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木棉教还是没有动静。白尘心里开始发愁,与上官平二人找柳露莹、林月燕商量。
原来白尘愁的不是别的,而是粮草。各门派的人远道而来,在端州购了一些粮食。进木棉山的路上一直不敢购粮,在这里耗时数月,粮草渐渐不济。这样下去,没等木棉教人出手各门派便会因粮草之事而崩溃。但若撤回去,怕被木棉教前埋伏后追赶,派部分人去购粮,那等于分散了各门派的力量,随时会彼此不能相顾。白尘与上官平二人一时无法。
柳露莹想了想,即道:“两位前辈莫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与妹妹去弄粮食来就是。”
白尘疑问道:“这四下荒凉,哪里能弄到粮食了?再说,就你们二人哪能弄得这里上千人的粮食呢?”
林月燕也道:“对呀,姐姐,难道你有什么办法不成?”
柳露莹笑道:“这个我自然有办法,二位前辈不必担心。妹妹你只须跟着我来,一切你会明白的。”
上官平道:“要不再多派些人给你们?”
柳露莹道:“我们二人足够了。”
白尘与上官平还是无法相信。
柳露莹又道:“二位前辈且在这里等候,不出半月,我们就可以把粮食送到这里来。两位前辈在这里密切注意木棉教的动向就是了。只要他们不出动,你们也不动。他们若真的主动出击了,那必定是试探的,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你们只须避一避,暂时不要与他们硬拼尤其交待鲁大哥与杨三刀大侠,见了木棉教切莫私下行动,能避即避。”
白尘沉思片刻,道:“这个你尽管放心,目前我们就等你们的粮食,各大门派的生死存亡就看你们两个姑娘的了。”
柳露莹微笑道:“两位前辈放心,我们这就去办。”说完拉着半信半疑的林月燕就走。
柳露莹与林月燕二人匆匆赶往封州,到达封州城时已是第三天的晚上了。夜晚的封州城灯火辉煌,火树银花,车水马龙,热闹非常。林月燕开心之极,拉着柳露莹的手像一只蝴蝶般穿梭,玩得尽兴。到了封州城门之下,林月燕才问柳露莹:“姐姐,你带我到这里玩的还是找粮食?”
柳露莹微笑道:“当然是找粮食了,这封州的百姓殷富,几年不纳粮,粮食多的是。”
“那我们到哪找粮食呀?”
“到封州府找。”
“哇,姐姐,你以为封州府是你家的么?人家知府不砍你头算不错了,还敢向他要粮食?”
“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柳露莹拉着林月燕进了封州府,先不找杨大人,而是进杨大人家里找喜儿了。林月燕正纳闷,无端端的走进人家知府大人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见柳露莹来了,瞪大眼睛,嘴里大叫:“姐姐,姐姐来了,娘,柳姐姐来了!”
这时一个妇人走了出来,见柳露莹来了,惊喜道:“小姐终于来了,快,快进屋!”
那喜儿一把抱着柳露莹不放,高兴道:“姐姐,喜儿想死你了!”
林月燕惊呆地看着柳露莹,悄悄拉拉柳露莹的衣角问道:“姐姐,你有我这个妹妹还不满足呀,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
柳露莹一笑,道:“这杨大人是我爹爹的故交,这个喜儿自然成了我的妹妹了。”
几人进屋,一阵寒喧后,柳露莹说明来意,杨夫人道:“这个好办。封州府里库存的粮食都要发芽了,百姓每次总是问什么时候纳粮,可以府里就不缺粮。你们这次来,要多少有多少。”当即吩咐喜儿叫杨大人过来。
不久,杨大人匆匆过来。守山老人也过来了。一阵嘘寒问暖后,杨大人道:“粮食到是有,而且你们武林人做的是官府无法做到的事,也算是帮官府一个大忙,区区这点粮食不算什么。我这下叫莫捕头请招守备过来押粮去。”
柳露莹道:“这事不好惊动官兵,我自有办法运粮。妹妹你一会就叫人,让他们明天一早在封州城门外等候。”
林月燕这时才想起还有一郎山的那些人呢,此时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也顺便充充人数,即时道:“我知道了,一会就叫他们过来。”
杨大人道:“原来你们已经带人来了,那明天一早叫莫捕头带人开仓取粮便是。今晚正好把案件结了,人们好好坐坐。”即命人摆好宴席,上好丰盛的酒菜。
席间,林月燕问柳露莹:“姐姐呀,我怎么没听你提过还有个守山爷爷呢?”
柳露莹笑道:“余哥哥小时候就是与守山爷爷一起的。”
柳露莹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又多了个妹妹,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哪里了,多几个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喜儿道:“林姐姐,你也多了个妹妹,难道姐姐还嫌弃喜儿不成?”
林月燕笑道:“当成不是了,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
柳露莹始终没有提到毒乌鸦一事。
当晚,喜儿缠着柳露莹与林月燕,直到三更方才离去。林月燕却睡不着,坐在空前看星星。柳露莹轻轻过来问道:“是不是在想李大哥了?”
林月燕点点头,问道:“你有想公子么?”
柳露莹道:“当然想。所以我想快点消灭了木棉教,那时我也可以与我的余哥哥见面了。”
林月燕道:“你倒好了,起码还知道公子在哪里。那李若枫这死人还不知道死在哪里呢,想也是瞎想,说不定他真的已经死了呢。其实我都不知道喜欢他哪里了,自与他相识以来,见面少,有的只是牵挂。见了面也没办法说上几句话,他总是神出鬼没的,飘忽不定,现在又下落不明,不知我如何变得这么傻,老对他牵肠挂肚,像他这样的人,还真不如死了算,省得害人。”
柳露莹笑道:“他死了你不伤心么?”
“伤心总没牵挂苦呀。”
“你说得倒是。可我不同,要是余哥哥有什么不测,我不可能还活得下去。”
“你与公子生死与共,劫后余生,这比什么都可贵,两个人的命已经连成一个了,彼此如何能分割呢。我与他在江湖认识,说不定呀,江湖的感情江湖了,等木棉教结束,这一切也就结束了。到头来,如何来到江湖,就如何回去,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带不走。”说到这里,林月燕不免一阵伤感。
二人悄悄地聊着,不觉已经鸡鸣,便稍作休息。
及至天亮,莫捕头已经带人开仓取粮给柳露莹二人。林月燕把一郎山的人叫过来,足足有三百之众。林月燕让他们押着粮车,与杨大人等告别东行,很快便出了封州。一路马不停蹄,白天加紧赶路,晚上就地露宿。及至第二天天黑,到达燕岭之下。
柳露莹叫大家停下来。那些人本来就已经很累了,但一直不敢说出来,柳露莹一叫他们停下来,他们便倒在路边躺着,嘴里不停叫累。
林月燕大声道:“你们想偷懒?告诉你们,务必在天亮之前把粮食支运过去,不然的话叫你们有好受的。”
那些人怕林月燕又要出什么点子来整,一个个极不情愿地爬起来。一人道:“林姑娘,柳姑娘都叫我们停下来,你怎么不给了?我们真的好累呀。”
柳露莹笑道:“林姑娘的意思是让你们稍息一下,不许睡着了。”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好了。”
柳露莹把林月燕拉一边道:“这燕岭是封州与洊水的唯一通道,梁仪天必然在这里埋伏好人了。杨三刀他们也是隐密的,未必会发现得了。现已将入秋,芒草到处开花,芒花最易起火,梁仪天必定盘算着这时候火烧各门派。一会我们过燕岭时不仅要将粮食运过去,而且还要把他们守在这里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林月燕道:“姐姐你胃口不小,说不定他们有很多人,我们就两个人如何能对付得了?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粮食。”
柳露莹一笑,道:“我们不是两个人,而且是三百多人呢。”
“那我们如何个做法?”
柳露莹与林月燕悄悄说了一遍,林月燕又叫几个人过来吩咐如此如此,这几个人又把林月燕说的话传下去。
燕岭不高,中间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从封州境地一直伸到洊水里。洊水府的人与封州府的极少来往,只有一些商人进行交易时才走这条路。燕岭树木茂密,没少打劫的匪徒,一般人都要成群结队过去,有钱的商人还经常雇些保镖才敢过去,晚上更没有人敢过去了。然而再厉害的劫匪,只要听到木棉教三个字便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巴结还来不及呢。柳露莹与林月燕一行没有遇到劫匪,柳露莹便断定一定是有木棉教人在此,劫匪早被吓走了。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燕岭的小路上有几个人推着车慢慢往上爬。燕岭本就不高,那几个人一边大叫吆喝一边慢慢往上推。终于到了岭脊,那几个人停了下来休息。
山风特别大,吹得令人发冷。却在这时,数十人悄悄出现在燕岭之上,把这几个人包围了。那几个人害怕得连忙求饶:“大爷放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出来做点小生意过日子的,一日为保三餐,还望各位大爷放小的一马。”
这时一个为首的上来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那几个人透过微弱的星光,看出那为首的是一个和尚,声音还有点耳熟。再走近一看,见那人正是木棉教的僧无妙。一人叫道:“哦,原来是僧大爷呀,好说好说,僧大爷,你还记得小的们么?”
为首的道:“你是如何认得我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人道:“僧大爷,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金钱豹金大爷的人呀,当初在一郎山二郎山都混过的,你还答应小的让我们加入木棉教呢,难道你忘记了?”
僧无妙打量着那几个人,又问道:“你们真的是金钱豹的人?”
“对呀僧大爷!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呢,上次被那两个臭婆娘害得好苦,好不容易才与众兄弟逃出来,却找不到僧大爷你,所以我们只好到处找,可真巧呀,在这里碰上你。”
僧无妙冷道:“你少卖乖了。你们带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僧大爷,这是我们从封州城里抢来的粮食,正想送给你们作为我们入教的小小意思。”
“粮食?”僧无妙这才命人点起火把,上前看看,果然是一袋袋的稻谷。僧无妙道:“各门派的人来捣乱,我教无法种稻,正是缺粮之时。唔,你们真的想加入我教,这点粮食恐怕还不够。我看你先把这些粮食留下来,明天再抢多点过来,然后再带你们见副教主。”
“不瞒僧大爷,我们这次整个一郎山二郎山三郎的人都来了,粮食不止这些呢,还有好多在山下,我们是一车一车的运上来。”
“有多少粮食?”
“四十车呢。”
僧无妙即叫人下岭看看,果然见到还有很多粮食。僧无妙暗暗高兴,这回得了这么多粮食,总算立大功了,梁仪天一定会重重有赏,于是也不数了,叫木棉教人统统下山推车,僧无妙则一个人站在岭上指挥。忽然从车里跳出两个人来。僧无妙以为还是一郎山的人,也不注意,等他回过头,一把冷森森的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这剑在星光下发出一阵阵可怕的绿光。
“柳……柳……柳……”僧无妙连话也说不出来。
柳露莹微笑道:“僧无妙,没想到吧?苍天有眼,金钱豹的手下正好认得你,这使我们省了不少的力气。你身为少林和尚,不站在武林这一边,却与你师父世智跟着邪教为害武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僧无妙正要反抗,柳露莹手起剑落,僧无妙还来不及哼一声,人头便已落地。林月燕还不解恨,把僧无妙的头狠狠一踢,只听见呼的一声,僧无妙的人头也不知飞出多远,顿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林月燕叫道:“动手!”
这时一郎山二郎山三郎山的人忽然从车上拔下刀剑朝木棉教人一阵乱砍乱刺,木棉教人发觉上当了,连忙要逃。埋伏在路旁的人忽然跳出来,手起刀落,那些木棉教人无一能逃,全部被杀。
柳露莹与林月燕一阵欢喜,这一次杀僧无妙简直太容易了,他们没伤一人,借着夜色竟把木棉教僧无妙的人全部杀死。林月燕大加赞赏那些人:“把粮食运到后,你们立第一功。说不定哪个门派的掌门人开心了,会收你们到门下,你们也摇身一变变成名门正派的人了。”
能成为名门正派正是那些人的心愿,做了这么多年的匪徒,一朝正身,自然开心。听林月燕这么一说,都高兴得跳起来。
林月燕笑道:“过了燕岭,天一亮,你们就可以见到各大门派的人了。他们有武当的、崆峒、少林等派,而且像白尘道长、上官平道长、代智大师等人都来了。只要你们听话,做得好,我就引荐你们去见见这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大师。”
那些人欢呼雀跃,推车也变得十分卖力。
正要下燕岭,柳露莹忽然问道:“妹妹,杨三刀与白非他们不是在这附近吗?怎么不见人呢?”
林月燕道:“我也觉得奇怪。虽然不与木棉教人正面冲突,但僧无妙带这么多人来,他们应该有所察觉。再隐匿也不至于这般安静呀?”
柳露莹叫人先停下来,与林月燕二人到处找找,燕岭之顶找遍,未见各门派的人。柳露莹二人更是惊奇,估计出事了,连叫那些人分散去找。就在燕岭以东洊水境内的山脚下,发现了五六具尸体。通过火光,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各门派的弟子。
“果然出事了!”柳露莹叫道,“这些人都是各门派挑出来的弟子,武功本来不弱,他们遭木棉教袭击,附近应该还有人。”
方圆五里都找了,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柳露莹担心道:“木棉教果然知道这些有人,杨三刀他们不知去向,就算被害也不可能连尸首都没找着。”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回去报信了,二是被木棉教人扣去。”
柳露莹想了想,道:“应该是被捉了。杨三刀乃名门弟子,向来侠义为先,不可能丢下其他门派弟子自己走了,必定冒死力敌。”
“姐姐说得对。只是我们杀了僧无妙,梁仪天极大可能对杨三刀不利。”
柳露莹道:“我也担心这个,现在我们得赶快回去,赶紧做好准备。”
此时东方已经发白,林间的路依稀可见。柳露莹叫人把死去的几个人埋了,推着粮食又出发。穿过树林,进入茫茫的芒草林里去。
没走多远,只见芒草林明显有人于他们之前走过的。柳露莹看看倒下的芒草,痕迹鲜明。再走几步,还发现芒草叶上沾有人血。柳露莹与林月燕吃了一惊,几乎同时叫道:“有人受伤了!”二人顺着芒草林的鲜红血迹飞步寻找,果然在她们不远处的芒草丛中躺着一个满身血迹污泥的人!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