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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罗子

我的家在农村,很落后很偏远的农村,有一句这样的歌词可以形容我的家“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我读初中的时候是在学校住宿的,每次学校放假回家我都要跑很远很远很远的路,为什么要跑呢?因为我爸爸总是会在我回家的那一天下山来接我,我跑得快一点,我和爸爸就能早一点相遇,爸爸就可以少走点山路。我有试过劝他不要下山来接我,可是从来都不会成功。

直到我去了清平市读高中,我和我爸爸才举家搬迁到了清平市,爸爸找到了一份在小学教书的工作,我们就住在了学校分配的小单间宿舍。

宿舍里面是上下床铺,我睡了上床,爸爸睡下床。从那时开始,我和我爸爸在清平市的蜗居生活开启了。

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满意学校给我爸爸分配的小单间,当我看到宿舍里面是架子床时,我心里的窃喜就再也忍不住了,我甚至更过分的在想为什么这是架子床而不是双人床?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混蛋?其实,我也觉得我自己是个混蛋,我有很严重很夸张的恋父情结,我时常陷入甜蜜与痛苦的纠结生活状态。

其实,我爸爸长得并不是很帅很高大或者很儒雅。相反的,爸爸个子只有一米七,五官并不突出,只有眼睛长得很好看,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在冰冷的冬天,你躺在草地上暖暖的晒太阳那种感觉。这也是爸爸给我的整体的感觉,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是说的如此的吧。

我知道我会出现恋父情结完全是受我的家庭情况影响的。

我刚一出生,我妈妈便去世了,难产,大出血。有一点我很庆幸,那就是我的爸爸没有把我妈妈的死记恨在我的身上。

读小学的时候我看过很多很多的电视剧,电视剧里面有些男孩女孩的母亲也是在他们出生的时候死去,然后他们的父亲就会整天喝酒,整天打他们,不给他们饭吃,还说他们是扫把星。

曾经有一段时间,受电视剧的荼毒,我一直在躲避着我爸爸,我担心我的爸爸也会变成那样。可是最终的事实证明,我爸爸很爱很爱我,他从来就不会喝醉,当然的从来也没有打过我,这让我更加的爱我的爸爸了。

在我17年的生活里只有我爸爸的影子。我和我爸爸相依为命,我很喜欢相依为命这个词语。

我还记得我刚学习这个词语的时候,老师说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晋武帝统一全国后,推行“以孝治天下”,提倡孝敬父母,尊重老人。他想启用西蜀尚书郎李密,就下诏书任命李密为郎中。李密不愿出来做官,就写《陈情表》上书晋武帝,说自己与祖母形影相吊、相依为命,待伺候祖母后再出来做官。

虽然我对这个故事没有多大的感触,但又因为老师的一句话,我觉得我能记住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师一辈子。她说:“相依为命,即是瞎老头瘸老伴。”

我多么的希望我就是我爸爸的瘸老伴啊!可是这不可能。

虽然没有妈妈,但我从不认为我缺乏爱,相反的,我就是在我爸爸的溺爱中长大。所以在我听到我爸爸出车祸这个消息时,我是那么的震惊,我以为我会当场昏倒,但我没有,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人的意志力有多么的伟大。

我的爸爸是开着学校的校车送一个被罚在学校抄诗词而晚归的学生回家的。在我们学校那个没有路灯没有红绿灯的路口,突然冲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爸爸没刹住车,撞了上去。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天,好在我的爸爸是站着的。我发不了声音,我觉得有一只巨大的手死死的掐着我的喉咙。我很急,我真的想说点什么,但我没来得及,因为我华丽的晕倒了。

我是被很多人的咋呼声吵醒的,我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一个很尖锐的妇女说:“不行,我一定要上法院告你。”那一刻,我的思维突然清晰了,就好像在迷雾中来了一阵龙卷风。

“爸爸”我拔掉针头,跑到爸爸的身边喊了一声,我再一次闻到了爸爸身上的味道,这让我很安心。

我记得小鸽子曾经大笑的问我是不是有人爱情的味道是狐臭味,我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嬉笑。有时候,无意的玩笑最伤人。

当时我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那一刻我以为我的心会停止跳动,但很遗憾,并没有,我记得我用异常平稳且清晰的口吻和她说……“是的,总有人爱情的味道就是狐臭味。”因为这就是我的爱情,我爱我爸爸,我在我爸爸的狐臭味中沉醉。

我爸爸揽着我的肩膀,告诉着我事情的经过。我的上帝,幸好幸好,人没死,只是重伤了,也不是植物人,那个中年妇女还会醒来。

可是他们要告我的爸爸,一旦上法院,我怕我爸爸会坐牢,我不能失去我爸爸。我当场给那些人跪下了,起初他们怎么也不肯,后来,我真的急了,我哭着对他们说:“我已经没有了妈妈,别再让我没有爸爸好么?你们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还,我会努力赚钱,可以不可以?”

也许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你们知道的,美丽的脸再加上梨花带雨总是那么的令人心疼。他们同意了,我笑了。

从此,我过上了很忙碌很忙碌的生活,我一天打很多份工作,我甚至想过辍学,可是我知道,我爸爸不允许。我不能做出让他不开心的事。

而我的爸爸便担负了照顾那个重伤妇女的工作。因为她是个寡妇,她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

她的儿子曾经想请假回来照顾她,可是她不允许。

所以没有一个人有时间照顾她,有时间照顾她的,她不允许。

我曾经两次在病房见过她的儿子。她的儿子长得不是一般的帅,如果我不是有恋父情结,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微笑的,没错,就是微笑的。

他说:“我叫韩子夜,以后我妈妈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应该怨恨我们吗?毕竟是我爸爸把他妈妈撞伤了。

“不用,毕竟是我爸爸撞伤了你的妈妈。”我干瘪瘪的说。

我觉得他的笑容是那么干净,那么的温暖。

我渐渐的对他放松了戒备,随意的聊了起来,我们还互换了手机号码。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不怨恨我们的?”

“有这样的一个故事,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老和尚叹道: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放不下!”

他微微一笑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心胸宽广,思想开朗,遇事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一个处世的道理。这不仅仅是你们的错,我妈妈也有错,她应该看清楚有没有车再过马路的。”

“好啊,你说我是小人。”我大声的喊。

他挑挑眉得意的笑:“我已经放下了,你却还放不下。”

是啊,放下,多么轻易说出的词,但能轻易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

这一天,我刚走出校门口,准备去学校门口的酸辣粉店铺工作。我习惯性的看看天空,我觉得很奇怪,以前每次我去这家店铺打工,我都会觉得天空是灰色的,可是今天,我觉得天空特别的干净。

我没多做纠结。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家店铺,有时候想想我会觉得好笑,因为我每次去这家店铺打工都会觉得像是在赴砍头台。

我刚去到店铺,那个“吊眼儿”老板娘就瞪了我一眼,用她那尖锐的嗓子骂我“小狐媚脸”,往往这个时候我都是在心里念佛经的。

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我一遍又一遍执着的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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