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属于她的房间,小杰急急忙忙的推着颜溪坐在床边,接着就想蹲下去看她的脚,颜溪一把拉住儿子,弯腰把他抱坐在身旁,揉揉儿子的头,看着他急的快哭出却强忍着的小模样,鼻子一酸,自己差点哭出来。
“小杰,在床上坐在,妈妈去洗漱间打理自己,”看着儿子不放心的表情,颜溪再安慰他:“妈妈怕疼,我可不想让小杰看到妈妈没用的样子,然后嫌弃妈妈,所以不要跟了,好不好?”
其实,颜溪只是怕小杰会更担心或者会害怕,他还小,不想让他看到血腥。
“我不会嫌弃妈妈的。”小杰狠狠的摇头,表示不会嫌弃她,他只是担心妈妈。
闻言,眼泪几欲滚落,连忙把儿子按在自己怀里,眼泪滴答滴答,大滴大滴的滚落,吸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乖,小杰最乖,听话。”
感觉到儿子再怀里几不可察的点点头,颜溪不顾脚伤,立马跑到洗漱间,关上门,靠在门板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再也忍不住眼泪,又不敢发出声音,就趴在膝盖上,闷头痛哭,只看见颜溪纤薄的肩膀一耸一耸抖的厉害,却只发出呜咽声。
如果六年前她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她绝对会在预感叶妈妈在计划什么的时候离开,她发誓,如果她知道,她一定躲他躲的远远的,绝对不会靠近他的,真的。
可是,她不知道啊,她也是被叶妈妈设计了啊,真的不是她故意的,她不是故意要靠近他,不是故意要爱上他的,可是,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都已经六年了,他还是不可以原谅她吗?她只是爱他啊,只是想要爱他而已啊,为什么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啊?她从不奢望他可以爱她,她只求可以呆在他身边,可以近距离的看看他啊,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允许呢?
她只是卑微的仰望着他,追赶着他,爱着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人生的意义都在于他,她只是为了他在活啊,怎么就不可以准许她卑微的……爱他?
抬头,满脸的泪水肆流,颜溪胡乱的擦拭,接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薄薄的室内拖鞋被尖锐的玻璃割破了。
脱下拖鞋,整个脚掌上都是鲜红的血,有很多玻璃碎片穿过薄薄的鞋底,刺进白嫩的脚底。
一抽,一抽的,清理着脚底的碎片,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的,眼泪越流越多,擦都擦不完。
这一刻,她是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所以就让她暂时休息一下,补充一下自己的勇气,好让她可以再一次次的面对叶辰风给予的伤害。
可是,都说世事难料,颜溪就这么卑微的一个愿望,似乎上天都不愿意成全,就在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叶辰风要见妹妹叶辰心时,她一如既往的,缠着他,闹着要跟着,这次,叶辰风倒是没有拒绝,原本,颜溪还暗暗开心,不管叶辰风对她的太对如何,她想着,总算不再排斥自己的存在了,可是,如果她知道,那一次的意外“惊喜”会是自己噩梦的开始,绝对不会要求跟着,但是,这个世界上后悔药却是不存在的。
在约好的餐厅等着,叶辰风因为突然接到公司的电话,去一旁接电话了,而颜溪就无聊的等着,忽然看到叶辰心和之前让她一见如故的箫若笑,不免觉得是缘分,兜兜转转,身边的人居然熟识,可是,这份好心情,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那个从五年前和自己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对她笑过,和颜悦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惊喜,不,是狂喜的表情,那一刻,她没来由的,心里慌的不成形,很快,她心里那一丝猜想就被证实了——
叶辰风先开口了,语气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明显可以察觉的颤抖:“若若,若若,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听叶辰风喊出“若若”两个字,饶是颜溪已经有所猜测了,还是猛的抬头看着箫若笑,身体僵住,先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接着就是震惊,再然后就是释然和浓浓的苦涩。
果然啊,能让叶辰风见之变色的人,除了他的若若外,还有什么人?无声苦笑,颜溪低下头,死死的咬住嘴唇,就怕她会忍不住,发出声音,因为,她原本明亮的双眸里,已经起了一层水雾,却硬生生的憋着。
她不能哭,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她有她自己的骄傲,有她自己的坚持,猛然间想起,之前约箫若笑的那一次,自己的玩笑话“要不是我了解叶辰风那个人,还以为宝贝是叶辰风在外边偷生的呢”,当初只是戏言,认为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就像她说的,她了解叶辰风,那个男人不是会在结婚后胡来的人,尽管,他不愿,也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但是,颜溪知道,只要婚约在的一天,只要他们在法律上还是合法夫妻,叶辰风就不会做出对不起婚姻的事情。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居然一语成谶,的确,叶辰风还是她了解明白的那个男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叶辰风居然有了孩子,那个让他五年来念念不忘的若若,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或者这么说不对,如果当初叶妈妈没有设计叶辰风的话,箫若笑的儿子应该就是叶辰风名正言顺的儿子,不会是什么偷生的,真的要算起来,她才是他们感情中的第三者,是拆散他们的恶人。
终究啊,她还是要失去他,是不是?是报应吗?不管是什么原因,是她拆散了那两个有情人,所以,才会让她五年来都得不到一丝怜惜,让她在以为自己可以再坚持的时候,彻底绝望。
所以,是她的报应吧?!
原本以为,所有的报应也只是这样,得不到自己爱的男人的一丝喜爱,一直在他眼里如同隐形人一般,以为,也就是这样了,就这么痛彻心扉,幸好,她还有儿子,那个乖巧听话的儿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开始,就连她仅剩的,自己最宝贝的儿子,上天都要夺走。
癌症,居然是癌症,颜溪崩溃了,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的危险,她开始恨,恨自己,恨叶辰风,也恨箫若笑和宝贝,但是,或许,自己儿子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就在那个让她已经怨恨上的箫若笑身上,或者说,只有箫若笑同意,她的儿子才可以生存下来。
因为他们都做了检测,没有一个人和小杰的骨髓相匹配,医生建议说,如果有兄弟姐妹的话,配对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所以,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个可能和小杰配骨髓宝贝,那个自己儿子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是,颜溪知道,箫若笑绝对不肯,不是她她觉得她恶毒,而是,已经好多人找上箫若笑了,连最亲近箫若笑的叶辰心,都无功而返,还劝诫她们,不要去打扰她。
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约见箫若笑,想的就是可以让她同意,给她那个可怜的孩子一个生存的机会,只是,颜溪没有想到,一次原本自己真心想要求救的见面,最后会变调的那么离谱。
看着那个和之前自己见到的箫若笑完全不同面貌的走到自己面前,饶是颜溪此刻为了儿子的病情心神不定,也察觉出她的不同。
“我,“柔柔的语调,带有浓浓的不安,“我迟到了吗?对不起啊。”
“你,有点不同。”颜溪闻声抬头,手上的动作停止,皱眉。
人,还是之前她认识的人没有错,可是,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箫若笑,今天的她没有了以往强大的气场,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是,是这样吗?颜溪迟疑了,她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
“我嘛?”箫若笑闻言,好像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一笑:“没有什么不同吧?”大大的杏眼眨巴着,没有一丝忸怩造作的感觉,好像,好像她本来就是如此。
或许是儿子的病情让颜溪心力憔悴,她不再在意箫若笑的不同,低下头,继续搅拌着手里的咖啡,似乎在酝酿着,如何开口的好。
箫若笑轻轻落坐,低眉顺目,不敢直视前来服务的人一样,小小声的说:“我,我要一杯,一杯摩卡就好,谢谢。”说完,还鼓足勇气一般,对着服务员笑笑。
语气神态,就像误入丛林深处的小白兔一样,好奇又惊慌。
“好的,稍等。”女服务员都不敢大声说话,深怕把这位胆小又娇弱的客人吓到,轻手轻脚的离开。
颜溪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现箫若笑与服务员的互动,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请慢用。”女服务员笑的非常可亲,声音也无比的甜美。
“谢,谢谢你。”又是怯怯的回答,还悄悄的抬眼,瞄一眼服务员,嘴角还是挂着有些绷紧的笑。
颜溪不说话,箫若笑也不说话,两个人都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互不干扰,好像是两个根本就不相识的人,碰巧坐在一张桌子前一样,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