到了,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我迫不及待地赶回老家,我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父母接到省城来一起生活。
我的老家在草原深处的一个小村里,因为过于偏僻,一路辗转,当我抵达时已经是下午了。像每次一样,已经习惯都市清洁生活的我,立刻洗漱一路沾染上的风尘。洗漱的同时,我在脑海中盘算着,要尽量找出小村的落后、不便与不足,以便说服父母到省城和我一同生活。等我洗漱、收拾完,却不见了母亲,从宽敞的窗户望出去,见母亲正在园子里,腰上扎着碎花布的围裙,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有几个熟透的柿子,红的鲜红,黄的娇黄,另一只手则拿着两根嫩绿的黄瓜……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跌进了一幅乡村油画中,那份自然、简朴、平和透过画布弥漫开来,包裹、浸润着我,我的心不知道怎么就变得沉静、畅透、舒展了。
原来,奔忙于城市喧嚣中的我,内心里仍旧眷恋着田园生活的宁静。
我的老家是呼伦贝尔盟上的一个小村。小村被一望无际的草原包围着,每当春天来时,芳草,以及芳草中夹杂着的各种野花便争先恐后地展现出生机,并绵延向视线无法企及的远方,有微风拂过,仿佛风刮过的湖面,草原立刻微波粼粼、烟波浩渺起来。小时候,我经常缠着父亲一起去放牛、放羊。到了草原深处,牛羊们开始悠闲地吃草,父亲躺在草地上哼唱着歌,我则在草原上撒欢地跑来跑去:摘各种野花编花环,到草丛里捉蝈蝈,采新鲜的黄花菜……于是,每到傍晚,当父亲唱着歌赶着牛羊往家返的时候,跟在后面的我常常是头上戴着花环,手里不是捏着蝈蝈,就是捧着黄花菜。后来,考上省城的大学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回小村了。偶尔回来,也因为忙着和初高中同学聚会,再没有陪父亲去放过牛羊。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的一所中学任教,因为梦想,因为压力,因为忙碌,回老家的时候更少了。偶尔,父亲或母亲到省城看我,看着逐渐变老的他们,每次我都提议让他们搬到省城和我一起居住,我结婚后,丈夫也多次建议我将父母接到省城一起居住。但父母总说还能照顾自己,放不下家里的牛羊,等老到不能动时再说等等。直到前年冬天,父亲放羊时摔伤了腿,我向父母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们尽快把羊和房子都卖掉,搬到省城和我一起生活,但父母仍旧敷衍着我:“不急,不急。”
可是,我急。
因为父亲去放羊要傍晚时才能回来,我被母亲拉着手盘问着。身体、工作、生活……我的一切,都是母亲所关心的。
和母亲聊天的过程中,邻居送来一条羊腿,临走时,邻居和我打着招呼:
“你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原来,不久前,邻居家的孩子在村外的河边玩时,掉进了河里,被放羊路过的父亲看到,救了上来。邻居和村民们都对已经超过60岁的父亲的英勇行为充满敬意。母亲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肉跳。我刚要责怪父亲不顾危险,母亲开口说道:“你看看,我和你爸爸都不老呢,还都有用呢!邻居家那孩子刚刚5岁,好可爱呢……”母亲说着,一脸安详和泰然,我被震撼了。母亲也一定十分担心父亲的安危,但母亲却为孩子的获救而欣慰着幸福着。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母亲,却一直忽略着,母亲有着如此宽厚的爱的胸怀。
就在我发愣时,母亲说道:“妈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羊腿,等你爸爸回来,你陪他喝酒,他总嚷着要和你一起喝酒呢……”
傍晚时分,烤羊腿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时,父亲哼唱着自己编的歌,赶着羊群回来了。远远地看上去,披着一身落日余晖的父亲仿佛从一部乡土电影里走来,简朴、宁静、温馨。看到我,父亲并没有停下他的哼唱,朝我微笑着,嗓音突然洪亮起来,只是换了歌词:“马儿长大了,跑向了远方,不管跑得多远啊,就像勤劳的燕子夜里要归巢,它仍旧要回到草原来……”我知道,父亲是在唱给我听呢!父亲的快乐、满足和安详悄然感染了我。我终于明白,父亲和母亲为什么如此留恋小村的生活。
小村,是他们的灵魂所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