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女泣道:“事情都到了这个田地了,你何苦执着呢,如果你是为了我,那就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与我一起死。来日方长啊萧郎!”修罗女说得如泣如诉,余飞听得心里难受。当修罗女说出“来日方长”四字时,余飞心里明白修罗女说什么,但双脚不知如何竟迈不出步子来,道:“修罗,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别傻了,萧郎,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人。我犯了教规,杀了曹一峰,而你却傻到做无谓的牺牲。萧郎,你走呀,别让我下跪你才愿意离开……”
余飞更是不舍,心道,我已经练成开山排水神功,何不与教主大打一场。即使还须整合后才达到最高境界,那也不会与教主差距太大。何不搏一下?如果真的不是教主的对手,再逃跑也不迟。主意拿定,对修罗女道:“你别说了,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教主道:“青子,我怜才并不是说舍不得杀你。如果你要与修罗女一起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修罗女哭道:“教主,求你放过我的萧郎,不然你叫我如何死得安心?”说时修罗女要向教主下跪,却被余飞一把扶着,道:“求谁也不求教主!”
教主怒道:“好,青子,我先杀了你再杀修罗女!看招!”
余飞只作好接招的准备,真气暗暗一提。这时见教主的掌已经到了,余飞正出手,哪知修罗女却一把推开余飞,自己接了教主这一掌。只见修罗女“啊”的一声,人已经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修罗!”余飞大叫一声,上前扶起修罗女,道:“你干吗要为我挡这一掌?你怎么这么傻了?”
修罗女忍住痛道:“真正傻的人不是我,是你!趁教主还没有下定杀你的决心,你快走!”
余飞还在犹豫。
修罗女生气道:“你还不走,难道你要活活地把我气死不成?”这修罗女越想越气,急于让余飞逃出,偏偏余飞不走,这一急,火气攻心,加上刚才受教主一掌,竟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角还在流血,嘴里还在说:“你还不走,莫非真的要把我气死才算?”说时不停地喘着气。
余飞若再不走,看来真的会把修罗女给气着了,心里一横,只好一咬牙,道:“好,我走,我听你的,我这就走。”说时便转身要出门。
“慢!”教主喝住余飞,道,“青子,你与修罗女如此深情,她死了想必你也不想活了,还是我把你送与修罗女生生世世在一起吧,在地下做对亡命鸳鸯,永远在一起!”
修罗女一惊,道:“教主,萧郎无意冒犯你,请你别杀他,让他走吧。”
教主冷道:“刚才要他走他舍不得走。让他陪你一起到阴间去,这不是更好么?”
修罗女哭道:“不,教主,求你不要杀他,他只是年轻,一时冲动,你就放过他吧!”这分明是在求教主。
余飞见状,心更不忍。他自己了不明白,此刻的心已经与修罗女连在一起了。修罗女本来就要被杀,如今还求教主放过自己,余飞哪里还受得了?把心一横,要与教主拼到底。于是大声道:“修罗,你一生何曾求过什么人了,这时为什么要求人?就算死,也要死得在尊严!我不走了,与你共同生死!”
修罗女吓呆了,她也不知是喜是悲。能有人与自己一起生死,心里欢喜,就这么糊涂死去,却又可悲。她看着余飞,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气愤。自己死便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余飞跟着自己死。于是把剑横在脖子上,道:“萧郎,你再不走,我这就死在你面前。”
教主见状,道:“青子,你走!马上走!”
哪知余飞却道:“我不走!”
教主一怒,道:“好,杀!”
教主出手,余飞也出手,两人竟打在一起。余飞气愤,不顾一切出招,越打越狠。由于离间太小,两人暂时分不出高低。没到十招,又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余飞与教主之间。
“副教主?”修罗女不禁叫道。
来者正是梁仪天。梁仪天对教主道:“教主,青子年幼,请你放了他。”
教主冷道:“他不识抬举,竟屡次违抗我,不得不杀。”说时又是一掌拍出来。梁仪天没有避过,而是替余飞挡一教主这一掌。只见梁仪天身子被教主拍飞,落到了余飞的面前,站也站不稳,一下子倒下来。余飞飞速上前把梁仪天扶住,道:“副教主,教主要杀的是青子,你何必要替青子挨这一掌。”
梁仪天慢慢着稳,道:“青子,你马上走,这里有我顶住。快走!”
教主道:“梁仪天,你要替青子去死么?”
梁仪天道:“教主,属下一向偏爱青子,这次只是青子一时糊涂,还望教主放过他。青子冒犯教主,教主要罚就让属下替青子受罚吧!”
教主道:“青子一人犯错,竟连副教主也为他求情。人说副教主偏爱青子,原来是真的。只是,今番与你无关,你让开。不然,本座连你也杀!”
梁仪天道:“教主做事一向冷静,此事还请教主再冷静下来,莫因小失大。青子是我教难得的人才,将来可任大事。教主之兴衰,决定于后继是否有人。属下等均已经古稀,年迈力微。一统大业,还需后人。请教主三思。”
教主略思一会,道:“副教主说得对,一番话倒让本座冷静下来。容我再想想。”
半刻后,教主道:“青子,你走。修罗女留下来。”
余飞道:“不,我不走!”
梁仪天对余飞大声喝道:“青子,你疯了?教主让你走你还不走,想在这受死么!”
余飞几乎失去理智,叫道:“我不走,就算死也不走!”
梁仪天此时一巴掌打在余飞的脸上,怒道:“你疯了!”
余飞此时总算冷静下来,捂着脸望着梁仪天,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梁仪天的手掌还在颤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余飞,嘴里道:“青子,你……我……”梁仪天看着自己的手掌,“我这是为你好!青子,你别糊涂了!别糊涂了!”
余飞冷道:“你这一掌,我会牢牢记着的。你没资格打我,你根本没资格打我!”
梁仪天似乎乱了手脚,道:“是我打你……不,你傻了,你不清醒,你……太不听话了!”
教主却哈哈大笑,道:“看来副教主与青子情同父子,实在可贵。青子,副教主爱你之切才出手打你,你休得怪副教主了。”
余飞道:“情同父子?嘿嘿!”余飞冷冷地看着梁仪天,此时的梁仪天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竟不敢正面面对余飞。
修罗女道:“萧郎,你快走!”
梁仪天道:“青子,你怪我也罢,恨我也罢,现在就跟我走。”
余飞还是道:“不,我不走!”
梁仪天气得瞪大眼睛看着余飞。在木棉教里,梁仪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余飞受到半点伤害,在生死攸关之时,梁仪天更不可能让余飞去送死。余飞竟为了修罗女宁愿被教主杀也不离开,梁仪天心里一急,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他只有转为如同哀求的语气道:“青子,你跟我走吧,跟我走,离开这里……”
余飞无动于衷。
修罗女大叫几声,余飞还是没有听到一样,呆呆地站着,双眼紧紧看着教主。
教主叹道:“也罢,今晚我只杀修罗女。副教主,你强行带青子走,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冷静几天。”教主说时,转身对修罗女道,“修罗女,你杀曹一峰,不可饶恕。留你至今,已是宽容。”说时运气出掌便要杀修罗女。
修罗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等教主的掌落下,一切便解脱了。
余飞看着,大叫道:“不!”说时想飞身起来,哪知他竟被梁仪天一下子死死抱着,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挣不脱梁仪天的双手。余飞不停地打,踢,骂,叫,梁仪天就是不放手。眼看教主这一掌就要拍着修罗女了。余飞此时不知如何,一首诗竟脱口而出:“十五云中挂玉盘,清光乍冷梦萦牵。樽前执手相顾笑,月下举杯肆意怜。罗带轻薄谁忍解,珠帘深锁自醉嫣。那堪风雨无情至,两地花飞过万千。”这是在七星岩石刻上的七星道人所写的诗,余飞在白云寺时把这诗记下来。当时疑这七星道人便是木棉教主,余飞情急之下念出这首诗来,哪知教主听了,竟停下手来,听余飞一句一句念完这首诗,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余飞。木棉教主一向全身蒙着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没有人能看到他的任何表情。余飞从教主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什么,接着口里又念一首:“千般苦意留何用,万种风情逝似风。天山暮雪埋芳影,湖水木棉栖落鸿。”
教主住手沉默了,轻轻地在房间里踱步,若有所思。
房间变得沉默起来。良久,教主才停下脚步来,长叹一声,道:“人生短短数十年,最难过竟只是一个‘情’字啊!”
余飞、梁仪天、修罗女三人都奇怪地看着教主。余飞已经十分清楚,这七星道人便是木棉教主。在白云寺里,余飞对七星道人的诗已经非常清楚,牢记在心。只是当时所写之诗都是情诗,所以教主才有以上感叹。
教主对余飞道:“你再念一次刚才的诗。”
余飞又把刚才的两首诗念了一遍。教主听了,又是一声长叹。良久,道:“青子,你是如何知道这两首诗的?”
余飞道:“这是在七星岩上的石刻,我在游七星岩时见这两首诗特别,所以把它记下来了。我还记得有另外一首。”
教主道:“你再念来给我听听。”
余飞放开喉咙念起来:“西风不止,烈马啸,天地苍黄。五湖四海正狂奔,谁是黄河大江?不经风雨,天下无主兴亡。他日振臂高呼,五岳木棉正红。”
教主听了,大叫道:“好!他日振臂高呼,五岳木棉正红!”接着又停了一会,似在回味句子的意思,忽然对余飞道:“青子,今夜之事,我会从轻处理的。”说时叫修罗女上前,道:“本座改变主意了。嘿嘿!像青子说的,教主的决定随时都会改变。我不杀你。”说完忽然出手,不知用什么手法点了修罗女身上几处穴道,修罗女身子一下子倒了下来。
余飞上前扶着修罗女,问道:“修罗,你怎么了?”
修罗女低声道:“萧郎,我感到全身无力,站也站不稳了。”
教主冷道:“青子,我不杀修罗女,但要废了她的武功。”
余飞道:“教主,这与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梁仪天见余飞仇恨的目光又要起了,即对余飞道:“青子,还不快放谢过教主不杀之恩?”
余飞不作声。修罗女勉强站着,对教主欠身道:“属下谢教主不杀之恩。”便又扯扯余飞的衣服,轻声道:“萧郎,快谢过教主。”
余飞还是不作声。
梁仪天忙对教主道:“教主,青子年少,又与修罗情深意重,心里难过,所以……”
教主冷道:“副教主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青子,你随我来。”
余飞不动。
教主道:“我已经不杀修罗女,你还要本座再让步么?”
余飞道:“不敢。只是教主在青子心中永远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叫青子如何跟随!”
教主道:“跟不跟随由不得你,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的。”
梁仪天看着余飞,道:“青子,教主对谁都没有像对你那样宽容了,如今也不杀修罗女,你们夫妻仍可天天相聚一起。武功没了还好,做一个平常人,这是十分难得的。”
修罗女道:“萧郎,副教主说得好,要做一个平常人比什么都好。这些年来,武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恶梦。没了武功,我不再是杀手,这不是更好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说时转身走出去,任凭余飞怎么叫,修罗女头也不回。
梁仪天对余飞道:“青子,修罗女交给我,你好好跟随教主。”说时跟着修罗女出去。
余飞看着修罗女消失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他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修罗女很多很多,而且这些他永远也无法偿还。修罗女这一走,余飞已经十分清楚,他们不可能还再在一起的,也许根本无法再见。修罗女心已死,若非余飞在,即使教主不杀,修罗女也会自杀。对修罗女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要做的事情也结束了。她不能杀教主为峨嵋死去的师姐一洗耻辱,但却助余飞练成神功,这些都可以有余飞代劳;她不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因为所爱的人从来都不存在,而且她那若有若无的爱也已经随着昨晚埋葬了;余飞不是萧青子,她不可与再与余飞在一起,她与余飞永远只能成为过去,永远不可能继续;她更不能回去峨嵋去,自她被捉进木棉教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再是峨嵋派的人了。即使她想见她的师父静观师太,她一双手已经沾了许多人的血,已经不再是佛门中人了。修罗女的一切,只留下无限感叹给余飞。
余飞呆呆地站着,良久才回过神来,痴痴道:“这一别,也许是永别了……”
教主叹道:“青子,别因为儿女私情误了你的前途。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初我也试过为情所困,直至到了七星岩,日夜苦思,终有所悟,方有今天之木棉教。要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余飞道:“教主既是性情中人,为何会拆散我与修罗女?你可知道她这一走,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教主道:“回来又如何?不回来又如何?你抛不开这些,永远别想成就大事。”
余飞道:“我不想成什么大事,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一将功成万骨枯,教主,所谓大事只不过是死更多的人来成就自己的野心罢了。”
教主道:“看来你还没开窍,跟我到后山洞去!”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