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婆婆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抱抱她,就像她小时候生病了,不肯吃药却喊着难受时一样,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合身份的话,就像是她的孙女一样,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心里有苦却不能说,那个会不心疼?
就在,安婆婆抱着雪倾世不说话,雪倾世喃喃自语似得说着难受的时候,病房外,令狐梓抱着箫念夜,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就眼睁睁的看着,耳边听着从没有闭合上的门缝里传出的那一声声的难受,像是最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不知道雪倾世对诺斯的感情,也不是不知道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天嫁给诺斯,可以和他长长久久,可是,在之前她说要结婚的时候,他依旧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答应了,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这都是在附和她,是她要求的,是被千叶桀逼迫的,可是,他怎么可以否认自己心里的那一抹贪念?
问题总是会有解决的方法的,她只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魔障的存在,对于千叶桀,她心里的恐惧一直都在,就像当初他守在她的门外,听着她呓语,做噩梦一样,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千叶桀依旧是她心里的那道坎,她一个人怎么都走不过去,明明,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走过,可是却……
“叔叔,妈妈她……”箫念夜也看到病房里的那一幕,张嘴就想问,却被令狐梓眼疾手快的捂上了嘴巴,“唔,唔唔……”
抱着箫念夜退开,又慢慢的走了出去,确定病房的人不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后,放开捂着箫念夜小嘴的手,然后淡淡的开口:“妈妈,不开心。”令狐梓像是在说个懵懵懂懂的箫念夜听的,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一样。
他不能给她幸福的,她所要的幸福是他给不起的,她要的幸福不是一个有多爱她的男人,而是那个爱她的男人同样是她也爱着的,这次是她的幸福。
这一刻,令狐梓突然明白了,他和千叶桀都错了,他们或许比诺斯可以更爱她,但是,却没有办法让她也爱上他们,仅仅是这一点,他们就已经没有资格说给她幸福了。
“妈妈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我害弟弟流血了?”年纪才八岁的箫念夜,就算总是小大人的模样,依旧是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他能想到的是,自己看着弟弟流血很不开心,很难过,那么妈妈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情吧?
闻言,令狐梓低下头,看向怀里虽然不流泪了,可是眼睛却有些肿的箫念夜,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脸,可是隐隐透出几分感伤,他摇摇头,摸了摸那张天真的小脸:“不是的,是叔叔做错了,是叔叔让妈妈不开心了。”是啊,是他让雪倾世此刻这么难过,明明他知道的,知道怎么样让千叶桀收手,可惜,他没有去做,只是心里对她的贪念,让他选择无动于衷。
“是叔叔?”箫念夜不明白,眼前这个总是笑的很美的叔叔怎么让妈妈不开心了,“是叔叔犯错了吗?”以前,只有他犯错的时候,妈妈才会对他说,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妈妈才会不开心。
犯错?令狐梓闻言讶异,慢慢的却又觉得怀里的小人儿说的很对,是啊,他可不就是犯错了?不仅仅是他犯错了,千叶桀也错了吧?
“是啊,叔叔做了一件错事。”虽然本意不是如此,但是,依旧是错了。
“那叔叔就去道歉啊,然后改正错误就好了。”妈妈以前就告诉过他的,不怕做错事情,只要改正了,还是好孩子的。
“呵,”令狐梓突然轻笑出声,对上箫念夜那双无邪的眸子,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说道:“是啊,只要改正了,一切都好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嘻嘻,那样妈妈就不会不开心了吧?”听到令狐梓很是爽快的答应改错,箫念夜就单纯的觉得,妈妈一定会变开心的。
这次,令狐梓没有接话,但是,在他心里想要的,也就无非是雪倾世可以变成之前那样,可以笑,而且是真心的去笑,不是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
是夜,夜沉如水,看着沉沉的睡在自己怀里,却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的雪倾世,轻轻的叹息,浅浅的划过耳边,第一次,令狐梓轻轻巧巧的起身,在雪倾世醒来之前,慢慢的掀被下床。
或许是突然失去了温度,雪倾世动了动,把自己整个都埋在被子里,令狐梓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勾唇笑了笑,弯下腰,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不然被子挡住她的呼吸,又掖了掖被角,就那么弯着腰,盯着她的睡颜,一动不动。
许久,令狐梓微微前倾,绯色的唇像是要吻上雪倾世一样,可是,却在吻上的前一刻,停住了动作,无限留恋的,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虚虚的印下一吻,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大床上,雪倾世又动了动,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咳咳咳…你说是谁?”已经是深夜时分,酒店的顶楼阳台上,却依旧有一抹人影。
独自坐在酒店的阳台上,仰头,看着夜空中最闪烁的星星,像是对上那个人对明媚的双眸一般,让他忍不住痴迷。
听到暗的话,千叶桀只是愣了愣,然后像是确定一样的问了一句。
听到轮椅上的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暗的眼里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担忧,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关心的开口:“主人,夜凉,回房间吧。”从第一天主人到纽约后,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坐在这阳台上,仰望夜空,可是,最近天气在渐渐转凉,主人的身体受不住,又开始不停的咳嗽了。
“我问,是谁说要见我?”千叶桀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让身后的暗不由得浑身一冷。
“是令狐梓。”不再多说什么,暗恭敬的回答。
“令狐梓?”轻声呢喃一样的,三个字从千叶桀的嘴里发出,有一种莫名的意味,“咳咳咳……让他,咳咳……,让他进来吧。”
暗没有回应,直接转身就走,可是却在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背对自己的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夜空,夜幕中,两颗最闪耀的星星的确像极了那双永远不屈的双眸。
只是,有的时候,当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挽回不了了。暗暗叹息,暗离开去见令狐梓。
如同令狐梓来的时候所想,千叶桀的确没有拒绝见他,当他看到阳台上,萧瑟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时,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同情,不为别的,只为两个人的同病相怜。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让千叶桀不由自主的弯下身体,依旧没有表情,可是,原本苍白如雪的脸颊却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听到脚步声,千叶桀竭力想要止住咳嗽,但是效果甚微,令狐梓左右看了看,走向茶几处,倒了杯水,端起来走了过去。
“喝口水吧。”纤细的手指握着玻璃杯,白皙纤长。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玻璃杯,千叶桀勉强止住了不断的咳嗽,顺着水杯上白皙的手指,一路向上,直到对上令狐梓那双异色瞳眸,然后又垂下眼眸,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
千叶桀不接,令狐梓就那么举着,也不收回,像是在角力谁更有耐心一样,直到千叶桀慢慢的抬起手,拿过玻璃杯,不言不语,轻轻的放在嘴边,微微仰头,喝下一口。
“我知道你会来的。”从那天婚礼结束,令狐梓带着雪倾世跟在诺斯后边,一直等在酒吧门口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的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么早。
闻言,令狐梓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扬唇一笑,向后,身体斜靠在门边,和千叶桀之前一样,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哦?未卜先知?”是和他想的一眼,后悔了吧?
没有理会令狐梓玩笑似的话,千叶桀手握着玻璃杯,垂眸,看着杯子里不断晃动着的水纹,淡漠回应:“你后悔了?”
这句“你后悔了”让令狐梓诧异,垂眸看他,许久,忽然绽出绝美的笑意,挑起一边眉毛:“只是我吗?”只要他后悔吗?他千叶桀就没有一丝的悔意吗?
像是没有听到令狐梓的这句话,又像是听到了,但是千叶桀根本不理会他这句话,后不后悔,他不需要告诉令狐梓,只是又仰起头:“你来找我,又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不是该守着她的吗?这么多年对雪倾世的调查,他很清楚令狐梓和雪倾世的相处,他们早就同处一室,是她得以好梦的依靠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