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那黑衣人回来告诉柳露莹,木棉教主正好闭关回教处理教务,所有木棉教主要人物都回来听命,防守最为薄弱,是上木棉山的最好时机。
柳露莹大喜,正要问个究竟,那人却急急忙忙要走。
柳露莹问道:“你不与我一起上木棉山么?”
那人道:“姑娘一个人上可以了,你只须沿着我放的木棉花一路不停地走,数天后便可到达木棉山了。但中途可能会遇到一些情况,假如姑娘没有发现木棉花,那姑娘只须一直往西行便是。”
柳露莹问道:“如何上山?”
那人道:“木棉山很大,悬崖绝壁、荆棘无数,毒虫猛兽经常出没,姑娘千万小心。木棉教总部就在摩天岭,是木棉山中央处。到摩天岭前,姑娘千万要看清地形,那里到处都是机关,稍不小心随时丧命。”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不直接带我上山?这样也有个伴。”
那人沉默一下,道:“在下不方便与姑娘同行。”
“木棉山如此艰险,多个人多个照应。”
“姑娘,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姑娘一路小心便是。”
“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请先生一示真面目?”柳露莹深得这样问是有点唐突,那人如果愿意的话不必蒙面了。
那人轻轻一笑,道:“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可能的话,不必姑娘请,在下自会找姑娘禀明一切。”
柳露莹不解地看着那人,道:“先生可否说得更明白些?”
那人道:“我意思是说,假如我还有命活下去,我一定会找到姑娘禀明一切的。另外,自这以后,与姑娘见面可能会少了。姑娘最好不再向任何人提及在下,公子那边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告知姑娘。”
柳露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不再为难先生了。”
那人抱拳道:“告辞!”说完便大步走了。
柳露莹看着那人背影,心里一阵感激。自她一个人执意要上木棉山后,这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友善的人。出白云寺后有这人一直相助,在卧龙山庄也出现过,这到底会是谁?难道江湖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人?
那人走后,柳露莹也匆匆忙忙准备一番,带上干粮,简装出发。
柳露莹照着那人的木棉花一路不停地走,翻山越岭,一行数天。白天穿梭林间,夜宿干草堆。幸好一直晴朗,太阳大,不觉寒冷。夜晚露重,山雾迷蒙,躲在干草丛中,彻夜难眠。常常半夜冷醒,一个人仰望星空,蜷缩着身子等到天亮。第二天一早随意吃点干粮便开始上路。她早已忘记自己拥有惊世的花容月貌,数天以来无法好好梳洗过,一脸污垢,乌黑的秀发干涩凌乱。但她没有照过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经变得如何,或者她一心只装着余飞,对这些早已不再在乎了。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任何木棉教人,没有了无休止的厮杀,心里倍感欣慰。也许那人说得对,木棉教现在正忙着庆贺教主出关,无暇及顾其他。
群山巍巍,柳露莹只照着有木棉花的方向走。几经峰回路转,柳露莹走进一个较为平坦的盆地之中。但见这盆地方圆数十里,一片平整。盆地四周是巍巍群山,西面更是崇山峻岭,高峰入云。南北两面之山逐渐变矮,东面则是丘陵。盆地以东,有一条大河由南到北蜿蜒而过,河两岸是苍翠的竹子,盆地中间被无数芒草覆盖。虽已立春,但春天毕竟来得慢,那干旱的芒草密密麻麻,一片枯黄,没有完全凋谢的芒花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边。阵风吹过,芒花漫天飞舞。柳露莹不禁惊叹,真想不到在群山的包围之中竟然有如此一个盆地,有如世外桃源一般。只是,茫茫之中,除了零星的长着一些矮树之外,方圆数十里中并无人居。恍惚中,柳露莹感觉这里环境与卧龙山庄有点相同,但卧龙山庄虽然比这里小得多,却繁华非常,这里则是荒凉一片。
这时,柳露莹才发觉这里并没有路,有的尽是漫无边际的芒草,沿路的木棉花标记也就没有了。那人曾说,如果没有木棉花就往西走。柳露莹往西望去,那边是崇山峻岭,莫非那里正是木棉山所在?她又望着东面的那条河,心首,莫非这便是李若枫所说到的洊水?她沉思一阵,开始犹豫了。独自一个人到这里来,为的是寻找木棉山,上木棉教救余飞,如今几乎陷入困境,进退也无路。四下荒凉,自个孤立无援,又该往何处呢?
这是正午时分,柳露莹走进茫茫的芒草丛中,先走到河边。
河水清澈见底,水流缓慢,柳露莹这才想起数天以来未曾好好梳洗了。见了这样清澈的河水,也顾不得寒冷了,走进河里,细细梳洗一番。然后在河边竹林里搭了个简单的竹棚,找些干芒草铺在里面。看看四下无人,把一身脏衣服换下来,感觉全身轻松了。她又用干芒草叶编织成一件蓑衣、一个斗笠。此时日已偏西,渐近黄昏。柳露莹干脆在棚里窝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出来时,柳露莹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开始往西行。
由于芒草太多,有时柳露莹不得不用剑开路。高的芒草比人还高得多,柳露莹走在里面,竟被芒草湮没。有时在草丛中冒出一两只野猪,还时不时见到三五成群的黄猄从柳露莹的面前悠闲地走过,还有不少的野鸟被惊飞。这样一来,柳露莹不再感觉寂寞。有跑不快的小黄猄时,她还捉住来逗着玩。
西行至山脚时,那崇山峻岭几乎是拔地而起,从平整的盆地边缘巍然耸立。
柳露莹抬头仰望,暗暗吸了一口气。这山并没有天山那么高,却比天山还要险得多!柳露莹爬上最前面的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后,再往山里看,却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彼峰更比此峰险。柳露莹自幼读书无数,神州大地,无数名山大川皆在心中,这样的山却不曾有片言只字,叫世人如何识得?
柳露莹沿着山谷往里走,但见这些山大都是石山,一座座兀立在前,山脚下是深沟幽涧,山间有飞流激湍,中间几乎不长任何树木,重岩叠嶂,一目了然。柳露莹踩着涧边的岩石,抬头是千丈屏障,像要崩塌一般,放眼是层层险峰。她走到一个水潭边,一条不大但却有十余丈高的瀑布倾泄而下,激起层层烟雾。来到瀑布边,感觉有阵阵冷风。柳露莹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于山高且直立,又非正午时候,根本见不到日头,山涧变得特别阴暗。
柳露莹又沿着山涧一直往里走,也不知行多远,忽然眼前出现一座石山,如天然的屏障立在眼前,有一面像被刀削过一般,平滑如镜。更令柳露莹惊讶的是,那平滑的峭壁上赫然刻着三个大篆字:--木棉山!柳露莹惊喜万分,继而喜极而泣,千辛万苦要找的木棉山现在就在她的眼前!虽然还没有找到木棉教总部,没有找到余飞,但却使她充满希望。多少年了,她一心要找到木棉教,要替父母报仇雪恨;一个多月的日日夜夜里,她总是不停地盼,盼早日与余飞见面,如今她总算找到木棉山了,希望重新燃起。她擦擦眼泪,提了提神,右手紧握剑柄,她知道,只要她踏入木棉山一步,里面便是机关,她要随时准备与木棉教人搏斗,随时提防机关暗算。她施展轻功,在山涧之间如灵猫般轻巧,小心翼翼地潜入山中。
没多远,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柳露莹把身体紧紧贴着石壁,悄悄地接近那有人讲话的地方。
但听到有一人抱怨道:“今天是大好日子,我们入教四五年了,未曾见过教主一面。现在兄弟们都在觥筹交错之时,我们兄弟俩却在这把门。目前各大门派都还在端州城里,哪有可能会到这里来呢。”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任凭各大门派的人再厉害,他们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找到这来。这里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有谁会想到我教正于此处。副教主也太过小心了。”
“你说是副教主小心,但为何把巡卫司的人调回去了只叫我们前卫司的人把守?”
“兄弟你有所不知,巡卫司有可能与原来的左卫司对调。你想想,最初的左卫司随教主左右,教主闭关十年,那左卫司的人天天无所事事,副教主早有意把这些饭桶统统杀掉。大概是副教主念他们侍候教主多时,把他们编为巡卫司。其实现在的巡卫司的大权慢慢落到萧铃子的手上了,左卫司也慢慢让章云远那小子掌握,这些事在教中谁都知道,但这些还不都是副教主的意思?知道了又如何?哪一天,我们防卫司的也都让那些女人掌管了。”
“你是说修罗女?她有四十七夜叉女杀手呀,历来与云燕姑娘一起掌管着,一外一内,她们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咱防卫司来呢。”
“你有所不知,以前我教中的七大司不都是由左右侍者掌管吗?可是现在呢?嘿嘿!全都是副教主掌管了。你想想论职位,左右侍者是除了教主之外最高的了,副教主还不过是个护教而已,就是不明白教主为何会如此相信副教主的,把整个木棉教都交给了副教主?那左右侍者算什么了?”
那人轻轻地“嘘”了一下,道:“兄弟,得小声点说,如果让巡卫司的人听到了,那可不得了啦,你我两颗人头哪够副教主砍!”
“兄弟呀,难道我们前卫司就怕他巡卫司了?”
“你呀――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巡卫司慢慢地变了萧铃子的人了,他目前可是副教主身边的红人了,比曹一峰还受重用呢。这曹一峰你也是知道的,挂着总堂主之名,却无法像萧青子那样让副教主看好。萧青子死了,萧铃子一样可以接替。”
那人叹道:“真想不到,我教壮大了,里面却复杂多了。上次左卫司的二把手不是摸了一下那小妞的手吗?让副教主知道了,硬是把他给砍头了。这事连左右侍者都干涉不了。原来端木护教说话还管用的,如今副教主从不正眼看一下。木护教对副教主也惟命是从,从未敢说半个不字!”
柳露莹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木棉教里面复杂异常。听口气,守在山口的只有前卫司的人,但不知道前卫司到底有多少人。如果只有这两个人,那么还是可以杀得了。如果人多了,纠缠不清,无法脱身了。柳露莹再细听一下,依然只听到那两个人在讨论着木棉教中的事情,并无其他人。于是她悄悄地绕到那两人的身后,忽然出剑。那两人还来不及哼一声,柳露莹的双剑已经分别刺进他们各自的喉咙里了。
收拾了这两个人,柳露莹又悄悄往里走。刚才已经得知,今天刚好木棉教人大摆宴席,他们没想到柳露莹一个人悄悄地潜进来。
柳露莹只想看清进入木棉教的路,摸清一路各处的机关所在。然而,柳露莹没走多远,忽然一阵“呼呼”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飞奔过来,紧接黑压压的一片迅速逼向柳露莹。柳露莹心里大叫不好,急忙闪到身后一个石坳里面,一阵密密麻麻的毒箭疾驰而过,“噼哩啪啦”地射在石头之上,断箭四处飞溅,石头被射得火光迸溅。那毒箭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柳露莹暗算庆幸没有被乱箭所伤,停了停,正想继续前行。忽然又听到头顶有“啧啧”的响声。柳露莹反应得快,身子箭一般往后一退。她刚离开五六步之遥,石山之上“哗啦啦”的一阵响声,无数石头从石山上堆下来,一瞬间堆成一座小山。若非柳露莹走得快,已被埋葬在乱石之中了!
柳露莹暗自捏了把汗,才开始进山便遇到机关,那万箭穿心、乱石坠空,想起来不寒而栗!没有柳露莹回过神来,不远处有人大叫道:“有人闯进来了!”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十多个木棉教人,提着刀剑蜂拥而至。柳露莹见势不妙,马上往山外走。那十多个木棉教人也紧紧追后。
没走多远,柳露莹前面然后又冒出十多个木棉教人来。这些木棉教人都是统一的装束,衣着黑衣,头戴黑色头巾,腰束白色带子,轻功非常了得。
柳露莹双剑挥舞,与前来的十多个木棉教人厮杀起来。后面的木棉教也跟上来了,把柳露莹前后夹攻。此时的柳露莹已经完全暴露了,只好公开厮杀。由于山谷狭长,柳露莹只有前后进退,木棉教人却前后夹攻,柳露莹只有往外冲杀。但见一道绿光划过,前面的木棉教人不晓得柳露莹剑光的厉害,没来得及防备,他们的刀剑已经全部化为水了。没有了刀剑,那些木棉教都惊呆了。柳露莹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起剑落,只听到一阵阵的闷叫,挡在柳露莹前面的十多个木棉教的头整整齐齐地被柳露莹削下来。后面的木棉教人也大吃一惊,几乎都不敢再出手。柳露莹趁此机会,躲开一飘,脚踏着石壁,“噔噔噔”的几下,已跃出了木棉教人的包围,一下子消失在错落的山谷之中。
那些木棉教人马上回总部报告梁仪天,一边加派人手守在谷口。
此话不表。
柳露莹施展轻功,身轻如燕,很快离开了木棉教人的追杀。她情急之下,往木棉山的南面的山中去了。她飞快地上了一座石山之上,四下一看,并无木棉教人追赶,心也定下来。这一次真真正正尝试了木棉教山的机关,柳露莹暗自庆幸。因自己的目标已经暴露,再进山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四处看看,或许能发现进木棉教山的另一个谷口。她在山上转至将要
天黑,她周围除了山还是山。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险谷深涧,没发现一个地方可以通往木棉教山里去的。看来要进木棉山,只有刚才那一个谷口了。
天黑下来了,柳露莹发现在一座关不险的石山半腰之间有一个山洞。她施展轻功,轻轻走进山洞里。自在天山十年以来,柳露莹对山洞感到格外亲切。一可容身,二可避风雨,三可御敌。在荒山野岭之中,没有比山洞更好的地方了。
柳露莹走了十来步,取出火折子往里照了一下,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里冲出,迅速扑向柳露莹。柳露莹还以为在这山洞里还有木棉教人在,她马上往后退。只见那黑影并不是十分灵敏,只在一扑的时候势头猛一点,却在离柳露莹五六步之遥处停了下来。柳露莹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头狗熊。
一般来说,狗熊在冬季只会睡在洞里,任何东西都无法惊醒。只有在非常饥饿的情况下才会出来觅食。在石山之中,狗熊根本没有很多食物可以吃,加上又是冬季,黄猄山羊之类的都跑到多草的地方了,不可能留在山上。因此,柳露莹便断定这是一头饥饿的狗熊。
那狗熊一扑柳露莹不到,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凶相毕露,准备第二次扑向柳露莹。柳露莹轻轻一笑,对付这么笨拙的狗熊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她此时不想杀这只狗熊,再后退几步,那头狗熊步出山洞了。柳露莹身子轻轻一跃,双脚轻轻地踩在狗熊的头上,然后慢慢用力往下压。那头狗熊更加凶猛了,双爪不停地往头上抓。它每抓一下,柳露莹便把脚轻轻一抬,然后又轻轻地碰碰它的鼻子。
狗熊性情暴戾,哪受得了如此戏弄,拼命的抓头上的柳露莹。它哪知道头上的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任凭它用尽全力去抓,不但没有把柳露莹抓着,反而把自己的耳朵、鼻子都抓得鲜血直流。终于,狗熊用尽最后的力气了,一下子软绵绵地伏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喘着气。柳露莹轻轻走上来,再用脚踢踢狗熊的鼻子、肚子,那狗熊完全没有反抗,反而用鼻子不断地嗅着柳露莹的脚,表示完全驯服。