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箫念夜,只是,今年我已经不再是五岁,已经八岁了,三年前,妈妈带着我离开那个一直生活了那么久的家,带着我回家了。
回家,是妈妈的家,被妈妈带着回去,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外公,一个外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却看出来了,妈妈不开心,几乎都不会笑了,要知道,妈妈以前是最喜欢笑的,妈咪就常说,妈妈笑起来,是最漂亮的,虽然我也赞同,但是,却又觉得,妈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只是,估计以后,或许我就不能再喊妈妈是妈妈了,因为我知道了,妈妈不是妈妈,是阿姨。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了妈妈和雪外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妈妈不是妈妈,妈妈已经不在了,那个自己喊了六年的妈妈原本是要叫阿姨的。
一下子,我害怕了,这么久了,我一直都以为妈妈是妈妈。以前,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在纽约的时候,就有小朋友嘲笑我没有爸爸,那个时候,虽然生气,却不难过,因为我没有爸爸,可是却有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妈妈,我很幸福。
后来在H市,幼稚园的小朋友都很好,虽然也会问为什么没有见过爸爸,那个时候,我依然很骄傲的告诉所有的小朋友,我没有爸爸,可是我有一个最最好的妈妈,还有一个很疼我的妈咪,即使有时候羡慕别的孩子有爸爸,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有妈妈,最好,最爱妈妈了。
可是,妈妈带着我离开了,见到了妈妈的爸爸妈妈,以为自己多了几个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却又知道了原来,妈妈却不再是自己的妈妈,没有爸爸,一直以来,我都骄傲的说自己有妈妈,却一夕间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
听过那个一直粘着我的小小说过,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就是孤儿,我也见过电视上有说过孤儿,那个时候自己还傻乎乎的可怜过小小说的孤儿,可是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孤儿,自己就是人们常说的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
一时间,脑子里对孤儿的认知都加注在自己身上,我开始害怕了,以前我很不懂事,会哭,会闹,会发脾气,会气呼呼的说不理妈妈了,之前一直都觉得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知道那是妈妈,会一直包容自己,不管自己再不好,她都不会离开自己,都会一样的爱自己。
但是,她不是自己的妈妈,自己并不是她的儿子,得到这个认知,我就开始担心了,要是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妈妈会不会不再爱自己?会不会不要自己?而且,我也知道了,妈妈生了弟弟,弟弟才是她的儿子,所以我开始变的小心翼翼的,即使妈妈知道一切,像是对待大人一样的,和自己谈了好久,也说了,妈妈就是妈妈,永远都不会变,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会担心,会害怕,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要我了。
很多人都说,大人就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于是我开始改变自己,再也不会闹脾气,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哭,不管是什么时候都笑着,即使觉得难过,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都一股脑的告诉妈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变的乖巧懂事,所有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妈妈,可是,慢慢的,却和妈妈也越来越疏远。
今年我已经八岁了,是大孩子了,可以带着弟弟玩,妈妈也像以前一样,没有像电视里说的那样,有了自己的小孩,就再也不喜欢我了,可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妈妈真的就不再要我了,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之前,听大外公说,妈妈要去美国,我就天天等着,等着妈妈带我一起,可是,直到妈妈离开,都没有说要带着我,更没有说要去美国的事情,所以,这次,妈妈是真的不要我了吧?
很难过,心口疼疼的,比起打针还要疼,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被妈妈抛弃的时候,美人外婆带着我,一起去见妈妈了。
一到纽约的房子,我心里很着急,想要快点见到妈妈,却有害怕见到妈妈,怕她看到我会不开心,所以……只是,没有想到,进了房子,妈妈却不在,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
直到吃晚饭,妈妈也没有回来,我在客厅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妈妈,弟弟哭着要睡觉,没有办法,我就陪着弟弟一起,直到弟弟睡着,我才回房间,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是要等到妈妈回来才会睡觉,所以,坐在床上,拿起自己的书,安安静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开门声,立刻抬起头,在看到推门而进的人后,我很开心:
“妈妈。”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还没有睡觉啊。”关上门,扬起笑,妈妈快速的走到床边,甩下脚上的拖鞋,爬山床。
“一会儿就睡。”把手里的书反扣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动了动身体,给妈妈让出床位。
“今天妈妈和宝贝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我开心的回,然后皱起小小的眉头,”妈妈,都说了,不要叫我宝贝。”我都八岁了,还要叫宝贝的话,别人会笑话我的。
“宝贝,宝贝,宝贝,宝贝……”一直以来,妈咪就是喜欢调戏我的习惯都没有改变过,越是我不想要的,或者是不想听到的,她就偏偏要做,要说,这不,立刻不带喘气的一连串的宝贝就叫出口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了自己大了,不可以再叫宝贝了,但是听到妈妈还是宝贝,宝贝的喊着,心里却又很开心。
“妈妈!”但是,还是要再抗议一声的,但是,看着妈妈又是一脸的可怜兮兮的,像是以前一样,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妥协了。
“好吧,只可以在私下叫我宝贝,在人前是不可以的啊。”妥协归妥协,还是要加上但书的,虽然每次都没有用。
“好啦,再说吧。”倒是妈妈一看我妥协了,立刻就像变脸一样,脸上立刻又挂上明媚的笑。
看着妈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拍拍身旁的位置,然后伸出一只胳膊,像是在示意我什么。
看一眼自己床位上横出来的一只细弱的胳膊,嘴角弯了弯,慢慢的躺下去,像以往一样,靠近妈妈的怀里,深深的吸一口气,依旧是熟悉的馨香,依旧是最最温暖的味道。
我们两个,就那么静静的环抱着躺靠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妈妈,我爱你。”突然间,我埋在妈妈的肩窝处,瓮声瓮气的开口。
八岁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我还是强迫自己改变,从之前的调皮变的稳重,从之前的天真变的聪慧,也不再像五岁时那样,会常常的粘着,离不开妈妈,变的更加懂事,也变的更加像个小大人了。
这样,妈妈会更喜欢我吧?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呆在妈妈身边吧?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紧了紧抱着我的手臂,妈妈过了很久,才低低的开口。
“所以,儿子,你不用活的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用听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还是孩子,有权利活的任性。”不要一直都笑,不要在难过的时候还是笑,那样,让她更心痛。
“妈妈,我……”箫念夜不知道自己明明都努力不在妈妈面前显得不一样了,谁知道她还是……
“没事,没事,宝贝,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还记得妈妈说过的,你永远是妈妈最最珍贵的,是妈妈最爱的儿子。”感受到妈妈尖尖的下巴在自己软软细细的头发上蹭了蹭,心里突然就有些酸了。
两年了,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妈妈躺在一起,听到妈妈说爱自己,我还以为,妈妈已经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了呢。
心里一酸,接着鼻子就有些发酸,想着这两年来的担忧和害怕,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虽然知道这样很没有出息,一点儿都不男子汉,但是,没有办法,听到妈妈说爱我,突然就觉的很委屈。
之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委屈:“妈妈,别不要我,别离开我,我会乖的,会很乖很乖的。”哽咽着,终于说出自己最担忧的事情了。
妈妈突然僵着了,却又突然紧紧的搂住我,像是小时候那样,哄着我:“宝贝,宝贝,妈妈最爱你了,所以,妈妈不会不要你,反而是你,你可不许不要妈妈。”
“妈妈怎么会不要宝贝?妈妈是害怕宝贝会不要妈妈呢。”
听到妈妈的话,我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呜呜的开始大哭,哭声里尽是委屈,都是担心,哭的都哽咽了,却是停不下来,像是要把着两年来所有的委屈担忧都哭出来一样。
两年担惊受怕,就怕妈妈不再喜欢自己,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却又不敢和任何人说,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哭一场了。
“不哭,不哭,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宝贝才不用担心呢,是妈妈,是妈妈要担心,”妈妈的眼里不停的流着眼泪,可是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含笑,“妈妈这么不好,妈妈才担心宝贝不要妈妈了,宝贝别嫌弃妈妈,别不要妈妈啊。”
“不会,宝贝不会不要妈妈,宝贝最爱妈妈。”抬起头,对上妈妈的眼睛,我原本想要告诉妈妈,自己最爱的就是妈妈,绝对不会不要妈妈,只是,一抬头,看到妈妈眼里也有眼泪,一下子被吓的就愣住了,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妈妈是怎么了,偏过头,不看我,也不让我看她,把我按回她的怀里,让我趴在她软软的怀抱里。
重新趴在妈妈软软的怀里,我大大的眼睛里还有着泪水,也还有些哽咽,却不再哭泣了,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软软的小手抬起来,在妈妈的脸上胡乱的摸着。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可是没有想到,话才说完,妈妈不仅没有停止哭,居然抽抽鼻子,呜呜的开始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还担心呢,担心你不要我呢。”此刻也不自称妈妈了,也不把自己当做妈妈了,反倒像是孩子了。
“我……”原谅我,一时间没有转变过来。
“你怕我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小时候几次差点都要死了,如果我不要你,那个时候只要不救你就可以了,干嘛拼死拼活的要求医生救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听起来更伤心了。
“那个……”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那么努力的养活你,花费了我那么多的心思和期待,就盼着你长大呢,怎么会不要你?”自己以前可是辛辛苦苦的,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这个……”
“都两年了,我每次都巴巴的凑上去,可是你呢?每次都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干嘛呢?嫌弃我?妈妈似乎开始诉苦了。
“呃……”
“明明是你嫌弃我了,不想要认我当妈妈了,太不孝顺了,我白养你这么大了啊。”这话说的,像是我嫌弃她了一样,分明就是在耍赖。
“……”
“说,是不是你不要我了?就想着找个理由,说是我不好?”猛然间,妈妈抬起我的头,让我看着她。
两双相似的杏眼对上。
“妈妈,我爱你,最爱,最爱你,不会嫌弃妈妈,也不会不要妈妈的。”对上妈妈水气迷蒙的大眼,说的认真,努力表忠心。
“说,还担心不担心了?”努力睁大因为哭泣有些肿肿的眼睛。
“不会,不会。”我知道,现在终于确定里,妈妈是爱我的,和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还爱我。
“说,还装不装成熟了?”
“不是……”什么装不装啊?根本就不是妈妈说的那样,可是想说不是装,却看着妈妈徒然瞪大的眼睛,很识相的改口,“不,不装了。”
“说,要不要任性?”这有些不对吧?
“任,任性。”任性的是好孩子吗?我疑惑了。
“说……”
“……”
明明失落的是我,怎么到了最后,竟然成了妈妈对我的批斗兼批判大会了呢?
不过,这样很好,最起码我知道了,我爱妈妈,妈妈也爱我,所以,我长大了一定是要娶妈妈的。
恩,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